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问你一次，恩洪县的县委书记和县长来过没有？”老鬼威严地发问。

　　 “这个…，这个…，有一回来了一个高高，胖胖的官，我听见大队欧书记看见他点头哈腰，叫他张什么书记，我忘了，反正是一个大官。”

　　 老鬼招呼志鹏出大石屋门外，低声对他说：“我问县委书记来过没有这几段话要另外记录一份，一份不要出现县委书记来过的语句。”志鹏点一下头重新返回石屋。

　　 “欧炳忠死了，你们石场赔偿多少钱？”老鬼问道。

　　 “我们出了敛葬费、棺材费，还发了800元抚恤金给他们的家属。”

　　 老鬼和志鹏也问了欧大财其他问题，笔录做好，叫他在每页口供签字盖手印。

　　 志鹏站起来认真看着墙上挂的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还有贴满墙的安全生产规章制度，发现法人代表就是这个欧大财，“欧场长，除了墙上挂的证件，还有什么证件没有挂出来？”

　　 “刘警官，还有一个法人代表证没有挂，其他都挂齐了。”欧大财觉得江城来的警察也没有什么了不起，问来问去都是一些皮皮毛毛的东西，他的腿不再发抖，他把一块烟叶包着的东西递给老鬼。

　　 “鲁警官，辛苦你们来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来，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他把这包烟叶递给老鬼，老鬼是聪明人，看见烟叶里露出的大团结，知道这包东西起码有200元。

　　 “场长，我们是人民警察，不能拿群众的东西，请收回。”老鬼推开他递过来的东西。

　　 “鲁叔，你转死性啦，有钱都不收。”两人远离大石屋，志鹏边走边取笑他。

　　 “鹏仔，这个人离开蹲大牢的日子很近了，收他的钱会手烂的，走吧，这次要钓一条大鱼回去。”老鬼拍一下这个小子的屁股。

　　 老鬼他们离开西凌石场，直接到西岭大队找欧炳堂，是他实名举报的。欧炳堂是死者欧炳忠的哥哥，看见老鬼他们到来，连忙招呼进屋坐。

　　 从他的口中知道这次西凌石场是一次严重的事故，一共死了6个人，其中一个是他的弟弟的，其余5个是湖南人，为了不赔钱，大队的头头吩咐欧大财把这些湖南死者偷偷埋了。西凌石场生意很好，大量的花岗岩碎石用泥头大货车运到开成县的西江支流---腾江码头，再从腾江码头运往香港。

　　 为了赶货，欧大财违反操作规程，炸药爆炸以后，出现多处哑炮，他没有安排爆破工在深的哑炮孔附近钻不与原孔相交的爆破孔，把哑炮彻底炸毁，仅用表面爆破法毁孔内炸药，表面的炸药爆破以后不到二个小时，欧大财催促欧炳忠带着几位湖南工友去用手推车拉石头，结果深孔的哑炮突然大爆炸，把六个人当场炸死。

　　 “老欧同志，这个石场是大队的？”志鹏问道。

　　 “警察同志，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大队的股份仅占20%，其余是大队书记和大队长的，还有一些股份是大队支委的。”老欧回答。怪不得，石场实际上是私人开的，为了少赔一些钱，竟然把工伤死亡的省外农民工偷偷埋了。

　　 天色已晚，老欧留他们一起吃晚饭，在饭桌上，他告诉老鬼，大队干部每年都给公社的头头送大礼，出事故以后，公社的书记和主任装模作样来调查过一趟，后来不了了之，欧大财继续当他的场长。

　　 老鬼问他是否看见县的领导到过这里，老欧回答：“这个石场效益很好，县的第一把手、第二把手经常开着小车到这里，大队长还从广西专门弄来穿山甲他们吃。”

　　 志鹏把笔录分成两份，一份是有提起县委书记的，另一份没有，由欧炳堂签字盖手印。

　　 离开西岭大队，老鬼告诉志鹏，这次要钓一条大鱼，要志鹏看他的眼色行事。志鹏问钓的是什么大鱼，老鬼告诉他：“鹏仔，这次欧大财坐大牢是跑不了的，但他不是杀人犯，估计由恩洪县法院判决，而背后的大队长、支部书记也有机会判刑，但刑期会很短，公社的头头估计是降级或者调走，而县委书记嘛事都没有。”

　　 “鲁叔，既然县第一把手嘛事都没有，怎么可以钓大鱼？”志鹏相信老鬼会有办法的，但不清楚他的行动步骤。

　　 老鬼拍一下志鹏的裤袋，“鹏仔，这次咱们的腰包一定鼓起来，不用审，公社的头头一定收了大量的黑钱，他们敢不孝敬县委书记？绝对不敢，你看石场挂的证件缺了什么？”

　　 “不是齐了吗？有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

　　 “我告诉你，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证件，就是国土局发的证，要拿这个证，就要上交大量的采矿费用，你可能没有注意，这个石场的营业执照经营范围仅仅是加工花岗岩石，根本没有开采花岗岩石资格。”老鬼不愧是老公安，一下就抓着问题的根本，志鹏太佩服他了。

　　 “鲁叔，到时一切行动听您指挥。”志鹏向他敬礼，老鬼把他的手拉下来，“我和你是啥关系，是生死战友，比兄弟还要亲，咱们一起合作搞掂这些肚饱肠肥的官，敲他们一笔。”

　　 工作组姜组长在县委招待所会议室召开总结会，他首先发言：“同志们，大家不怕苦，不怕累，发扬连续作战精神，连日来深入到黄岗公社、西岭大队和西凌、马田、边田石场调查研究，基本弄清楚西岭大队石场的情况，这三个石场效益很好，特别是西凌石场，产品出口港澳，是黄岗公社的纳税大户，为国家创造不少外汇。要革命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会经常发生，这是毛伟人的教导，石场要用炸药爆破，属于高危行业，死人嘛，会发生的，同志们，大家畅所欲言，发表一下意见，由检察院小梁负责记录整理，到时写成报告向市委、市政府领导汇报。”

　　 姜组长刚说完，噼噼啪啪，边副组长带头鼓掌。

　　 边副组长不甘落后，跟着老姜的后面发言：“西岭大队的村民欧炳忠是为社会主义四个现代化光荣牺牲的，报告要写上这样的建议：把他称为革命烈士，每年都要按烈士的标准发慰问金，要石场的工人向他学习，为社会主义建设不怕牺牲，努力工作。”

　　 “好，边同志说得好，其他同志继续发言。”老姜挺一下大肚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