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了还是疯了?怎么不拦着他们!”
常寺哑口无言,眼圈泛红,抬手就扇了自己两巴掌!
是他都是他!
他刚才明明有时间拦住傅三姑娘的,却被心里那点鬼祟的思想魔魇给魇住了!
爷将赤练红绫送给她时,他就明白,除非有万一,否则傅三姑娘就是爷认定的妻子人选!他也一直这么告诫自己,不能怠慢了傅三姑娘,要将傅三姑娘的事当成爷的事去办!要将傅三姑娘当成爷一样去尊敬,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可当爷不听他的劝告执意要陪傅三姑娘来辽东府时,他对傅三姑娘就开始心生恼恨!后来得知皇上将珍藏多年的五毒丹拿了出来给爷,他才稍松了口气,不再纠结这件事!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爷居然不顾自己死活将那仅剩的一颗五毒丹给了傅三姑娘,还是点了他的睡穴之后偷偷跑出去的!
他心里那个怒的,决定在安全回应天之前就不给傅三姑娘好脸色!但那仅仅限在不给好脸色,他从来没想过要她去冒险,更没想过爷居然连话都不愿再跟他说,就那么飞蛾扑火一般……
他错了,是他错了!
爷,常寺知错了,常寺再也不敢了,您快回来……
不,他不要等爷回来!他的命是爷给的,爷若有个万一,他还活着做什么?
大丈夫既不能为主子挡灾,不如陪着主子一起经历生死!
常寺圆圆的娃娃脸上浮现一抹沉凝,从地上站起身,对卫九道,“九皇子,外面的事就全权交给你了。”
卫九一把抓住他,“你想干什么?”
“我去陪我家爷和傅三姑娘,他们一定需要帮手……”常寺唇角勾出一抹笑。
卫九皱了皱眉,看了眼一旁皮包骨的李怀仁和他身边看着稍显精神的青年,“你叫什么名字?”
父子俩同时一怔,李怀仁忙拉着儿子下跪,“下官辽源县知县李怀仁携犬子李素给九皇子……”
“行了,起来吧。”卫九拦住,态度有稍许缓和,“你就是八镇一县的知县李怀仁?”
“是。”李怀仁被李素扶起身,一脸恭敬道。
卫九嗯了一声,长袍轻甩,冷傲的看了李素一眼,“你可有功名?”
“学生略读几年书,不才正是今年要进京赶考的举子!”李素不卑不亢,态度谦恭。
卫九点了点头,“既然你父亲身体不适,不能过度操劳,这里就先交给你了,粮草虽多,但百姓也多,在我和六哥未找出具体解决办法之前,尽量合理安排!你可懂?”
李素眼睛一亮,撩袍跪下,“学生定不负六皇子和九皇子所托!照顾好这六千余百姓!”
“嗯,有什么事跟你父亲商量,且勿再让他累着。”
李素感恩,“是,谨遵九皇子令。”
李怀仁跟着叩谢皇恩,卫九朝他淡淡点了头,“李大人为国为民,堪称社稷栋梁,但还要顾忌身子,我观你目涩赤红,舌燥体虚,万不可再劳累,这万众百姓还需要你这个顶梁柱撑着!”
“是,下官会好好活着!”李怀仁神色激动。
卫九也不多说,扭了头对身后几千名士兵大声道,“众将官听令,即日起,所有士兵皆听李怀仁李素父子调遣,若有违抗,以军法处置!尔等可听清楚了?”
“是!”身后传来士兵的大声应诺。
卫九点了点头,抓着常寺往堵了乱石的城门而去,常寺瞪大了眼,顿住脚步,反身拦住卫九,“九皇子,您要干什么?”
卫九瞥了他一眼,“你说干什么?当然是进去帮我六哥和那丫头了!”
