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亘醒来,余桐乐含泪而笑,扑到他怀里抽泣,“你怎么那么傻?身子不好还要逞能!你要是有个万一,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傅亘含笑,轻轻拍抚她的后背,“再说,我答应了你要照顾你一生一世,哪里舍得留下你一个人?”
余桐乐哽咽着使劲点头。
闻讯赶来的众人笑着恭喜二人,余桐乐红了脸,擦了脸上的泪朝众人行礼道谢。
余夫人远远瞧了一眼,眸子一红,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余仲朝众人点了点头,跟上妻子的步子一道回去。
余桐乐有些惴惴不安,揪着傅亘衣摆的手不由紧了紧,傅亘笑着朝她摇了摇头,安抚的拍着她的手背。
“小姐别担心,夫人只是舍不得小姐……”红月笑着劝慰余桐乐,双眸却不可抑制的红了,以前,她家小姐就是想吃宫里的珍馐佳肴,夫人也会想尽办法满足小姐!
这一次,却是夫人生生掐断小姐的希望!
若不是有老爷出面劝说夫人,有傅家表姑娘从中周旋,她家小姐……非真绞了发当姑子不可!
傅云杉也朝余桐乐点了点头,余桐乐这才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容。
另一边,余夫人一路回了自己房间,门未关上,已泪流满面。
余仲推门而入,瞧见妻子捂着帕子在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若不放心,明日求了姑奶奶去请宫里的太医来给傅亘看看身子……”
“不用……”余夫人摇头,“你没瞧见女儿?那眼睛片刻都舍不得离开傅亘,还查什么?查出来又有什么用!”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啊……就是放不下……”余仲无奈。
余夫人含泪瞪他,“你要我怎么放得下,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看着她巴掌大点慢慢长大,如今……就这么成了别人家的……我怎么放得下!”
“好好好,放不下就放不下!”余仲哭笑不得,轻轻摇头。自家夫人平日端庄冷静,偏碰上儿女之事就爱发飙,唉……
余夫人突然抹了泪,凑到余仲面前,小声道,“老爷,你说,咱们让傅亘入赘如何?”
“荒唐!”余仲脸一沉,“傅亘怎么说也是堂堂一国帝师,如今虽被驱出帝师府,但声名仍在!你这么做不但会让咱们家遭人诟病,还会坏了他们二人的姻缘!此事不可再提!”
余夫人何时见过丈夫如此阴沉的脸色,很是吓了一跳,待听完丈夫的话,立刻认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过愚昧了!
一个男人再喜欢一个女人非到万不得已也绝不可能选择入赘!
女儿嫁了人,当娘的最操心的无非是女儿在婆家过的好不好?女婿对女儿好不好?
女儿对傅亘的喜欢她看在眼里,傅亘为女儿做的付出她也心里有数!
如今,两人正是感情甚笃的时候,若真因她的提议造成两人之间的隐藏矛盾,到时候傅亘对女儿起了异心,自己可就真的要哭瞎眼了!
余夫人俯身,“是妾身考虑不周。”
“我记得咱们家有一座四进的宅子,离咱们家不过一条街,两刻钟的路程……”余仲看到妻子知错即改,有些愧疚刚才语气太冲,脸色缓和了一些,轻咳了两声道。
余夫人果然眼睛一亮,“老爷说的是,那座宅子是老祖宗送给我的压嫁,给女儿当嫁妆再合适不过了!到时候可以让女儿怂恿女婿住到那里去,这样来往就方便多了!”
余仲笑着摇头,背过手,“柜上还有事,我出门一趟。”
余夫人抬手招了身边的妈妈商量陪嫁的事,闻言也只是摆了摆手,“晚上早点回来。”
余仲笑着离去。
妈妈抿唇笑,“夫人想通了?”
“想不通又能怎样?”余夫人叹了一口气,“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那丫头就认定了傅亘,我拦的住吗?又是出家又是绝食,再有一次,我真怕她会要了自己的小命!我可真舍不得,养她这么大,可还指望有人喊我一声外祖母呢!”
