在两人的协力下,渐渐的,那马儿不再暴躁,虽然还是甩头摇尾地从鼻孔里喷出嘶鸣,但比先前的狂暴好上太多了。
“你看,我成功了!”她忍不住昂起下巴,内心中的骄傲无法言喻,她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他眯眼回视,只觉得她身后的日光有些耀眼,为她绝美的脸蛋镶上一层金粉色,在那一刻,他的心,扎扎实实,狠狠地撞击了胸腔一下。
他的目光蓦地变深,脸色在下一刻剧变扭曲。
“小心――”
陈蓁蓁还未意会过来,只觉得整个身子被抛向了天空,一阵响亮的抽气声,在身后此起彼伏地响起。
“喝!”
她算反应快的,立刻伸手,堪堪抓住几缕鬃毛,他的感应更快,驱马而来,用凶厉的气势压制她的马儿,套马绳扔出来,圈住了马儿的颈项。
一只长臂疾风迅雷般地扣住她细腰,略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挟制到自己的怀中。
她落坐的势道有些猛,屁股被坚硬的马背撞得痛死了,但毕竟没死没伤,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
“好险,好险。”她拍拍胸脯,稳定下来后,这才缓缓仰头看他阴晴不定的俊脸。
这一眼,她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他的视线,灼热似火阳,像是带着温度,将她全身笼罩,肌肤都被烫得热热的,麻麻的。
双马并头交颈,原来,它们是一双小情侣呢。而马上的人儿,互视的眸,怎么都移不开视线。
那一刻,他们彼此都听到心房激烈撞击着胸腔的响音,震如擂鼓,声声不熄。
两人稍事休整,换回了衣物,继续回去做座上宾。
何近明显喝高了,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眼睛一个劲儿地隔着赵靖,往陈蓁蓁身上瞟。
他总是话里有话,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来调戏陈蓁蓁,陈蓁蓁虚应着,巧舌如簧,把何近哄得服服帖帖,连连大笑不止。
列夫也时不时地加进来。
不知怎么的,话题就又绕回走马上面。
“两位都是驯马的好手,让列夫大开眼界啊!”
“哪里。”赵靖谦虚。“只是何大人还没有出手而已,我们是小辈,为了让贵客开心,必要舍命陪君子的!”
何近被捧得又是一阵雷天动地的大笑。
列夫立刻表现出一幅惶恐的模样。“赵大人这么说,就是折煞我们了――”
听着一个洋人,说这么文雅的词,陈蓁蓁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说众位,大家都是朋友,何必这么拘礼呢?我就不爱这样,爽快点,猜酒划拳不是更能增进感情,是吧,何大人?”
最后一个“何大人”像是含在舌尖腻出去的,特别挠人心,再衬着她那双媚眼儿,无不把在座的男人都掏去了心魂。
“是是,绝对是!我们陈美人儿的话,就没有不对的!”这陈当家也不叫了,直接跳级到陈美人。
陈蓁蓁嘻嘻笑着,施施起身,双手捧起一小坛桂花酿。
“要我说呀,男人就是酒水里泡出的兄弟,是越喝感情越好。咱们买卖城和恰克图是什么关系呀?互市之下,商人彼此往来都是大宗买卖,那就跟亲家串门一样,感情好了,自然什么都好了。”
陈蓁蓁心里打着主意,把何近和列夫灌醉了,她再在旁边煽风点火,猛灌迷魂汤,让他们说出些机密出来,这算是不虚此行了。
可惜她用心良苦,某个小心眼男人却是看不惯的。
这女子的主意,他一眼看透,但他越看她那张笑得比太阳还耀眼的小脸,越不顺眼。
“慢!”他伸出手臂,阻止她。“陈当家,你说的有理,但我们男人正事还没谈完,这酒水再等等如何?”
他故意拿性别来刺激她?
哼!她也不怒,上次他俩斗法的旧恨,她还记着呢。刚才本来自己是要看他的笑话的,却忍不住出手救了他,她当自己在那个情况下,喜欢挑战危机的恶劣性子又发了,也就算了。
但他是怎么回事?
