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明本来就没打算乘胜进攻关中,不是他不想,而是力有未逮,无他,今岁都已是征战了几近一整年,哪怕有着走私食盐以及美酒产业的支撑,财政上也已是捉襟见肘了的,若不是在雁门关一战中斩获甚多,怕是连进兵河东都困难,就更别提再杀进关中了的,之所以一直屯兵河东,除了要为将来安排些后手之外,其实还是存了一丝侥幸的心理,那便是指望着曹操会犯错,可惜这么个愿望最终还是落到
了空处。要说失望么,多少有那么一点,可绝对不会多,理由很简单,曹操要是那么容易就会中圈套,怕是早不知被人灭掉几回了的,在这等枭雄面前,要想耍一把手腕,难度着实是太大了些,经此一事,公孙明
也已认识到了一个事实,那便是与曹操之间的征战绝对不可能一蹴而就,没个数年的往来交锋,怕是难以分出个胜负来。十一月十七日,马腾派其次子马休护送幼女马晨曦到了河东,同日,韩遂也着其女婿阎行护送其侄女韩铃进抵幽州军河东大营,随后,公孙明再度释放了梗阳一战擒获的三万五千余马、韩两部将士,三方
虽不曾公开歃血为盟,可彼此间却是暗中约定了不少友好通商条款,并暗中约定共同抵御曹操。十一月十八日,公孙明宣布从河东撤军,调幽州从事许方为河东太守,晋右北平郡太守薛逸为并州刺史,其所预之缺由贾逵接任,着令并州各郡皆按幽州律法治政,设河东、上党、代郡三镇守府,以孙轻
为上党镇守使,将兵八千,坐镇壶关;着令吕翔为代郡镇守使,将兵一万,坐镇雁门关,又着柳齐为河东镇守使,掌兵一万,坐镇河东城。十二月十日,经近月之行军,公孙明所部七万之众连同马休、阎行两支送亲队伍终于抢在大雪落下来之前回到了蓟县,沿途所过处,百姓无不箪食壶浆以迎,而袁绍更是早早就派了逢纪到蓟县恭候公孙明
的凯旋,并于次日一大早便赶到了刺史府门外,要求觐见公孙明,言称奉了袁公之命前来,说是有要事要与公孙明相商。
“元图不必多礼了,且请坐下再说好了。”大军征战刚回,积压的政务可谓无数,更有着场婚礼待办,诸事缠身之下,公孙明自是不太情愿在此时与逢纪谈啥要事的,只是鉴于眼下尚不到跟袁家闹生分之时,公孙明最终还是决定先听听逢纪到底有
甚要事再作定夺。
“多谢将军抬爱,闻知将军将与马、韩联姻,大将军心甚喜之,特着某奉上贺礼一份,以为祝贺,还请将军过目。”
尽管公孙明声线平和一如往昔,可逢纪却是能感受到内里隐藏着的不耐之意味,自是不敢稍有大意,本着礼多人不怪之心思,一上来便将礼单先亮了出来。
“岳父大人有心了,如此重礼,某实是愧受了,还请元图回去后,代某向岳父大人致意一二。”礼着实不轻,啥金珠玉玩之类的琳琅满目,拢算起来,少有也值个万贯以上,纵使公孙明见多识广,也自不免稍有些动容,还真就没法拒绝了去,概因眼下幽、并二州正值青黄不接之时,有了这么批财货
,财政也就能宽松上不少,对此,公孙明在笑纳之余,也自不免稍有些尴尬――自己娶妾,却叫泰山大人送上厚礼,怎么看都有些个不太成体统来着。
“该当的,该当的,只是……”不管哪个朝代,不会演戏的,在官场上一准混不开,但凡能登上高位者,个顶个都是演技派,这不,公孙明的话音刚落,逢纪立马便耍了把变脸的把戏,笑脸只一瞬间便切换到了愁苦之神情,个中几乎不
带半点的停顿。
“元图可是有甚碍难处么?且自直言好了。”
逢纪这等模样一出,公孙明便知戏肉就要来了,心下里警醒之余,好奇心也自不免便大起了。
“唉……大将军卧床年余,实是每况愈下啊,今,又因青州大败,心神大伤,恐不久矣……”
公孙明不问还好,这一问之下,逢纪的眼圈立马便是一红,一边唉声叹气着,一边泪水竟是肆意地流淌了下来。
“岳父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应会没事的。”逢纪倒是表演得个唱作俱佳,可却又哪能瞒得过公孙明的法眼,这才刚起个头呢,公孙明便已知逢纪想说的到底是甚来着,但却并不打算点破,也就只是跟着红了眼,一派强忍悲戚状地扯了句毫无营养的
废话。
“唉……某也希望能如此啊,奈何诸多名医都看过了,说是恐难过清明一劫啊,我等皆愁苦不展,倒是大将军本人却是看得很开,屡屡言及生死不过睁眼闭眼之事而已,然,唯有一事却是始终挂念在心啊。”
逢纪尽管称不上是绝顶之谋士,可就口才而论,却绝对在一流之列,兜兜转转了一圈之后,终于将话题引到了欲言之事上。
“哦?”用不着往下问,公孙明也能知道袁绍记挂之事究竟是甚来着――并州丢了,青州丢了,甚至小半个冀州也丢了,袁家势弱已然是不争之事实,偏偏又夹在幽州军与曹军之间,随时都有着倾覆之危,在这等微妙时刻,袁绍所能记挂着的无非便是如何稳住袁家之根基罢了,而这,显然就必须争取继承人能得他公孙明或是曹操一方的支持,而今派了逢纪前来,就足以说明袁绍最终认定的继承人是袁尚,在送重
礼之余,又大打感情牌,归根结底便是要公孙明出具保本罢了,对此,以公孙明之睿智,自是一眼便能看得个通透,然则他却并不打算遂了逢纪之意,也就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咦了一声了事。
“将军乃是主公之姑爷,自不算外人,那逢某也就斗胆相问了,不知将军以为三位公子中,究竟谁更贤些?”这一见公孙明不肯接茬,逢纪也自没得奈何,只能是抹了把泪水,语带哽咽地将话题挑明了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