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北悦住的鹿鸣小区还算是高档住宅区,那伍媚现在所住的壹号公馆就是妥妥的富人区。
举起砖头随便对准一扇玻璃,砸到的要么是亿万富翁,要么是政要人员,当然……官员都比较低调,都是二奶住在这儿。
伍媚不常来这儿,北悦也仅限于知道她在这有一套公寓,倒是她郊区的两套环湖别墅,每年她们仨姐妹都会去那度假,避暑。
总之,跟着个有钱的好朋友,自然是少不了吃香喝辣。
伍媚将北悦带进家,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士拖鞋,放在她脚边,“我这就两双拖鞋,穿你哥的行不?”
北悦缩了缩脚,很排斥的样子,“不,我穿你的。”
伍媚一怔,感觉到了一点不寻常,但也没多想,从善如流地把自己脚上的拖鞋给北悦,她自己穿上那双男士拖鞋。
一抬头,就见北悦漆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脸上有种小学生的慌乱。
这些年,她见惯了她气定神闲,多久没见她这样过了?
伍媚知道事情不小,牵着她的手进自己房间,“别急,先给你找件睡衣穿,然后咱们喝点小酒,吃点东西,好好聊聊。”
北悦神色不对没什么,她喝了酒情绪就从没正常过,直到给她穿上一件蕾丝半透明的睡衣,她都没什么反应时,伍媚觉得……这丫头真的不正常了,估计是醉得不轻,换做以前,她早把睡衣脱下来甩她脸上了。
伍媚开了一瓶红酒,从冰箱里抱出一堆零食,边吃边喝,边端详着北悦玲珑有致的身材,觉得真是秀色可餐啊。
“啧啧,你说季南霆那小子踩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捡到你这么个大宝贝?”
北悦现在心思完全没在季南霆身上,就没搭腔。
伍媚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也不开玩笑了,正色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今天上午不是还好好的吗?”
北悦灌了两口红酒,酒壮怂人胆,她用手背一抹嘴,眼睛有些湿润,“我都知道了。”
伍媚懵的不行,“你知道什么了?”
“他们说,靳喻言喜欢我。我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到他喜欢我的理由。可是我很怕,你也这么认为。”
北悦紧紧盯着伍媚,眉心处绷着,十分小心翼翼。
在失去了亲情之后,友情就是她的全部,她朋友不多,身边最贴心的就是伍媚,总是像一个大姐姐那样罩着她,不论前方有什么刀山火海,只要有她在,她便不会那么害怕,在这个年纪,友情对她而言比爱情重要,情人不一定会长久,但朋友是一辈子的。
因为在乎,所以格外害怕会失去。
伍媚坐立半响,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北悦一晚上发的是什么神经。
扯到靳喻言的话题,没来由地就让她心脏一紧,不过心里一直积压的疮突然被挑开,她倒是有种开闸泄洪般如释重负的感觉。
北悦还在紧张兮兮地看着她,都有种伍媚下一秒就会往她脸上甩巴掌的感觉,还得是破口大骂。
凭什么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喜欢上你这个无趣的女人?!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秦露有一天跑过来跟她说她喜欢上了季南霆,北悦想,她应该是会愤怒,跟呼她巴掌的。
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夫不可泡啊,这是要遭报应的。
伍媚没呼她巴掌,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摆好葛优瘫的pose,“老娘憋这一口气憋了多久了,今天总算是吐出来了。”
这次轮到北悦懵了,“什么意思啊你?”
伍媚没好气地瞄她一眼,涂着红指甲的手指一点她的脑门,“就说你傻,靳喻言从初中开始就喜欢你了,你不知道啊?”
北悦摇摇头,这么早的么……她真不知道。
“也是,你那时候纯的要命,黄段子都听不懂,知道什么呢。”伍媚白她一眼,顺手捞过一包薯片嘎嘣嘎嘣地吃着。
这话北悦就不是很认同了,她从小被一群兵哥哥照顾大的,部队虽然严肃,但也无聊,黄段子可能听得少吗?
