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了半个月后，珠花没想到头一个忍不下去的会是金花，她一个现代人都乖乖地忍着，连《女诫》都给假装认同的背下来了。不过金花不能忍的理由很合理，如果换成是珠花，她估计也忍不下去。

　　 金花力气大相应的饭量也大，以前家里穷没办法她只能整天饿着肚子，后来来了京城，她渐渐地开始放开来吃，哪怕吃正餐的时候她只比别人比吃两碗饭，但是别人吃点心时她吃的也是正餐的量。可是王嬷嬷来了之后，她忍饥挨饿的日子又开始了。人一旦吃饱过，尤其是知道自己吃饱，就会分外熬不住饿。王嬷嬷还要求桌上的饭桌不能吃光，金花每次看到饭菜剩下来心里就难受得慌，恨不得把每盘菜都倒进自己肚子里。就这么饿了半个月后，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她一向沉默，哪怕暴发也不过是偷偷加个餐。一开始是春水偷偷带吃的给她，但是那点东西不但没让她感到饱足，反倒让她更饿了。

　　 吃完晚饭，照理王嬷嬷会回自己的房间，不过她的房间也在西厢，三姐妹也不敢在院里闹得太过。金花等王嬷嬷一回房，就偷偷带着春水去了厨房。吃完春水让厨房给她留下了一份饭后，金花犹觉不足，又让春水做了一大盆的面。

　　 春水本是农户出身，做事麻利，没一会儿就把面做出来了，用厨房里最大的汤碗装了。

　　 “小姐，你吃得完吗？”春水有些担心地问，就算是乡下的汉子也吃不了这么多呀。

　　 “吃得完。”金花乐呵呵地盯着面说，吃了一口后又想起她来，问：“你要不要也吃点。”

　　 春水看着已经吃了一口的面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金花这才放心，呼噜呼噜吃起面来。在旁边侍候的春水都看呆了，她跟在金花身边也有些日子了，知道金花能吃，但是以前也不是这种吃法，估计是这段日子饿狠了，一想到当小姐的比她当丫头的还可怜，春水默默抹了一把泪。就在金花吃得正高兴的时候，厨房外有人经过，春水抬眼一看竟然是王嬷嬷吓得整个人都傻住了，半响才伸手拉了拉金花的衣摆。

　　 “怎么了？”金花扭头问，并没有看到另一侧有人进来。

　　 春水说不出话，抬头朝门口指了指。

　　 金花心下咯噔一下，转头就看到了门口的王嬷嬷，然后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两三口把剩下的面灌下后，绕开门口翻墙跑了。春水都看呆了，她没想到侍候了几个月的大小姐还有这一手，更不用说王嬷嬷了。她甚至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眼花了。

　　 要说程家的三位小姐并不算难教，她做这一行数十年遇上过许多不服教导刁蛮任性的大家小姐，里面也有一些忽然富贵的人家，在这些人家中肯吃苦的程家三姐妹算是好的。金花心性坚定，银花有心上进，珠花机灵聪慧，哪怕行为举止上还有一些地方做不到位，但是这半个月下来，她们已经有几分大家小姐的样子了。这当口竟然让她发现一向稳重的大小姐翻墙而逃，她怎么能不诧异。

　　 稳了稳心神，王嬷嬷走到刚刚金花坐的地方，本来她还有些体谅金花在长身子容易饿，而且乡下来的姑娘饭量的确大一些，这半个月忍下来会饿也是正常的，可看到了一大盆吃光的面时，她的嘴角不由抽了抽，问：“你家小姐一个人吃的？”

　　 “是。”春水心虚答道，不敢说在这之前金花还吃了三碗饭，哪怕府里盛饭的碗不大，那也是压得很实的三碗饭。

　　 “你家小姐每天晚上都来吃……宵夜吗？”王嬷嬷主动为金花找了个借口。

　　 谁家的夜宵这么早，晚饭才下肚不到半个时辰便开吃了，春水心下想，嘴上却回道：“不是的，小姐第一次过来吃宵夜。这些天小姐用的饭点都不用多，以往她都是要用……十倍的。”

　　 为了不让金花挨饿，春水编了一个数字。王嬷嬷扫了她一眼，却是不信。她想着自己老胳膊老腿的也追不到金花，索性也没有追，先去了正院把这事给孙氏说了。到了正院门前，她见院门虚掩着便让自家丫头雀儿敲了敲，门都让她敲开了却没有人来应。雀儿回头望了王嬷嬷一眼，见她没说什么便推开了门。

　　 正院建得很开阔，一推开大门就能看到整个院子，不像西厢入门处便有花树，里面的屋子隐在树枝之后也是一番景致。雀儿跟着王嬷嬷来过几次，原是想推开一点门看看守门的婆子在不在，谁曾想这门后竟没人，倒让她看到了正在院中舞刀的孙氏。

　　 孙氏实在是呆在家里闲得慌，家里的杂事都上了手，这刚过了年节家里也没什么大事，每天只需要几个时辰就能把事情都做完。剩下的时间她出去逛街吧，这街她都要逛破了；在院里逛吧，也逛不出朵花来。想着呆在这里实在无趣，她便清理了一下自己的私库，翻出了从家里带来的杀猪刀。

　　 就是这个感觉，她握着沉甸甸的剁骨刀挥了几下，满意地点头。挥了几下后，她发现小半年没动刀子，这手劲小了不少，这事不行，要是将来程大山又犯混她没力气怎么教训他，想着便拿了刀到院子里做挥刀练习。这样的练习当然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院里侍候的人都在她的示意下回了屋子。她们敢不回吗，夫人手里拿着刀呢。

　　 孙氏以为清了场，她在院里挥挥刀也没什么，还不容易误伤。谁能想到大晚上的有人过来呢，来的还是教规矩的王嬷嬷。这个王嬷嬷她也挺怕的，有好几次她都想跟几个女儿分开吃饭了，免得跟着她们一起战战兢兢。可是她稍露出这个意思，王嬷嬷就不客气地说了她作为程府的女主人有些规矩也得学学。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义气地陪着女儿们一起受罪。

　　 用力挥着刀，她就当是松散一下，顺顺心中的郁气，这挥得正高兴呢，眼角就看到有人来，她转头一看就看到了惊呆了的雀儿和她身后的王嬷嬷。心下一惊，孙氏一个手松没抓牢挥动中的刀，锋利且厚重的刀子飞了出去砍到了院门边上的柱子。雀儿机械地偏过头去看了一眼镶进柱子里的刀，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就连她身后的王嬷嬷也吓得心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