话到最后,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期待,妈妈笑着福身,“等姑爷的身子养好,小姐嫁过去,咱们再小心调理着小姐的身子,保准不出一年,夫人就能抱上外孙!”
余夫人笑了笑,心里多少还是遗憾傅亘身上流着一半北凉人的血,也不知道女儿嫁过去受不受得住别人的嚼舌根!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因傅亘的昏厥,傅云杉去帝师府走了一趟,将傅亘的事和傅大夫人说了,傅大夫人心里自千百个欢喜,和傅云杉约好,等傅亘一醒就派人通知她,她过来保媒。
翌日,傅大夫人过府,将余夫人拉到屋里说了半晌的话,等两人出来时,脸上都带着笑,余夫人看傅亘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亲近,傅云杉和一众人担忧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这事没有意外,就这么口头定了下来!单等傅亘身体大好,派官媒来提亲了!
楚氏得到消息,很是高兴,和傅明礼念了半宿,商量着回趟永平侯府,将傅亘是楚家血脉的事告诉自家爹,傅明礼不置可否。
第二日,傅明礼将傅思宗和傅云杉兄妹喊去书房,“……你们觉得可行不?”
兄妹俩互视一眼,傅思宗开口,“爹觉得可行吗?”
傅明礼点头,“楚秋绫的身份虽然尴尬,但傅亘身上确实流着咱们楚家的血,他如今处事为难,若能证明其身份,也能助他一些!”
“我和妹妹也是这么想的!”兄妹俩相视一笑,傅思宗道,“众人在意的不过是他身上流的血,若有永平侯府挡着,那些议论定能少上许多!”
傅明礼嗯了一声,笑道,“事不宜迟,你们两个随我去永平侯府走一趟吧!”
永平侯府
傅云杉先去见了楚外婆玉氏,当玉氏得知傅亘竟是楚秋绫和北凉人所生的儿子时,震惊离座!
“这……可是真的?”
傅云杉点头。
玉氏问,“杉儿,你是如何得知的?”
傅云杉便将当初楚秋绫挑拨离间后被自己囚禁,她结合楚秋绫言语间透露出的信息暗地查询,连猜带蒙后又经那北凉人亲口证实的事简单跟玉氏说了。
玉氏才恍然,落座押了口茶,“前几日听传闻傅亘与余家大小姐情投意合,昨日又见亲家母去余家,可是成了?”
傅云杉却看着玉氏的做派笑了,玉氏出身江南玉家,自幼研习礼仪,饱读诗书,虽丢了几十年,如今捡起来,这气度做派雍容端庄,却似从未离过京都一般!
玉氏嗔瞪她一眼,傅云杉忙笑着上去抱了玉氏的胳膊,“外婆,您真好看!叫杉儿看花了眼,还以为瞧见了天上的王母娘娘……”
伺候在屋内的丫头垂眸抿唇,好生忍着笑。
玉氏一指头点上傅云杉的额头,“就你古灵精怪!难怪你娘说你是只猴儿!”
“哎呀,说实话还要被骂,以后杉儿可不敢说了。”傅云杉笑嘻嘻的凑趣,逗的玉氏无奈摇头,眉眼间却难得笑意盈盈。
祖孙俩逗笑一番,傅云杉才回了玉氏先前的话,“表舅妈觉得傅表哥空有文采,身无恒财,体弱多病又是半个北凉人,怕余表姐嫁过去跟着受苦,才阻挠他们的亲事!后来是表舅说通了表舅妈,又有祖母做媒,再加上傅表哥背后还有永平侯府和我们家,表舅妈才算露出满意的笑!”
玉氏听完,感慨了一番,“我虽不喜楚秋绫本人,但傅亘总归是楚家人,你回去知应一声,这件事,我会和侯爷商量个章程出来。”
“外婆真好……”傅云杉起身为玉氏捏肩,笑嘻嘻的拍着马屁。
玉氏却很是受用,与傅云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
皇宫
夜,月上九天。
上书房
灯,亮若白昼。
屋内,两人对峙着。
“你说什么?”洪德帝吹着胡子瞪着以慵懒之姿坐在椅子上的俊美男子!