“九皇子,那里面可全是染了瘟疫的人啊!您怎么能进去?不如我去……”李怀仁忙上前,李素也紧跟过来,劝道,“宫里来的太医对那些瘟疫都束手无策,有一个还因染了病不得不留在了里面,您这一去……”
卫九摇头,“你们只管顾好外面的事,城里面的瘟疫我们来想办法!对了,李素,将六哥随车运来的草药妥善保管好,我们若有需要,会找你要。”
李素眼神有些犹豫,片刻咬了牙道,“九皇子去不如我去,我多少读过一些医术也亲见人患病,应该能……”
“行了!就这样!”卫九不耐的蹙眉,看了李氏父子二人两眼,补充了一句,“我是大夫。”
父子俩面面相视,都知再劝无益,也不再多说。
常寺急了,他已经看丢了傅三姑娘害的爷也深陷病穴,若再将九皇子带进去,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爷!
“九皇子,您不能去!”常寺伸长胳膊挡住他,“爷知道了会伤心的。”
卫九瞪了他一眼,嗤笑,“知道他会伤心,你早干什么去了?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说完,也不等他开口,身子猛地拔高,如大鹏展翅一般稳稳落在城门上,居高临下的看了目瞪口呆的常寺一眼,扭过头要往下跳,不其然听到傅云杉的吆喝声,“楼重,你给我站住!”
他顺声望去,就瞧见楼重站住离地面约十尺的一块石头上,与地上的傅云杉互视,傅云杉口鼻上带着一个奇怪的东西,纤细的腰身被一个小女孩紧紧搂抱着,惊恐的抬着头看着他们。
他愕然的挑了挑眉,这是闹的哪一出?
身后常寺也跳了上来,看到眼前的状况先是一喜,张口就要喊,被卫九一指头点了穴,他拼命眨眼想让卫九解穴,卫九却看也不看他,偏头朝下看去,常寺咬牙,心里暗骂,亏自家爷平日对九皇子那般好,他居然见死不救!
傅云杉看了跳上城楼的卫九和常寺一眼,眉头微微蹙起,她刚才已经瞧过这小女孩身染的瘟疫,古代说瘟疫,其实就是现代常见的病毒性感冒,也就是所谓的流行性感冒,若不妥善处理,死亡概率很高!
现代医学发达,对付这类疾病自然是简单容易,可在没有疫苗没有西药只有见效缓慢的中草药的情况下,她不确定自己脑海中记忆的那些草药能医的好这类疾病!
她来时考虑了十几种古代常见瘟疫,也预备了十几种治疗这些瘟疫的草药,却唯独这个流行性感冒她前世一直身体健康并未患过所以关注不是很多!
至于楼重让她吃的那个所谓的五毒丹,听名字就知道是种聚齐苗疆毒虫草炼制出来的产物,预防中毒还行,对这种不常见的瘟疫,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敢让楼重下来冒险!
“楼重!”傅云杉脑中飞速转着,目光却一刻也不离开紧盯着楼重,“你听我说……”她试图转移楼重的注意力,劝他离开,只要他离开了,城门上那两个人定也不会纠结下去吧!
楼重垂眸看着她,乌黑的大眼微微紧缩,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樱红的唇瓣微张,一张一合,楼重看得出她在紧张在害怕,楼重笑了,绝魅的脸庞上首次露出不同往日那般妖媚的笑,而是忍不住的开怀笑容,“丫头,你怕什么?”
傅云杉怔住,她怕什么?她当然是怕他死了……
不等他想完,楼重已飞身而下,大红的衣袍翻飞,映出一张绝世的容颜,黑眸闪亮,笑颜如画,倾国倾城,落在她身边,笑声低沉,“傻丫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傅云杉一时语窒,怔怔的看着他映着自己的瞳眸,“我……没把握治好这种瘟疫,你死了,你父皇会伤心的。”
“你……会伤心吗?”楼重唇瓣含笑,定定的看着她,黑眸中是不常见的认真!
傅云杉蹙眉,口中不经大脑反应,快速的吐了两个字,“伤心……”
然后……
那以美色惑人的男人就张狂的笑了,那般飞扬的姿态,那般妖魅的容颜,那般火红一般的炽热爱慕眼神再毫不掩饰,赤果果的呈现在了惊愕当场的傅云杉面前!