初中时青春荷尔蒙泛滥,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那时课余生活除了看小说聊八卦就是讲黄色笑话,她一般就是听,不搭腔。
不搭腔不是因为听不懂,而是心里默默鄙视以伍媚为首的这些女生,心想讲的什么破玩意,一点也不好玩。
那时她跟伍媚还不熟,一个是众人眼中的乖乖女,一个是闻名全校的问题少女,貌似是两个世界的人,也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建立起革命友谊,是初二下学期,伍媚不知因何惹到了学校的大姐大,被一群小太妹围在厕所的角落里殴打,扇嘴巴子……
校园暴力,在哪个学校都有,那时学生们年少轻狂,青春热血,从不知道哪怕一个举动一句话都能伤害别人一生。
伍媚那时也不叫伍媚,叫“武十郎”,属于穷漂亮的那一种,就是家境贫寒,但长得贼漂亮。
有道是红颜祸水,女生长得太漂亮了有时候就容易招祸,伍媚当时就是学校男生争相追求的对象,尤其招坏小子的喜欢。
之所以被人盯上,被人群殴,就是因为那大姐大喜欢上的一个男孩喜欢上了伍媚,惹人嫉恨了。
伍媚当时被打的那叫一个惨,校服上沾满鲜血,鼻青脸肿的,漂亮的脸蛋几乎破了相,北悦看不下去,出手相助了一把。
以她当时的身手,对付几个女的绰绰有余,只是后来那大姐大挨了踹,猴急跳墙,从外校叫了不少小痞子助阵,人多势众,她跟伍媚两个寡不敌众,都伤得不轻,危急之下她为伍媚挡了一棍子,被打断了一根肋骨,伍媚一板砖上去差点砸碎那人的脑袋。
那应该是她这辈子打得最惨烈的一场架了,都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总之她俩一战成名,也正式成了铁姐妹。
她俩那时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不管什么秘密都会跟彼此分享,所以她一早就知道伍媚喜欢靳喻言,却不知道,伍媚知道靳喻言喜欢她……关系真够混乱的。
伍媚放下薯片,倒了一杯红酒,尽数灌进嘴里,跟喝矿泉水似的,睫毛都不眨一下。
她涩涩地道:“还记得我让你介绍靳喻言给我认识吗?其实,在跟你成为好朋友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他好久了。不过那时是暗恋,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只敢远远地看着,从来不敢存什么幻想。后来终于鼓足勇气去追他了,他被我缠得没办法,便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他心里已经有人了,让我死心。我不信啊,定要追问出那个人是谁,他告诉我……那个人是你。”
北悦心口一疼,她了解伍媚对靳喻言的感情,便更能体会到当时她听到这句话,心里会有多难受。
她握住伍媚的手,眼圈红了,艰难地道歉,“对不起。”
伍媚擦去眼角的泪,笑道:“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我喜欢靳喻言跟他没关系,同样他喜欢你,也跟你没关系,更何况你们现在是法律上的兄妹,就更不可能在一起了。我是难受,是心酸,是嫉妒,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所以你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
北悦眼泪掉在伍媚手背上,第一次觉得内心这么苦涩,她说,“我以后,不会再和靳喻言单独见面了。”
伍媚一怔,忙道:“你不用……”
“我需要这么做。”
北悦抹掉眼泪,脸上写满坚定,“跟他比起来,我更在乎你。麦琪说的对,他即便是我法律上的哥,终究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且不说我跟靳家的恩怨,便是知道他曾经喜欢过我,我就不能再跟他见面了。不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南霆,更是为了我自己。”
伍媚闻言,叹一口气,“我就知道,要是让你知道这回事,你肯定不会再理他了。可你这样做,他会恨我的。”
“那我不管了。”
北悦开始任性,开始耍赖,在她身边躺下,“反正那个男人是你喜欢的,他伤你千百遍,你也依旧待他如初恋。”
她瞥她一眼,“你说你是不是自个儿犯贱?”
“我贱我乐意。”伍媚瞪她,刚刚还一副小乖兔的模样呢,突然又开始毒舌起来了,这是酒醒了?
北悦“切”一声,静默了几秒,她低声问道:“十郎,我们还和以前一样,没有变是吗?”
伍媚握住她的手,笑得从容且坦荡,“没变,哪怕沧海桑田,我们也不会变。”
好酸,北悦夸张地咧咧嘴,可是她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