俊美男子瞥了他一眼,以他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了一句,“年纪不大,耳朵怎么就背了?”
“臭小子!”
“我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归期不定!”俊美男子抬眸看了眼气的要发飙的洪德帝,“不用想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话落,弹了弹袖子上不存在的折痕,起身,往门外走去。
“楼重!”洪德帝怒了,他都快要死了,这混小子还往外面跑?跑什么跑?万一他坚持不到他回来就嗝屁了,不就连儿子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真这样到了地下,他有什么脸去见他的锦屏?!
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让这臭小子离开皇宫!
楼重脚下未停,抬起右手朝后摆了摆。
洪德帝已身子一跃,朝楼重攻了过来!楼重余光一扫,身子猛的右侧,洪德帝扑了个空,身子一翻,回头就给了楼重一记元家拳!
楼重一掌挡住洪德帝的攻势,以掌包裹其拳,一个四两拨千斤将洪德帝拨到一边,轻飘飘的瞅了洪德帝一眼,嘴里还发出轻轻的嗤笑声。洪德帝只觉面子里子都没了,血腾一下上涌,脸红脖子粗的咆哮出声,“你个臭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是你老子爹!你敢笑我?!站着,不许动!不许还手!”
“我又不是个傻的,被人打还不知道躲!”楼重挑了挑眉,左闪右躲,却真的不再还手!
站在外面伺候的几个小太监,浑身紧绷着,头垂的低低的,贴着墙根儿,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藏起来。
房里噼里啪啦一通乱响,洪德帝直累的气喘吁吁毁了半个书房还是没碰到楼重的衣角,恼羞成怒,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滚!有多远滚多远,别让老子再看到你!”
楼重目光复杂的看了洪德帝一眼,转身朝外面走去,不过几步又顿了下来,“最晚七月末,我一定会回来的,你……可别等不及我回来就嗝屁了!”
话落,抬步离去,再未停下。
“臭小子,走了就不要回……”洪德帝如被人掐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不过片刻,咆哮的声音传出上书房,“来人,将杜成那老小子给朕抬过来!爷要剥了他的皮!”
自己最多只能活到八月,他说七月末回来!这混犊子,他要咬死他!
听到小太监的传话,杜成露出苍白的笑,“走吧,别让皇上等久了。”
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伺候着杜成穿了衣,真个儿抬着去了上书房,一进门就见迎头砸来一块通身透绿的貔貅镇纸,小太监吓的不敢动弹,杜成笑着将镇纸接住,扯动伤口低低呻吟了一声。
洪德帝大踏步走过来,瞧见他惨白的脸色,哼了一声,指了不远处唯一一个安好的椅子,“将他放在那里!”
两个太监手脚麻利的将杜成抬到椅子上坐好,告退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洪德帝大手一挥赶出了上书房。
“都给朕滚远点!谁敢偷听朕就咔嚓了谁!”
几个小太监目露惊恐,拔腿就往外跑,真个儿是有多远跑多远了!
“杜成,你可知罪?”洪德帝沉着脸,居高临下的瞪着杜成。
杜成将手中的貔貅镇纸放到一旁,双手扶着椅子颤巍巍的想站起来,却没能成功,身子一抖往地上栽去!
洪德帝一把扶住他,没好气的道,“你嫌命长了是不是?朕还没死你就想死!朕不许!”
“主子,杜成知罪!”虽然是在骂,却实打实的在关心他,杜成脸上漾开一抹笑。
洪德帝嫌弃的瞥了他一眼,“笑什么笑?朕问你,那混小子是不是知道了?”
杜成点头,他早知告诉了六皇子,主子会来问,也没打算继续隐瞒下去,这些年,六皇子对主子有诸多误会,也该让六皇子知晓一些事,主子并非那无情之人!