卫九抽了抽嘴角,抬手解了常寺的穴,一回头瞧见常寺难过的眼神,难得的开口安慰他,“至少她在知道危险后拦了六哥,是六哥执意下去的,还用美色诱惑人,啧啧……”他一直知道自己崇拜的六哥不怎么要脸面,可什么时候他这般不要脸了?明明这么危险的境况,他居然还有心情设计那丫头,让一场浩劫变成他表白的场地?!
常寺在听到他的安慰后更加难过了!
九皇子这话说白了就是:人家都不愿意让你家主子参合了,你家主子却因了那龌龊心思,不要脸的非要凑上去送死,怪的了谁?!
这边,傅云杉彻底黑了脸,从腰包中掏了三个口罩扔给楼重,身子一弯又直起来,拿过被楼重拿在手中来回翻看不知道如何使用的口罩,踮起脚尖为他挂在耳朵上,手捏着口罩罩上他的口鼻,不期然碰到他高挺的鼻梁,小手快速的缩了回来。
弯腰抱了那小女孩儿,旁边的妇人瞧见立刻上前去接,“姑娘,我们都是染了瘟疫的人……就是等死的……您……您还是别留在这里送死了,快回去吧……”
小女孩眼里露出不舍,却瞪着大大的黑眼睛,一眨一眨,“姐姐走……”
傅云杉笑了笑,对那妇人道,“大婶,我先前研究过这种病,您带我去看看您吃住的地方,说不定我能找到有效的线索救了你们大家!”
“真的?”那妇人眼睛一亮,却又摇头,“宫里的太医都说没有办法,您还这么小的年纪……”说完忙摆手,“我不是说您年纪小,我是说那太医年纪大经验丰富……我不是说您没有经验……”越说越觉得解释不清,丧气的顿了口,“姑娘,我没有不好的意思……”
傅云杉笑着点了点头,“大婶别急,我确实不如太医经验丰富,但我见过比瘟疫更可怕的传染性疾病,最后他们都活了过来,所以……”她环视城门口众人,抬手摘了口罩,用了内力大声道,“我有信心治好大家的病!前提是,大家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那妇人连忙点头,“姑娘,你说让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说完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您真能治好我们的病?”
傅云杉一笑,知道她是刚才听到了自己与楼重的对话,侧了身子露出口戴面罩的楼重,“我若没有把握怎敢下来!只是这位公子身份特殊,我不敢让他有任何差池,才说了那样的借口想让他回去,谁知……”
妇人聪明的没再问下去,傅云杉趁机提出让她带着去跟吃住的地方和刚死去还未来得及掩埋的病人尸体。
征求了病人家人的意见,傅云杉解剖了尸体,卫九看的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抬手颤抖抖的指着傅云杉,“你、你……”这是让人死不能得全尸的事,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九皇子,你可看出端倪了?”
“器脏衰竭,心口暗红,眼角处有充血迹象。这说明什么?”卫九虽不曾解刨过人的尸体,但畜生的尸体没少看,自然知道一些。
傅云杉点头,“此人临死之前定十分痛苦,浑身炙热,俗称感冒,却带了强烈的传染性!若不能快点找到治病的方法,后果……”她看了一眼三人,“这里的人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常寺和卫九倒抽一口冷气,楼重则一脸肃穆,看卫九,“老九,你可有什么眉目?”
卫九摇头,他虽得了师傅真传,但师傅平生憾事就是对瘟疫之症无能为力,他又哪里懂这些。
傅云杉眼神冷凝,一一看过病人的器官缝合完整,又出门询问了病人发病的症状,得知,此人在临死前几天开始高烧,烫的吓人,还老喊头痛,颜面潮红,眼睛充血,身子虚弱无力等等!
傅云杉在心里叹了口气,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又问了与小女孩和妇人常在一起的人,得知他们并无此类症状后,眉梢一喜,拉了楼重,将三人引到一处僻静处,慎重道,“已经确诊是传染性感冒了。不过……”她脸上露出一抹笑,“这种能快速致人死亡的传染性感冒现在被染上的人不多!”
