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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讨要

  新郎徐木总算接到新娘后,程家的宴席也开席了。都是一个村里的人,大家也没有装客气,灌徐木的时候倒都留了手。等村民吃到肚儿溜圆,也到了银花出门的时辰,她从开宴后就哭了好几场,珠花都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因为哭过之后银花的眼睛不但没肿还出现了双眼皮,水灵灵的比平时更明亮了。

   不知是因为她哭得太伤心,还是有了前次金花出嫁的经验,孙氏竟有点哭不出来,想着女儿就算出嫁了,过几个月还不是回京城,就是住得远了一些而已。到最后哭嫁的时候,孙氏基本属于干嚎,眼泪却一滴都没有。程大山倒是有哭了,甚至差点跟银花抱头痛哭。珠花不知怎么的,看得有些想笑。最后叮嘱徐木的话,程大山都哽咽到说不出口,他指了指银花又朝徐木挥了挥拳手。徐木郑重地施了一礼,想来是明白程大山的意思。

   在场还有一个人哭得很是伤心,那就是舅舅孙石头,珠花瞟了一眼,发现他的小儿子孙三牛好奇地看着飙泪的父亲,直到跟着送亲队伍往徐木家去时仍时不时地回头。孙三牛长得和小时候的大牛很像,都透着一股子机灵,听说比大牛更皮更野更怕生。

   这里没有伴娘的习俗,不然作为新娘妹妹的珠花也要跟着去徐家。她倒是听说闹洞房洞得挺严重,有些不知趣的甚至会故意让新郎出丑,不让他如愿洞房。

   上次秦三成亲,闹的人并不多。一来他认识的程大山也认识,很多级别还比程大山低,自然不敢多闹;二来他请来的伴郎个个都是厉害了,能把不知趣的人拦下来,之后秦三请来当伴郎的人喝了一个月的酒。这次徐木成亲,想闹的人倒有几个,他的伴郎许多都文质彬彬的,想应付乡下耍横的村民也不容易,尤其是大家中午也喝晚上也喝,脑子早就不清楚了。

   一直到了月上中天,婚宴还在持续,徐木的伴郎都已经喝倒了,陪着银花过来的舅爷们也都累了。送银花过来的兄弟可不少,自家弟弟肠子是不用说了,还有大宝二宝,两人一直住在程府如今也跟亲弟弟一样,孙石头的三个儿子也过来,另外还找了李婶的儿子李梁子还有他的大儿子凑了一个双数。

   看这场面,李梁子估摸着今年徐木能不能顺利洞房都是个问题,见席上的孙三牛坐不住想回家了,便想着他们是不是先告辞。这时,有个娇俏的小姑娘在徐家院门口探了探脑袋,瞧了一眼后,她一路小跑地走了进来。三牛眼尖看到了她,朝她张开了手。

   “阿姐,抱。”

   “行。”比三牛也高不了多少的花牛一把抱起了三牛,又朝两个哥哥说:“娘来问你们什么时候吃好,吃好了咱们好回家。”

   “行,好了。”大牛和二牛站了起来。

   他们起身了,席上其他人也站了起来,李梁子去跟主家说了一声,回头便听到花牛对边上带头起哄的人说:“李二爷爷,您少喝点,孙姨说要你注意身体,别喝坏了。”

   被叫到了人端着酒杯的手缩了一下,回头讪讪地看了一眼花牛,见花牛脸上红扑扑的,笑眯眯地看着他,倒有些不好意思。照理他比孙氏大上十来岁又长了一辈,本不应该怕了她,可是小时候他代替被孙氏打趴的堂弟去讨说法时,却被孙氏下狠手打了一顿,差点没给废了断子绝孙。他还记得孙氏当时一脸高兴地说,他的年纪明显比她大,又是自己找上门的,被打坏了也不能怪她。

   想到这事,他也不敢再灌徐木酒了,要是孙氏脾气上来堵他可怎么办;还有程大山那混子,如今他当着大官,让他都忘记了程大山当年发起混来不留情面以一敌五往死里干架的事。背上一寒,他酒也不喝了,说了几句恭喜的话后便回家了。其他起哄的人见状,也想到了程家的可怕,以前这家人没发迹他们就不敢惹,如今人家还当着官呢,弄死他们就抬抬手的事。这样一想,他们马上就散了。边上等着送客的徐张氏算是看明白了,程家人在村里是真不好惹呀,想当年她怎么就觉得自己能拿捏着孙氏的女儿呢?