“主子吐血那一晚,六皇子就找了老奴。老奴已将事情原委尽数告诉了六皇子,这些许天都没有在宫中见到六皇子,想来六皇子是去民间寻访解蛊毒之法了!”
“呸!就他那德行……”洪德帝哼了一声,出口的话虽在骂着楼重,眉梢唇角却丝毫不掩饰笑意,杜成瞧见也笑了,洪德帝又觉不好意思,咳了咳,提及楼重刚才临走时说的那句话,问杜成,“你说,那小子安的什么心?我就剩几个月的活头了,他不老老实实的呆在宫里给我送终,还往外跑?真以为生死蛊的毒是那么好解的?”
杜成笑,“怕是出去为主子找破解之法吧?六皇子是真的关心主子的身体!”
洪德帝别扭的瞪了他一眼,眉梢有几抹得意,“我是他老子,他不关心我还去关心谁!”
其他女人生的那些畜生眼睛里只有他的皇位,哪里会关心他的身体,怕是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他们好抢了这个皇位坐!
哼,他元峙的江山是为他和他的锦屏生的儿子守的,谁也别想抢!上来一个杀一个!
“主子,时间不多了,您可想好怎么安排了?”杜成很是担心,最近一段时日他虽然一直在养伤,但朝中局势还是看的通透的,四皇子和皇后拉拢势力,收买人心,天启的太极殿俨然已成他们母子的天下!
这还不是紧要的,六皇子无心皇位,这位置坐与不坐都不重要,他就怕四皇子和皇后得了天下会容不下六皇子!要将六皇子除之而后快!
洪德帝白了他一眼,张嘴要说什么,又突然泄气道,“你说这儿子哪里像我?守成的江山他偏不要?他想要什么?抢来的吗?”
杜成忍笑,“六皇子这点最像主子!先皇当年传位给主子的时候,主子也是死活不要,还偷跑出去……”话一顿停了。
洪德帝就是偷跑出去,被人追杀一路逃到了苗疆,被当时的苗医楼太医所救,遇到了楼太医的女儿,当时年仅十三岁的锦妃娘娘,被锦妃娘娘一通谩骂才回来接了皇位,还逼着锦妃娘娘一起入了京。
“他敢跑!老子都死了,他敢跑天下就换人坐了!”洪德帝气哼哼。
杜成不忍直接告诉洪德帝,他儿子真是不稀罕谁坐朝!
洪德帝有自知之明,话说完就叹了一口气,露出一抹苦笑,“他还真敢跑!”
他一直拿这个儿子没办法,从出生到现在,每次谈话他都能被气个半死,却又该死的忍不住想见他!
楼重自然不知洪德帝对他已无奈至极,他此刻正勒着马奔驰在夜色中,不远处有几道暗影远远跟着,几道暗影后另有一道身影不远不近的跟着。
一口气跑到傅家门前,才发现人家大门紧闭。
楼重笑着摇了摇头,翻身下马,纵身跳上了房顶,就着月色辨别了傅云杉所处的院落方向,身形一闪,几个起落就到了傅云杉的院子。
院子内,正房和两侧厢房屋檐下都挂了灯笼,正随风轻轻摇晃着,除正屋和其中两间厢房内有亮光外,整个院落静悄悄的。
“什么人?”屋顶四周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将楼重团团围住。
不待楼重出声,已有人出声,“是爷。”
“是我。”楼重摆手,对这些人的尽职尽责很是满意。
黑衣人验证了楼重的身份,行了礼立刻又隐身与黑暗之中。
别人闯傅三姑娘的闺房不行,但自家爷……
尾随在最末尾的黑衣人瞧见楼重似小偷一般偷偷摸摸钻进傅云杉的房间,轻轻哼了一声,虽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前面几个黑衣人发现堵了个结实,“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们?”
黑衣人扭头就跑,几个黑衣人哪里肯许,没多言语就打了起来!
“混账王八蛋,居然下死手,想杀了老子吗!”没过多久,黑衣人被一拳砸在胸口,喉间涌起一股血腥之气,他拼命压下了,朝围攻过来的几个黑衣人怒吼,“谁!刚才是谁打我!”