她将自己的分析一一说来,楼重和常寺不懂医理,都听了八分明白,卫九会医术更能深刻领会傅云杉的意思,不等傅云杉说完,就惊喜道,“你的意思是剩余这些没有出现症状的人其实得的只是普通的疾病,不具传染性!”
“是。”傅云杉点头,“我们人力有限,不如找些身体素质好还未被传染的人教会他们如何分辨是否被传染,好将两部分人分开治疗。”
楼重附和,“好!常寺,你和老九一起去,我和丫头一起。”
常寺忙屁颠颠儿的应声,“是,奴才保证完成任务。”
爷跟他说话了,爷主动跟他说话了!常寺脸上满是笑容,几乎是拖着卫九离开了。
傅云杉看楼重,伸手从背袋里掏了纸笔,写了药草名,递给楼重,“这是我记得的药方,你拿出去让李大人将方子里所需的药草给我送来。我去找大婶要一口大锅熬药……”
楼重接过药方看了看,点头,“我去去就来。”
话落,不等傅云杉开口,就快步离去。
傅云杉蹙眉,看了他一眼,心里默念了句,希望她这个药方有用!能将瘟疫药到病除!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楼重就背着一麻包袋的草药找到了在妇人家中煮沸水的傅云杉,傅云杉正和妇人说着话,“……告诉他们要每日洗澡,衣服要用滚水煮过才能穿,喝的水也一定要是滚水,另外,再去备一些石灰粉撒在院子里屋里,特别是角落处……”
“对,所有死去的生禽和死人的尸体都要挖出来集体焚烧……不行,必须焚烧……瘟疫就是这些尸体滋生的,不焚烧咱们城里的人都会死,到时候还是一样要焚烧,否则,这场瘟疫就会无止境的继续下去!”傅云杉言辞凿凿,妇人的脸色很不好看,半响没有出声。
楼重走进去,叫傅云杉,“这些是你要的药草……”
那妇人告辞退了出去,楼重问傅云杉那妇人是不是说焚烧尸体对死者不敬?
傅云杉点头,从袋子里掏了板蓝根放入煮沸的锅中,颇无奈的笑,“说什么都好,就是一提到要焚烧人的尸体就坚决反对,听大婶的意思……怕是不好解决。”
楼重神色凝重,“一定要烧?”
“必须得烧!不烧……”傅云杉抬眸看他,“即使我的药方能治好瘟疫,也救不活这里的人!因为……那些尸体才是这场瘟疫的罪魁祸首!”
傅云杉没有说谎,她观察过那些尸体,散发着一股怪味,即使掩埋在地底,那股味道也没有消失!那些尸体不仅污染着空气还污染了土地,再任由尸体在地底腐烂,将土地毁了,这里的百姓可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楼重深深的看了傅云杉一眼,“我明白了。”
卫九和常寺很快找来了人,大多是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女,傅云杉将需要注意的事项说了,又将煮了很多遍的块状布拿出来一人分了一块,“用这个捂住口鼻,将我告诉你们的有这些症状的人都请到这里来,懂了吗?”
一群人面面相觑,一个小伙子挠着头笑,“傅姑娘,我们都是有瘟疫的人,这东西用不着吧。”
“瘟疫和瘟疫也是不一样的,你们跟他们不同,快戴上,去吧。”傅云杉只说了一句,多的没说,有些话,说多了反而不好。
一群人接了像傅云杉那样将口鼻掩了,去找傅云杉所说的那些病人。
不过小半天功夫,就将人请了来。
可是,众人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奇怪,楼重悄悄将傅云杉挡在身后,迎上最前头的一个年轻人。
“是谁说要将俺爹的尸体挖出来烧了的?谁他娘的出的这他娘的馊主意?”步行蹒跚,脸上红彤彤的,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楼重,粗糙滚烫的大手啪一声紧紧抓住楼重的肩膀,“是不是你小子?说!”