不知恩图报,而且明知她此次来的目的,竟要阻挠她?
看来,她要使出杀手锏了!
“哎呀,赵大人,瞧你说的什么话。你们男人说事,这不是明摆着要我这个不相干的女人离场吗?”
“那不成!”何近赶忙摆手,怎可能让人勾死人的小娇娘跑掉?“咱们边吃边说就是了。你也别在意赵贤侄的话,他刚来买卖城,很多规矩不懂。”
他毕竟也要照顾赵靖的面子,又转头对他解释道:“你不知道这位陈当家,虽然是个女人,但巾帼不让须眉,说话的分量在买卖城可是极重的。”
列夫也不敢得罪陈蓁蓁,他们买卖上也是多有往来的。
“是啊,赵大人。喝酒就是尽兴,其他不必当真。”
陈蓁蓁一拍手。“这话说的好。大家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尽兴,要不这么着,看着大人们都这么高兴,我想跟赵大人打个无伤大雅的小赌,若是谁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件事。怎样,赵大人,小赌怡情,当我给你赔罪了。”
这姿态放得低,好像多委屈。他看着她,美艳不可方物,气势咄咄,骄傲得像一只展翅的五彩凤凰,心底不知道为什么,就想退步了。
暗暗叹口气,他松口。“好,你说来听听。”
一得到他的允许,她的眉眼都在跳跃着光,拍拍手,她的下人牵来一匹不打眼的马来。
“我就跟赵大人赌这个。”
赵靖仔细看了看这匹马,全身的毛灰溜溜,还掉毛,很瘦弱,无精打采的,马的双眼一直在流泪,最主要的是,它的四个蹄子特别大,又胖又肿,一看就不是匹好马。
“想怎么赌?”
“都说世上有千里马,但难得有伯乐,我们谁来做这个伯乐?”
赵靖又看了那匹马一眼,根据他一贯经验,这匹马实在是不出色,他凝视她,心里暗想,她弄这么一只弱马来,心里又开始打什么鬼主意?
“这匹马不值得有伯乐。”
“噢?赵大人的意思就是,此马就是平常的马喽?”
他只停顿了一下,但很快点了点头。
“好!”上钩了!陈蓁蓁心里暗笑。“我就跟赵大人赌这个!一月后,我必定将这匹马变为世上难寻的宝马,我若输了,赵大人提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赵靖眼睛一闪。
大约他认为自己会赢,而那个让她毫无条件任他摆布一次的赌约很吸引人。
“不过,若是赵大人输了,同样的,赵大人也必须满足我一个要求!”
“可以。”赵靖点头。
何近和列夫等人跟着看笑话,在一旁煽风点火,逼着两人当面把契约签了,陈蓁蓁正求之不得呢!
拿了纸笔,二人签字画押。
赵靖会时不时抬头,看陈蓁蓁那张志得意满的小脸,眸底有抹淡淡的纵容。
一切完毕,下人把契约捧走了。
被这事一打岔,刚才两人的紧张气氛也消失了,陈蓁蓁长袖善舞,说着场面话,满场的飞转,敬酒交杯,不一会儿,全部俄商都被她收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笑得更加得意。
从头至尾,赵靖没有说过一句话,只低头喝着酒,一杯又一杯。
何近看陈蓁蓁像个花蝴蝶似的,心头瘙痒难耐,可没有下手的机会,一颗心都挂在陈蓁蓁身上,应该说,全场的人,除了赵靖,那一双双的贼眼都冒着红光,跟着陈蓁蓁满场地乱转。
酒肉都是穿肠毒物,而且特别迷惑人脑子,这些俄商早被陈蓁蓁哄得服服帖帖,喝得大舌头。
一个俄国佬大着舌头说,“陈、陈当家,你这么美、美丽的女人,不该来买卖城,能走的时候赶、赶紧走吧。”
什么叫能走的时候赶紧走?
赵靖举至唇前的酒杯一滞。
陈蓁蓁也停下了倒酒的动作,她娇嗔说道,“看你说的,我的生意都在买卖城,我能去哪里,还有跟你们做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