几个黑衣人动作僵住,好半响,有人悄悄问了句,“是……常大人?”
“听声音……好像是!”有人悄悄应答。
然后,所有人不约而同朝四面八方嗖的一下飞遁了!
留下捂着胸口哀嚎的黑衣人,“还敢跑?看老子赶明不奏肿丫的脸!真疼……”
隐匿在黑暗中的人谁也不敢应声。
傅云杉这边更是一片兵荒马乱!
楼重居然钻进了她的被窝!
是可忍孰不可忍!
更何况,他……他还在自己发现他时,一把捂住了自己!
傅云杉狠命瞪着楼重无辜的双眸,刻意不去管他为什么只着了一件里衣躺在她的身边,用手拍打着他捂着自己口鼻的大手,“唔唔唔……”他想憋死她吗!
楼重眸中含笑,瞧着如带刺的猫一般挠着自己,薄唇勾了一道好看的弧度,痞痞笑道,“小娘子,你不叫我就松手,可好?好就点个头,如何?”
傅云杉连连点头,楼重压着声音低低沉沉的笑了起来,手却真的松开了,傅云杉抚着脖子拼命喘气,一边喘气一边瞪楼重!
楼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捂了她的口鼻,不由心虚的讨好的笑了一下,傅云杉喘够了气,抓起楼重的大手张嘴咬了下去,尖锐的牙齿一口咬下去,立时尝到了血腥之气,傅云杉不解恨的继续使劲咬,一双黑眸满含怒火瞪着缩在她的窗幔,躺在她的被窝里的男人!
楼重吃痛,眸子里的笑意却越发深沉,看着眼前的小野猫连另外一只手也送到猫儿牙齿边,“咬个对称!”
“呸!”傅云杉松口,满嘴血渍,眸神如刀,楼重盯着她唇边的血,喉间一动,头已俯下,不待傅云杉做出反应就深深吻上了她的唇。
傅云杉口中的血腥之气瞬间充斥到他的口中,让他欲罢不能。傅云杉气恼的瞪大了眼,双手不停推拒着他的胸口,却被男人一只手擒住,另一只手放到她的脑后将她更推近自己!
“唔唔唔……”楼重,你个混蛋!
外间,传来冬青悉悉索索起床的声音,“姑娘,怎么了?”
傅云杉更大力推着楼重,楼重眸底深邃明亮,缓缓停住,以唇抵着傅云杉略为红肿的唇,从喉间溢出低沉的笑,傅云杉狠狠瞪了他一眼,开口道,“没事,我口渴倒水时不小心碰到了凳子,已经没事了,你去睡吧。”
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低哑,带着莫名的暗哑情欲。
“姑娘也早些歇息。”冬青应了声,接着传来悉悉索索上床的声音。
楼重凑到傅云杉耳边吐低语,“丫头,你说谎话!”
属于男人的气息萦绕在她周围,吐入耳中的热气将她耳朵发痒,忍不住就抖了抖,耳朵不受控制的腾一下热了起来,接着整张脸也热了起来!
不用照镜子,傅云杉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的跟猴屁股有的一比了!
不由恼怒的再次去瞪楼重,“大半夜的,你跑我床上做什么?”
楼重神情落寞,眸底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薄唇扁着,“我想你了……”
傅云杉险些内伤吐血!
一段时间不见,他的脸皮越发厚了!
“楼重!”傅云杉咬牙,压低了声音吼,“有什么事明天说,现在,请你出去!立刻!马上!”
“好,我这就走,马上,立刻走!”楼重眯着眼,笑嘻嘻的凑近她唇边偷亲了一个,在傅云杉暴怒之前飞快说了句,“我要去苗疆为父皇寻破解之药,短时间内不会在京城,你……”他露出一个正色的笑容,“万事小心!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去西北侯府找常夫人。我……走了。”
“楼重!”傅云杉一把抓住他掀床幔的手,“你去苗疆是不是跟皇上吐血有关?”