那年轻人身后立刻跟上来两个差不多年岁的人,都是一脸通红站都站不稳的情况,想要将年轻人拉开,“虎子,你快松开这位公子!人家千里迢迢来救咱们,咱们不能恩将仇报!你快松了他,别把瘟疫过度给人家!”
年轻人不依,三扭两扭脱了那两人的禁制,“都他娘的给俺闪开!你们要让他们烧你们亲人的尸体俺不管,俺爹的尸体不成!俺就是死也不会让俺爹死后都不得安生!”
“你死了一了百了,也要这辽东府几千条人命给你陪葬?”楼重动也不动,看着那年轻人赤红的双目,“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为人的?死了也要拖别人当垫背的?!”
“你胡说八道,俺哪有……”年轻人出声反驳。
傅云杉在他身后想要出去,被他紧紧攥住手,动惮不得。
楼重眉眼扫过那妇人,那妇人瑟缩的往人群里躲了躲,抱着自己女儿的手紧了紧。
卫九和常寺想上前,皆被他以眼神制止!
只听楼重继续道,“我们已经得到了确切的诊治结果,要想杜绝瘟疫的蔓延首先就是将那些腐烂的尸体烧毁,否则……瘟疫永无止境!辽东府最多撑不过一个月……”他凤眸清冷,唇角带着讥笑,“你还说你没有?!”
年轻人气的攥紧了楼重的肩膀,傅云杉在他身后听到骨骼发出的脆响,急的额头全是汗,却怎么也脱不开楼重的钳制,气的张口在他虎口处狠狠咬下去,她听到男人倒抽凉气的声音,手却不动如山!
“楼重,你放开我!你不能与他接触过近,你会被传染的!”
楼重如未听到,与那年轻人目光对视,良久,那年轻人翻了白眼,手一松,昏倒在地。
常寺立刻冲了上去,紧张的看着楼重的肩膀,“爷,您没事吧?”回头狠瞪了那莽撞的年轻人一眼。
楼重摇头,“无事。”
常寺不信,他刚才明明听见了咔嚓声!
“楼重,还不松手!我要替他看病!”傅云杉拿头去撞楼重的后背,楼重“嘶”了一声,脸色微微一变,松开了手,傅云杉趁机从他身后出来,看到他微变的脸色,眉间有自己都未察觉的心疼,伸手从背袋中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两颗药递给他,“小心一点的好。”
楼重看了她的眉头一眼,垂下眸去,脸上全是笑意,傅云杉想将药丸给他,却见他低了头就着她的手将药丸吞了,还拿那温润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手心!
傅云杉的眼睛瞬间瞪大,抬脚狠狠踩了他一脚,这个不学无术满脑子都是黄色跑车的龌龊男人!
“傅三姑娘,我家爷替你挡在前面,你怎么还踩……”常寺不干了,卫九一把拉过他,“你想死可别拉我当垫背的!”
常寺一惊,看过去便发现自家爷正看着自己放冷箭,嘴立刻老实了,还冲傅云杉笑了两声,“踩的好,踩的好……”
傅云杉又瞪了楼重一眼,楼重顺势瞪给了常寺,常寺苦瓜着脸再不敢吭声了。
到吃晚饭的时间,妇人嗫嚅着将几块煮熟的红薯端了过来,道,“傅……傅姑娘,我……我们都商量好了……”一副绝然的模样,“我们不治瘟疫了,我们宁愿死也不愿让死去的亲人不得安宁!”
傅云杉半响无声,看着妇人苦笑了一声,“大婶,现在不是你们愿意不愿意的事,是这些尸体必须焚烧,不然……辽东府近万人的性命不保不说,还有可能扩及到周边城镇,甚至……引起北凉的觊觎,危害到整个天启!”
妇人瞪大双眸,似乎没有料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将碗放下,走了出去。
几人看着地上的红薯都没心情吃,现在不光面临无法将瘟疫蔓延源清楚的困境,还面临病患不愿治病……
卫九嗤声,“这些人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为了死人连活人也不管了!”
