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正牌,夜已是极深了,不算太大的巴东城早已是死寂一派,可西城头上却依旧是一派的灯火通明,每隔三丈便有一支火把熊熊地燃着,城上岗哨林立不说,更有着三
支巡哨队伍在不停地往来巡视着,饶是如此,被刘封留下来坐镇城中的偏将军樊鹏也依旧有些个心绪难平,不顾倦意上涌,始终端坐在城门楼中,秉烛看着兵书。樊鹏并非是刘备的老部下,本是横行于汝南的大盗,在黄巾之乱中归降了刘辟,其后又随刘辟一道归附了刘备,要论文武才干么,说起来也就只是一般而已,可有一条却是荆州军众将都难比拟的,那便是对危险的敏锐嗅觉,这可是他为盗二十余年所历练出来的本能,正是出自这等本能,樊鹏今夜可是将留守的千余兵力几乎都调集到了西
城,以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
“上!”樊鹏的预感无疑是正确的,只不过他所作出的选择却又是错误的――庞飙确实率部早就秘密潜伏到了巴东城外,但却并未选择西城作为突破口,而是绕山林进抵了东城外,尽管因趁夜穿行山林而伤了百余名士兵,可却成功地避开了守军的主力,面对着基本放空的东城城头,庞彪自是不会有丝毫的迟疑,率部一赶到了地头,毫不犹豫地便
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唰、唰、唰……”随着庞飙一声令下,立马便见二十余名大燕军士兵几无声息地猫腰蹿到了城下,几乎同时取下了背在身后的飞抓,齐齐扬手便往城头上丢了去,但听一阵细碎的“叮当”声
过后,二十余只飞抓便已扣死了城碟。荆州军在刘表时代就不是啥强军,无论训练水平还是作战意志上,在天下诸雄间,也就只比刘璋的蜀军稍强那么一点而已,待得到了刘备时代,因着大规模征兵之故,整体战斗力不单没能提升,反倒是更差了不少,军规军纪更是松弛得够呛,或许诸葛亮亲自训练的那支主力会好些,至于巴东等边境诸城的地方部队么,那就真不能指望太多了,这不,东城本该值守的百余名轮值士兵居然无一人尽忠职守,不是猫在城门楼里就在躲在了藏兵洞中,偌大的城头上居然连一名轮值的士兵都没有,在这等情形下
,负责抢登的两百名大燕山地步兵军将士自是毫无阻碍地便全都顺着绳索翻上了城头,顺利得简直令人难以相信。庞飙原本都已做好了血战夺城的准备,可直到率众沿着城墙摸到城门楼处时,紧绷着的心弦不由地便消了大半,此无他,城门楼里赫然睡满了一地的轮值士兵,横七竖八地围着篝火,少说也有着四十余人之多,对此,庞飙颇感无趣之余,也自不会有丝毫的心慈手软,连着便比了几个手势,旋即便见十数名大燕军士兵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城
门楼中,用匕首一个接着一个地将那些兀自还在酣睡着的轮值士兵全都送下了地狱。
“什么人?啊,敌袭、敌袭……”城门楼中的轮值士兵确是解决得个轻松彻底,可就在庞飙率众摸向不远处的藏兵洞之际,意外却是突然发生了――一名起夜的士兵懵头懵脑地从藏兵洞中猫腰钻了出来,
正准备到城碟前冲着城外放水一回,冷不丁发现城门楼附近居然聚集着一大群人,不由地便失声惊叫了起来。
“上,给我杀,一个不留!”尽管有些意外会在最后的关头被一起夜的小卒子撞破了行踪,可庞飙却也不是太在意,一声大吼之下,几个大步便冲到了那名起夜的士兵身旁,手起刀落,只一招便将那
名倒霉的士兵砍成了两截。
“怎么回事?”东城的战事爆发得突然,结束得也快,那些个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荆州军士兵们压根儿就不是大燕山地步兵军将士们的对手,很快便被屠戮了一空,饶是如此,喊杀声在
这等深夜里也自无可避免地响彻了全城,正在西城城门楼里看着兵书的樊鹏自是第一时间便被惊动了。
“……”巴东城地形狭长,从城东到城西足有四里开外,西城守军将士们虽能听得到城池那一头传来的不详动静,可一时半会又哪能搞得清究竟发生了何事,对于樊鹏的疑问,一
众轮值将士们除了面面相觑之外,也自不知该如何应答才是了的。
“还愣着作甚?快去查!”樊鹏其实也有些个惊疑不定的,原因很简单,那一阵喊杀声起得突然,结束得也快,情况不明之下,他也不清楚究竟是不是遭遇了敌袭,再者,巴东城横亘孤壁高崖与长
江高峡之间,照理来说,大燕军是不可能从背后杀来才对。
“将军,不好了,贼军大举从东城杀来了!”樊鹏这么一发怒,自有一名亲卫轰然应诺而去,然则没等到这名亲卫返回,就见一名巡哨士兵满头大汗地从梯道处狂冲了上来,这一见着樊鹏的面,连行礼都顾不上,便
已是惶急不已地狂嚷了起来。
“什么?这怎么可能?”
一听真有大股敌军从城东杀来,樊鹏登时便急红了眼,一把便揪住那名巡哨的胸襟,气急不已地便咆哮了一嗓子。
“将、将军,是真的,贼军少说也有数千之众,弟兄们挡不住了,将军您还是赶紧发兵增援罢,小的、小的……”
被樊鹏这么当胸提了起来,前来报信的巡哨登时便慌了神,却又哪敢挣扎,只能是苦苦地哀求着。
“哼!撤,快撤!”增援?樊鹏才没那么蠢呢,早在日落前他便已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而今大燕军果然杀进了城中,他又哪肯真去跟大燕军玩命的,只见其一把将那名苦苦哀求的巡哨往地
上一丢,高呼了一声之余,头一个便往城下蹿了去。樊鹏这么以身作则地一逃之下,其所部将士又哪还有丝毫的战意可言,这都还没等庞飙率部赶到呢,近千荆州守军将士便已全都逃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