楼重看着她缓缓点了个头,傅云杉心一紧,要远去苗疆求取解药,洪德帝到底出了什么事?
看到她眼底的惊惧,楼重安抚的一笑,“放心,父皇不会有事的!乖乖的等着我从苗疆回来!”
傅云杉却没有他那么乐观,“皇上……为什么吐血?”
楼重一顿,随即扬起一抹笑,撇了撇嘴,“他自己作的!”
从两人相熟,这是第一次,楼重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顾左右而言其他!
“楼重,你听我说。”傅云杉心里有些不舒服,生气于他声声说着喜欢自己却对自己不坦诚,却也明白楼重不说定是事关重大,不想让她跟着担忧,“如今朝局紧张,大半势力都被四皇子和皇后攥在手中,你在朝中的形势很不好!如今皇上吐血晕倒,我虽然不知道他的病严重不严重,却也清楚现在是关键时刻,你不该离开京城!但你一意孤行非去不可,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
她不给楼重开口的机会,继续道,“这说明皇上的病十分严重!甚至危险到生命,否则,你不会冒着生命危险的跑去苗疆求取破解之法!你告诉我,皇上究竟怎么了?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楼重看着她,好一会儿,抵着她的额头低沉的笑了,“丫头,你这样……让我越发舍不得了!”
她在跟他说正经的好不好!
都什么时候了,他敢不敢有个正形!
看出娇人儿的怒火,楼重总算开口了,将洪德帝和自己母妃的事言简意赅的说了,又将生死蛊借命一事讲了,笑着看她,“如今我也不能保证能不能找到苗疆圣女,不确定她有没有办法解除生死蛊的毒!”
“你……疯了!只有半年的时间,若你赶不回来,四皇子和皇后就会名正言顺,他们若得逞怎么会轻易放过你……”
“傻丫头,不过寻不寻得到,七月底我肯定会回来的!”楼重揪了揪傅云杉的发,挑眉一笑,“再说,他们想不放过我也得有那个本事!”
傅云杉无语,这人什么时候都要自恋一番!
不过想到洪德帝对他几近苛责的宠爱,想来洪德帝定会在这半年安排好一切!
就算有万一……
傅云杉猛的摇头,压下心底那抹恐慌,对楼重郑重道,“记住你自己的话,不管成功失败,七月底,一定要回来!”
“嗯,七月底,一定会回来!”看出傅云杉眼底的恐慌,楼重心里熨帖的一塌糊涂。伸手就想搂傅云杉,却被傅云杉掀被下床的动作挡住。
傅云杉看也不看他,娶了衣服自顾穿上,就着灯光取了楼重放在外面衣架上的衣袍往他身上套,边穿边低声道,“去司命的院子,他临走留下了不少好药,你带些走,一路上也好有个防范。”
楼重一笑,从善如流的应了。
帮楼重收拾好,傅云杉提了灯笼带头往门外走,楼重突然拉住了她,指了指外间冬青睡觉的地方,傅云杉一怔,她忘记要出房门得先经过冬青了!
楼重又扯着她指了指窗户,傅云杉来回看了看,点了头,她也来做一回破窗而入吧!不,跳窗而出!
楼重护着傅云杉从窗户跳到房外,搂着她的腰身飞身上了屋顶,一路朝司命以前住过的院子而去。
屋内,冬青翻了翻身,望着半开的窗户无语。有门不走,跳什么窗户?两人在屋里搞出那么大动静,当她是死人听不到吗!
爷也真是的,来也不让自家姑娘,听那低吼声,怕是气的不轻!也不知爷是怎么给哄好的?啧啧……
某贴身丫头在榻上转着眼睛贼兮兮的想着,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傅云杉若知道冬青早在楼重出现在自己屋里时就知道了他的存在,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两人偷偷摸摸进了药房,傅云杉点了灯,挑捡着给楼重装了几瓶,不经意的问起常寺,“最近怎么不见他来了?你们吵架了?”