常寺想张嘴附和,瞧了楼重和傅三姑娘都沉着脸,也没敢出声,卫九横了他一眼。
谁也没有料到,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妇人离开没多久,一群百姓将这里包围了起来,为首的年轻人正是下午质问楼重的那个人,他粗狂的嗓音在空旷的空气中回荡,“俺们不要你们救,你们都走!”
竟是要把他们撵出去!
说着就动手去扯傅云杉的背袋,另外几人则拖着那一麻袋的草药往门外扔,“你们走,我们宁愿死也不烧家人的尸体!”
“住手!”楼重霍然起身将傅云杉护在背后,却不知是起的太猛还是坐的太久,脑子一阵阵的眩晕,人还未反应过来,就搂着傅云杉朝地上倒去!他发现异状,身子一转,以背朝地,将傅云杉牢牢护在怀中。
那几人看的一愣,年轻人下意识伸出手去扶,却因自己身子太虚跟着往地上栽去!
“楼重!”傅云杉惊骇的发现楼重紧贴着自己的皮肤烫的吓人,双眼有着淡淡的血色,他……他这是被传染了!
傅云杉只觉心口猛抽了一下,疼的她脸色都变了!
眼看两人要落地,卫九和常寺惊呼一声,飞身过来,扶起二人。
一触到楼重滚烫的身子,卫九和常寺的脸色同时变了,不敢置信的去看傅云杉,傅云杉满目难过,抿着唇点了点头。
卫九瞬间就火了,抬脚将面前的年轻人踹飞到身后的墙上,肉盾在墙上发出嘭嘭的闷响,一群百姓都变了颜色,要上来跟卫九拼命!
卫九红着眼,指着楼重道,“你们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当今的六皇子元煦!”
众人的脚步一顿,不敢相信的去看那个一身锦服,面色俊美的男子,皇子?!怎么可能?皇上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来这里?他们染的瘟疫,是会要人命的!
“烧个尸体算什么?为了能保住天启,为了能护住你们这些百姓,当今皇上牺牲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现在又送了他最心爱的女人的儿子来这里救你们!可你们……都做了什么?”
卫九几步上前踢了踢口吐鲜血的年轻人,“你很有种,为了护着死去人的尸体跟皇子叫板!不惜将自己染的瘟疫传染给皇子!你……你们就是这么报答为了救你们千里迢迢赶来的皇子的?!你们可真是我天启的好百姓!”
众人都傻在当场,年轻人蜷缩在地上,不停抽搐,口中轻语,“俺……俺不知道……俺也不想的,是王……太医说……这样能吓走你们……”
卫九一怔,从他话中抓到重点,王太医?!“带我去找他!”
卫九拎起年轻人,抬脚往外走去,一众人面面相觑,看了看屋内的情况,缓缓退了出去。
傅云杉抱着楼重坐在床边,常寺脸色难看的背着楼重瞪傅云杉,带着咬牙切齿,恨不得早在认识她时就一刀将她结果了,爷就不会喜欢她,更不会喜欢到为她不惜一切!
忍不住,常寺抬手啪啪扇了自己两巴掌。
楼重脸色苍白,额头有汗冒出,抬手揪着傅云杉的发辫扯了扯,“放心,祸害遗千年,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傅云杉却笑不出,“你的五毒丹一点作用都没有……”
楼重却似想起什么,身子一动,想要挣脱傅云杉的怀抱,傅云杉紧紧抱住他的腰,“别动!”
“丫头,你会被我传染的!”
“传染就传染,你死了我回去一定会被你父皇杀了,不如一起死了痛快!”
常寺气的七窍冒烟,“傅三姑娘,我家爷不会死!”说着动手就要去抢楼重,傅云杉伸手扯出红绫,将二人捆绑在一起。
常寺愤恨,“你……”
却见傅云杉低头,看着楼重的黑眸轻笑,“楼重,为我来辽东,染了瘟疫,你……可后悔?”
------题外话------
一口气写出来的,还没检查,偶去坚持,亲们先看着,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