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看上去比较年纪而已。”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柳思诚看上去也有五十来岁了,但比起他八十多岁的实际年龄,罗晓妍还真没办法反驳,他看上去确实“比较年轻”。
“那你和……晓文他家里?”
“话说起来比较长了,我就从头说起吧……”
柳思诚想了一下,脸上浮现出缅怀旧日情形的神情,略略出了一会神,这才说道:“就从小芸说起吧,对了,小芸就是林晓文他奶奶的小名……”
“那时候,小芸家里是个大富之家,算不上书香门第,但是条件很好,她父亲姓何,所以是当地闻名的何大官人……”
“而我家里呢,三代都是正宗的书香门第,穷文富武嘛,所以条件不是很好,但也勉强过得下去。”
“我年纪比小芸略大一点,但也相差有限,于是小时候经常找小芸一起玩,和她们那一家子,以及左近的亲戚们都比较熟悉……”
听到这里,罗晓妍心里不禁就在想:不会是一个狗血的爱情故事吧?但是转念就想到了林晓文,她和林晓文现在,如果记载下来,被后人说起,不也是个狗血的爱情故事?
想到这不禁有些脸红,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叛逆是叛逆了,但始终逃不出古往今来那些东西,又想到所谓生而为人,一生能够追求的,不就是那些美好的、幸福的、快乐的事物,爱情、亲情,无非如此。
所谓潮流,不过是一时青春期的叛逆,归根结底,还是这些亘古流传的人类间的情感,才是最最永桓、最最美好的存在……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乱七八糟想到这些,但这么一想过,忽然觉得自己好象长大了不少。
果然,人总是要经历过一些事情才会成长……
“一起玩的小孩子很多,当然不止我和小芸两个,就算小芸家里就有十来个小孩子,大家一起玩闹,一起打打闹闹,倒也颇不寂寞。”
柳思诚继续说道:“旁边还有个姓林的小子,长相一般,个子倒还高大,哼,每天喜欢望着小芸,一脸的不怀好意。”
罗晓妍心想:姓林的……难道这就是晓文的爷爷了?如此说来,这个姓柳的和晓文的奶奶之间,恐怕没有什么完美结局……
这么一想,自己又觉得好笑: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完美结局……如果完美了,那这个姓柳的岂不是会成为晓文的爷爷,那晓文就该叫做柳晓文了,自己……
她脸上一红,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怔怔有些出神。
“当时小芸的大娘已经不在,她二娘对我们很好,经常和我们一起说笑,做好吃的东西给我们吃……”
柳思诚轻轻说道,脸上的神情不无怀念,“现在回想起来,那日子该是多么美好……”
“可惜好景不长,这好日子没过多久,就听说要打仗了……”
罗晓妍心中一紧,她当然知道这人说的打仗是指什么,那是日军侵华!全国生灵涂炭!
“仗还没打,空气先紧张了起来……”
柳思诚淡淡道:“有家有业的大富人家,消息总是比普通老百姓要灵活些的,小芸家里也不例外,除了多了好些家丁、安保之外,还请了不少江湖上所谓的武林好手当护院,出高价请他们看家护院,那代价却也不低,银钱流水一般地送出去。”
这一段罗晓妍倒也听过,她还听林晓文说过,他小时候还随自己奶奶学过一段时间的拳脚,大抵就是这些“江湖好手”教给他奶奶的吧?
可惜林晓文的奶奶一个女孩子家,肯定不会学习得太认真,多半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因此传到林晓文手上的,怕也没有几成,因此林晓文才老说自己是个半吊子……
想着想着,罗晓妍嘴角微微露出微笑。
“我本来也想陪着小芸一起学学武术的,起码以后出了什么事,可以用来保护她,但是家里却出了点问题,强硬地要求我回去。”
柳思诚长长叹了一口气,想必这就是他最终没有和林晓文的奶奶,也就是他嘴里那个“小芸”在一起的开始,罗晓妍看他双手用力抓着方向盘,抓得很紧,想必这几十年下来,心里有多不好受。
“当时人还小,有些事根本拗不过,回到家里,才知道我父亲居然准备从军了!我母亲不同意,和他闹了一场,想要乘半夜带着我离开,结果被我父亲给发现了……”
柳思诚一边说着,脸上的肌肉微微跳动:
“然后……最终我留了下来,父亲也终于去从军,一路把我带在身边……”
罗晓妍心里突地一跳,对柳思诚口中语焉不详的他那个母亲,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她有些关心这个女人最后怎样了,但看着柳思诚的脸色,又不敢问。
“你想问什么?”
柳思诚倒是注意到了她的样子,扭头看了看她:“你想问我母亲最后怎么样了吗?”
“……”
罗晓妍不敢吭声。
“也没怎样,她……被我父亲打死了,”
柳思诚淡淡的说道:“所以我父亲去从军,不得不把我带到身边。”
罗晓妍使劲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
她听得出来,这个柳思诚对这件事的过程有着极大的恨意,他越是说得轻描淡写,越是代表他恨得铭心刻骨,他虽不说,从他的表情样子也看得出来。
想必……
就是因为他父亲失手打死了他母亲,于是去从军不得不带他在身边,因此让他远离了他深爱的那个“小芸”,要不然,也许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
当然,如果那样的话,也就没有林晓文了……
“一路倒是顺利得很……”
柳思诚停了停,才继续说道:“我父亲从军受到贵人照拂,一路很关照,那看着军队本来就不很正规,上面看到他孤身一人带着我一个小孩,出乎意料地对他观感很不错,又见他是读书人,便给了他一个很好的起点,从标……标什么来着,好象是排长还是连长一类吧做起,具体是什么,我也不记得了……”
“然后没过多久,他就当上堂堂旅长了……”
柳思诚淡淡的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