“没有,西北侯夫人舍不得他跟在我后面当奴才,把他要了回去。”楼重也不经心的答道。
傅云杉皱了皱眉,“常寺是个稳妥的人,你此去苗疆让他跟着也多个照应!”说完,又补充了句,“多带几个人总会有备无患!”
楼重斜了她一眼,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便点头应了下来。
送走楼重,傅云杉做贼似的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昏沉沉的想着楼重走了朝堂上还有几个皇子能跟四皇子抗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
第二日一早,洗漱后去吃早饭,被傅紫菀追问,“三姐,三姐,你的嘴巴怎么肿了?”
她当下扭头回了自己院子,着丫头过去跟楚氏说天太冷,她不过去吃饭了,呆自己屋里吃。
心里将刚上路的楼重骂了个狗血喷头!
当楼重让人问常寺要不要跟他一起出趟远门时,常寺立刻就蹦了起来,不出一刻钟的功夫就出现在楼重的眼前,“爷。”
“你去找傅三姑娘了?”
常寺心里一凉,骂了声贼婆娘,垂下了头,“找了。”
楼重嗯了一声,翻身上了马,居高临下的睨着常寺,“看在那丫头为你求情的份上,就给你一次机会!驾!”
马踏扬蹄,奔出老远,楼重勒住马绳,看了眼傻愣愣的常寺,“发什么愣,还不跟上?!”
“哦,来了!”常寺一跳三尺高,飞身上了马,扬鞭策马追上楼重,娃娃脸上满是笑容,“爷!”
楼重斜了他一眼,挥鞭,纵马而去!
几个明路跟着楼重的侍卫笑着向常寺抱拳,“恭喜常大人!”
常寺笑着点了点头,心里虽然不知道傅云杉对爷说了什么,但总归自己这次回到爷身边是承了她的情!
几匹马飞驰而去,掀起尘土飞扬,不过片刻,人和马都隐没在黑暗中。
与此同时,皇宫,翊坤宫。
“母后,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四皇子元璟剑眉微蹙,一双丹凤眸勾着冷厉的笑,“儿臣已经等的很不耐烦了!”
皇后拧眉,看了四皇子一眼,朝伺候的宫人们摆了摆手,芳菲点头,带着众人出了大殿,只留皇后和四皇子母子二人。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皇后将茶盅重重放下,“几十年都等了,还差这么几日的功夫?”
四皇子抿唇,“是母后瞻前顾后太多顾虑!要儿臣说,老六不在宫中正是好时机!逼宫也罢下毒也罢,将皇位抢到手才是胜利者!等儿臣坐上了那个位置,谁还敢说什么!”
“元璟!你太让母后失望了!”皇后冷声,“你若想事情这般没有脑子,这皇位不抢也罢!”
“母后!”
“不用叫本宫!”皇后沉声,“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本宫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四皇子没用一会儿,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敛了面色的浮躁,恢复一贯的清峻,起身撩袍跪地,“母后,儿臣知错了!”
“说,错在哪儿?”皇后看着儿子,问。
“儿臣不该心浮气躁,为眼前一点形势沾沾自喜;不该夜郎自大,眼中容不下任何人;最不该将这件事想的太过表面!”四皇子沉声道。
皇后欣慰的点了点头,“接着说。”
“如今朝中形势倾倒在咱们这边,父皇肯定也察觉了,他既已察觉却半点动静都没有,这实在透着诡异!还有西北侯手中的兵权还在父皇掌握之中,就算咱们能策动逼宫,父皇也能以几十万兵力血洗太极殿!”四皇子说罢,后背猛生出一股凉意。
皇后叹了一口气,起身亲自将儿子扶起来,“难为你还能想到这些。所以,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切记!”
“儿臣明白,日后再不会鲁莽!”四皇子想到自己刚才那狂妄的口气,一阵后怕!
想到怂恿自己动手的几个谏臣,心里有了思量,辞了皇后,径直回了自己宫中。
没过几日,京中忽然多了一起土匪,专抢大官之家,几位大臣一夜遭土匪血洗,无人生还!
一时间,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