   客人这边一走,剩下的事徐家人自然会安排,徐木总算能入洞房。尽管他已经喝得七八醉,心下却清醒的很。走进喜庆的新房,他望着床上坐着的朝思暮想的人儿。春宵一刻值千金,自不多提。

   那边珠花见花牛回来了,带着她去边上嘀咕了一阵。叫花牛过去看看顺便吓唬一下闹洞房的主意的确是珠花出的,她倒没料到效果能这么好,自家老娘当初出手到底是有多重?她真想在乡下多呆一阵,八一八孙氏当年的风云岁月。

   到了银花三朝回门的日子,孙氏见她来时容光焕发,心下更是放心。程大山这会儿总算是冷静下来,拉着徐木去交待事情去了,孙氏则拉着银花去了屋里说话,金花一同起了进去。珠花也想听,却被孙氏关在门外,让她去看着欢欢喜喜肠子和点点。

   珠花气不顺地拉下脸,看着边上的欢欢和喜喜,朝他们努了努嘴,“你们外婆让我管管你们。”

   “小姨骗银,外婆没说。”欢欢立马反驳。

   “舅舅,小姨骗银?”喜喜委屈地扁着嘴,还不忘拉上一个同盟。

   可是她拉的同盟立场并不坚定,肠子看了一眼珠花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后,没有应喜喜的茬,还说:“我怎么听到娘是说要姐姐好好管管你们呢?”

   “耳朵不错。”珠花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说:“走,姐带你吃好吃的去。”

   “我们也要七。”听到吃的欢欢立马拉住她。

   “你得管我们,不能让肚肚饿。”喜喜理直气壮地说。

   “就你们俩事多。”珠花捏捏两人的小脸,蹲下身想一手一个把两人抱起来,没想到没能抱动,一屁股坐在地上。

   肠子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两个小的更是压在她身上,捂着嘴学肠子的样子偷笑。

   “小姨太笨了。”

   “你是笨蛋吗?”

   珠花努力保持着微笑,朝肠子瞟了一眼,肠子立马把两个小的想扶了起来,再把珠花拉起来。原在厨房忙的秋初见了,连忙出来帮着珠花整理衣服,正好这时大宝二宝也从外面进来,两个小的连忙跑过去,一人拉着一个争着说刚刚发生的事。

   “大舅舅,刚刚小姨她坐地上了。”

   “小姨太笨了,抱一下就到地上了。”

   “你们不可以这么说,小孩子要乖乖听说,不能取笑长辈。不然小姨和舅舅们要不疼你们了。”大宝耐着性子教训道。

   “是,大舅舅。”两人随口应道,又开始描述珠花摔倒的过程。

   珠花无奈地在边上摇摇头,孩子什么的,真是太难带了。

   孙氏她们在屋里聊了许久,银花出来时脸上都是红的。珠花在外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哪怕银花如今已经嫁为人妇,被还是姑娘的珠花这样看,脸上不由更烫了。她走到珠花边上瞪了她一眼,捏了一把她的脸。

   “看我将来不笑话你。”

   “都为了哪些事情笑话我呀?”珠花挑挑眉问。

   银花知她是个不知羞的,连忙转头喊孙氏,向她告状。孙氏一眼瞪过来,珠花马上老实了,可是等孙氏转过头,珠花又故意撞了撞银花。

   “姐,脸色挺好呀~”

