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望着大道远端正自策马而来的大队骑兵,马腾的脸色当即便黑了下来,而在瞧清了飘扬的军旗下那名儒雅中年人的脸庞之后,马腾更是忍不住发出了声不满至极的冷哼,不为别的,只因那儒雅中年正是马
腾今日要宴请的客人韩遂――有客,还是结义兄弟上门,本该是好事一桩,可若是这位客人明明就驻扎在不算远的关城中,却硬要带着大批骑军前来赴宴,个中的用心自然不会是啥善意来着。韩遂,字文约,早年游学天下,曾与曹操有过同窗之谊,到黄巾乱起之际,见汉室已然衰落不堪,遂投笔从戎,揭竿而起,聚众十数万,屡败前来征讨之汉军名将,与马腾素来齐名,并称为凉州双雄,其后二人又同时受了招安,结为异性兄弟,自郭汜败亡后,马、韩二人几乎同时率部进驻关中,遂成为关中最大的两股势力,彼此守望相助,倒也算是相处和睦,当然了,双方间的小摩擦也自不算少,只不
过一向不曾真正撕破过脸罢了。
“大哥,小弟军务缠身,来迟了一步,累大哥久候了,海涵,海涵。”韩遂属于那种骨子里阴狠的主儿,可在人前么,却总喜欢摆出一副儒雅之做派,哪怕此际率大批骑军前来,明显有着示威的用心,可真见着了率众屹立在辕门处的马腾,韩遂还是紧着便翻身下了马背,抢
上前一步,满脸歉然之色地致意了一句道。
“都是自家兄弟,说甚海涵不海涵的,见外了不是?算起来,你我兄弟也有一段时间不曾好生聚聚了,今日左右无事,当得不醉无归,走,进帐再说。”所谓的交情,都是打出来的,往昔马家兵力略占优势,父子又皆是不世出的绝世勇将,故而在双方的交往中,马家皆占据主导地位,至于眼下么,马家势力大损,总兵力也就只及韩遂一半而已,甚至连关
城的驻扎权都被韩遂给夺了去,很显然,主导权已然是易手了的,然则马腾却显然不愿轻易交出主导之权,此一条,从其不容分说地拉扯着韩遂的胳膊往营内去便可见一斑。
“难得兄长有此豪情,小弟奉陪便是了。”韩遂虽也有几分武力,可跟马腾这等绝世勇将一比,明显差得太远了些,待得被拽住了胳膊,韩遂的脸上不由地便露出了几分的苦笑,可也没辙,只能是无奈地附和了一句,陪着马腾便行进了中军大帐之
中。
“好叫二弟得知,东边派人来了。”
马腾豪爽过人,韩遂优雅从容,彼此对坐而饮,尽管是各怀心思,可谈起往昔趣事来,这酒倒也喝得个乐融融,已而,酒已过了三巡,菜也已用了不少,马腾终于将邀请韩遂前来的用心微微露出了一线。
“哦?”韩遂表面上看起来与马腾相谈甚欢,可其实么,不过都是在敷衍而已――此番本是来宣示主导权易手的,结果却被马腾死乞白赖地用下作手段给化解了去,韩遂心中不爽自是难免,也就只是靠着养气功夫
了得,勉强应对着罢了,可眼下一听马腾如此说法,韩遂的心却是猛然便抽紧了起来。“公孙明那小子看中了我家晨曦,言称愿下聘为平妻,若为兄肯允,愿归还梗阳一战中贵我两部被擒之兵马,并约定互不征战,各自退兵,为兄思之再三,尤难决断,今日请二弟前来,便是想向二弟讨个主
意的。”
韩遂眼中的异色虽是一闪而过,可马腾却是一眼便瞧了个分明,心中虽是哂笑不已,但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故作轻松状地便将公孙明的要求道了出来。马腾此言一出,韩遂的心中立马便翻滚开了,没旁的,韩遂可不想始终与马腾并称,若不是鉴于实力不足,他早就想吞并掉马腾所部,也好独霸关中了的,往昔是没有这么个机会,可眼下么,实力大损的马家本已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只消能逼退幽州军,韩遂便会寻机向马家出手了的,可却万万没想到公孙明居然会来上联姻这么一手,这可就将韩遂的全盘计划都给搅乱了去――不说跟公孙明结了亲家之后
,马家声势必然大涨,光是公孙明将被俘的近三万马家精锐归还本身,便足可改变目下韩强马弱之格局,而这,无疑是在他韩遂的软肋上重击了一把。
“此大好之事也,小弟自无异议,一切唯兄长马首是瞻。”
无论从何角度来说,韩遂都不愿见着马腾与公孙明联姻之事成为事实,然则此际身在马腾营中,韩遂却是不敢流露出丝毫的不妥之表情,只能是佯装兴奋地一击掌,一派慨然状地便表明了支持之态度。
“二弟真这么想么?”
马腾眼下势弱,自忖无力对抗钟、韩两部之合力,哪怕心中其实已然下定了与公孙明结亲之心思,却也不敢急着表露出来。
“这个自然,若能使得公孙明退兵,便可免去关中之劫难,又可令被俘之将士完好归来,实好事也,宜速行。”
韩遂城府深得很,虽是百般不愿见这等“好事”发生,可表起态来,却是坚决无比,就宛若他是真心为了马腾好一般。
“唔……兹事体大,容为兄再好生想想也罢,来,喝酒,喝酒。”
这一听韩遂如此说法,马腾心情顿时大好,然则事关重大,他也自不敢在此时将话说死,含糊了几句之后,转而便又劝起了酒来。喝酒是需要心情的,在各怀心思的情况下,这酒喝将起来,自然也就没啥滋味可言,彼此扯淡了一通之后,韩遂便找了个借口,匆匆告辞而去了,而马腾也不曾多加挽留,亲自送其到了辕门处之后,便即
紧着转回了中军大帐,而此时,原本藏身后帐中的叶明早已在原本韩遂的位置上端坐着了。
“叶大人可是都听分明了的,您看……”能如此顺遂地取得了韩遂的支持,马腾的心情显然相当之不错,这才刚在主座上落了位,也自无甚寒暄之言,一派自得意满状地便吭哧出了半截子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