   “你个坏丫头。”银花气得在她身上掐了一把,转头站到金花身后再不理她了。

   珠花倒不会跟金花开玩笑,因为当金花打定主意不理会时,真的就跟木头似的不理会旁人。

   一家人吃了一餐热闹的回门宴后,程大山陪着孙氏又在李家村住了几日便回去了。隔了几天,孙氏和珠花她们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回家前一天,银花来程家说话,这次珠花倒没有被赶出去。

   “姐,徐家住得可习惯?”珠花假装正经地问了一句,朝银花挤挤眼。

   银花转头不理她,帮着孙氏整理不再带回去的衣服。如今孙氏每年都有不少新衣服,除了府里做的,还有外面人送的,穿都穿不过来。她院里的丫头年纪又轻,这些衣服也不能赏了她们,便只能带回来分送别人,也放几套在老宅或许将来可以穿。

   珠花见银花避开了,坏笑地跟过去,问:“要不要整理几身给你婆婆?”

   孙氏比徐张氏身量大些,这些衣服送过去她改改倒能穿。

   “她会多想的。”银花淡淡地说。

   “要是她听说舅妈得了,她却没有,说不定会想得更多。”珠花轻笑道。

   银花听了觉得有礼,还真从孙氏不要的衣服里整理出两身全新的,她看着这颜色略老气,徐张氏也不知能不能看上?

   “这颜色好,我记得二姐以前最爱这颜色了。”珠花指着里面一件绛紫色的大袖衫说。

   “哪有。”银花面色不改地否认道。

   珠花偷笑一声,也没有去揭穿她,又说:“要不要找找有没有鲜亮的颜色,给你小姑子也弄一身去?她这几天没敢给你小鞋穿吧?”

   银花哼笑一声,欲言又止地看向珠花,见珠花好奇地看过来,又不肯说了。

   “姐,她不会是想要你东西吧?你快说说,我给你出主意。”

   “我还要你出主意?”银花不屑地说,勾着嘴角继续整理衣服。

   她那眼皮子浅的小姑子还的确来过她的屋子,东看看西摸摸,明示暗示的话说了不少,想要银花送东西给她。可是银花哪能这么轻易地如了她的愿,再说了,要是她连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也应付不了,也白在京城呆了这么多年。

   哪怕后来她的婆婆也站出来为小姑子略说了几句话,用的是徐兰将来出嫁的理由。徐张氏其实也是想试探一下,看看银花听不听她这个婆婆的话。银花也回了话,说是不会少了徐兰的添妆,还说既然婆婆开了口,她就把她陪嫁来的一对瓶子也送给徐兰。

   “这对瓶子是古董在京城都叫到五百两了,我原是想留在咱徐家镇宅,要是不方便摆出来,留着当传家宝也是好的。既然妹妹出嫁的嫁妆还缺点东西,不如就把这对瓶子带上吧。”

   徐张氏一听坚决不同意,这可是五百两银子,这乡下哪家嫁女儿肯陪这么多钱,徐家之前给徐兰准备的嫁妆总值也没有超过一百两。她本就嫌徐兰原先的嫁妆置办得太厚了,如今再这么一来,岂不是将老徐家的家底都给动了,这可不行。

   银花见徐张氏没同意,面上还觉得可惜,心下却笑翻了。

   徐张氏没看出来,还说:“这瓶子既然值钱,要不去当了买庄子,总比这死物摆在这儿强。”

   “娘,这东西生钱可比庄子快,过个几年说不定价能翻到上千两。这有年头的好东西,京城可不好寻,要不媳妇怎么会把它从我娘手中求过来呢。只是若摆在屋子,要是被哪家孩子碰了可就坏了,碎片可不值钱。”

   “那是,你好好收着。你屋里的东西多,进出呀记得落锁,别让人摸进来。”说完,她又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也别把嫁妆的东西说出去。”

   “是,还是娘想得周全。”银花奉承道。

   徐张氏一听,得意地又指点了银花几句,却再不提让银花给徐兰嫁妆添东西的话。

   在珠花可怜兮兮的目光下,银花把这事儿说了出来,惹得屋里母女仨人都笑了一场。

   孙氏说:“这徐张氏真是个目光短浅的。阿银,你那些东西可得收好。”

   “我知道,我有嫁妆册子里面有哪些东西我都有数。再说了,如今屋子里没人时都落了锁,屋外还有夏白看着,不会有事的。”

   “我看过些日子,这东西你还得收到镇上你那新宅里去。”

   “用不着,我先留在乡下看看。”银花勾着嘴角说道。

   其实她的嫁妆里没多少好东西。哪怕箱数跟金花是一样的,里面的东西却比金花的要差一个档次,可这在乡下也足够唬住人了。这里面的差价,她和孙氏商量着又在京城买了一个铺子,刚好珠花当时要新开一个玩偶铺子,珠花就给租了。两人还写了一份挺正式的契约,收在孙氏那儿。

   她先前跟徐张氏说的那对瓶子,大概是里面最值钱的,在顶天也能卖到五百两。不过古董这东西,很难有个实价,她也不怕徐张氏出去打听。

   等孙氏等人出发回长安后,又过了半个月,徐兰要出嫁了。金花和珠花事前也都给了添妆,一个送的是玉镯子,一个送的是玉石手串。徐兰很是显摆了一阵,又期待银花添妆时拿出好东西来。银花也不负她的期待,在添妆那天,送了她一套金头面。这乡下能有件银首饰就不错了,很多人用的都是铜钏子,徐兰一下子得了一整套牡丹花样的金头面,竟看得眼都直了。

   尽管徐木中了进士,家里却没多少存银,她最好的首饰还是舅母送她的银丁香,再好的也许就是珠花和金花送的玉石,可是她拿出来显摆也不知道到底值多少银子,只知道玉镯挺贵重的,比银镯子要贵重些。银花送的东西,她却实打实地知道贵,其他来给她添妆的姑娘也知道,一个个羡慕地围着看,就连徐张氏在边上也看直了眼,连她都还没有金首饰呢。

   像是知道了她的心理,晚上趁没有旁人的时候,银花去了徐张氏的屋子,送了一根金钗给她。

   “马上就是妹妹的大喜之日了,娘也应该添件新首饰。只是媳妇如今没了月例,手中的私房给妹妹添妆后剩下也不多了,不能买一套比妹妹还好的头面,只能先送一根钗子。他日,若是夫君为官,我再让他给娘买上一套气派的。”

   银花送的这根金钗比送徐兰那套头面里的金钗要大气华贵,一样也是牡丹花样的,这一根上面还缀着红色宝石,徐张氏拿了就舍不得放手,却还得推道:“我都老了,还戴这些做什么,你拿回去自己戴吧。”

   “娘哪里老了?看着还不到三十呢,这钗子戴着正合适。”银花说道,就拿起钗子帮徐张氏戴上,还跟她在有些模糊的铜镜前照了半天。

   银花倒不是忽然变大方了,这钗子是当年夏芬偷偷昧下那只,她原本很喜欢,可事后却再不想戴了,要是随便送人又觉得可惜。收拾带来李家村的东西时,她又看到这钗子,就决定送给徐张氏,毕竟这东西若是送给徐兰意头不好。

   徐张氏并不知道这些,却想着这媳妇倒是个大方的,程府也是真有钱,这亲事结得好。到了徐兰出嫁那天,她戴着这根钗子穿着银花给她的新衣服很是风光了一阵。徐木看到这钗子时倒是愣了一下,他记得这是银花的,莫不是银花借给娘戴戴的?

   等他问起时,银花便说这钗子已经送给徐张氏,又在徐木面前说了好一顿得孝顺父母的话,让徐木很是感动。银花又不傻,既然要送东西博名声,自然要让最要紧的人知道,还不能是由她主动去说的。原打算若是徐木没能发觉,她就让两个丫头假装私下聊天提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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