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后, 边关频繁动乱。异族开始踏越国界, 抢夺边境百姓的畜牧粮食, 甚至有些落单的女子。
等消息从边关传回来的时候, 已经是隆冬时节,而这个时候,边境已经频繁被异族引起骚乱,导致边关百姓民不聊生。
在边境驻扎的原本是李家掌管的军队。自从去年清君侧起义,到先帝后薨逝, 这些军队就被李家招揽为李家门下, 开始为了李家的一己私欲活动。
驻军五万, 在边境奋起抵抗的还不足一万,甚至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将领。泱泱大国,在混乱的军事上一时间居然被蛮夷钳制。
半年多的时间,朝堂上明面上已经没有了三家的人脉,暗地里他们爱安插几个,瑟瑟从来都是听之任之。
天寒地冻, 周相国到底年岁大了, 告了假在家中。素来都是周相国拿定注意的朝堂,第一次开始把主权交给瑟瑟。
“公主殿下,边境百姓纷扰不断,受害万千, 必须要派朝中句军队前去镇压, 救我百姓, 扬我国威才是。”
兵部尚书手持笏版躬身:“微臣恳请公主, 下令出军。”
兵部尚书直接忽视了李家的五万驻军。本来该是国门的最坚实的护盾,在一己私欲面前,变得脆弱不堪。
瑟瑟转着手上的一个扳指,她垂眸:“平尚书所言,诸位卿家如何看?”
朝臣们互相看了眼。
一个月前,郑家出了那档子事,家中女眷让郑直录忙碌了足足半个月,还不等他松口气,薛家和李家几乎是趁他病要他命,一路把郑家的势力从侧边撕走。
眼看着李家和薛家要吃饱了,两家都是有着战斗力的,这边朝廷派出军队,可不就是要触及到他们两家了么?
“启禀公主,臣以为,可行。”有一个大臣手持笏版站了出来,“臣以为,或许可以让李将军重披战甲,为国扬威。”
瑟瑟闻言,笑眯眯道:“这个主意不错,本宫相信李将军是心怀天下之人,定然不会拒绝。”
李甲优能拒绝么?定然不能!晋安公主在朝廷上亲口夸了心怀天下,他若是不去,成了什么?
可是去?郑家的打压定然要停下来,一个薛家单打独斗成为郑家的抵抗力,之后要是顺利吃了郑家,李家到手的熟鸭子要飞,李甲优如何甘心。
可是有个消息从宫中传出。
明年的公主十七岁,到了点选驸马的时候,如果李甲优在这一次战役中,能成功获取军功,那么自然能优越众人,成为驸马的不二人选。
郑家已经不是什么气候了,李甲优倒是不担心这个,想了想,出征对他的名声挽回还是有所帮助。
李甲优答应了,朝廷却支支吾吾,不给他兵。
如今京城几乎只有两只守卫皇室的军队,不过五千人的御林军,和重组后不过三万人的虎贲军。
这都是皇室的私军,如何能出京打仗?
而各地奋起的起义,瓜分了不少其他地区的驻军,能够给李甲优的,没有一兵一卒。
这都是指望着李甲优自己的五万私军。
李甲优思来想去,好像只有自己的军队强一些,京城保护公主的才五千御林军,他的确没法伸手要了。
三日后,李甲优身披铠甲,点了他自己的一万驻军,赶赴边境。
李甲优一走,郑家就喘过了气。
郑家治丧了一个多月,家族到处都是披麻戴孝,哀哭一片。
郑直录一个决定,让自己家中族人赔进去了性命和健康,在以家族为统治模式的郑家,这位家主算是损害到了郑家的立即,郑直录在郑家也不太好过,焦头烂额的。
薛家冒出了头。
靠着在郑家获取的好处,和李家换来的好处,在郑家被打压,李家出征时,一跃成为京城之中势力最强大的。
薛家也的确如李甲优的担心一样,百般对郑家施压。
郑家处处被掣肘,左支右绌,陷入了窘境。
瑟瑟把这些情况全部看在眼里。
周灵之前相过的夫君们,在薛家和郑家的陆续进去了四五个人,他们有的厉害的,短短三四个月混到了入内听事的位置,这边知道郑家的筹谋,那边知道薛家的打算,远赴万里的边境,也把李家的计划书写成信,全部堆积在瑟瑟的案头上。
内殿已经升起了暖炉,炭火烧得噼里啪啦,瑟瑟脚捂在棉垫里,穿得厚厚地,趴在案几上翻阅着传递进来的消息。
外面风雪大,穆宁进了外殿,脱了黑色的斗篷,在炉子边站了会儿,烤暖了身体,带着一股暖意,才敢掀帘子进入内殿。
“公主。”
穆宁跪坐在瑟瑟身前的一个绵软团垫上。
“确认好了么?”
瑟瑟放下笔,笑眯眯问穆宁。
穆宁的头上还有雪花,室内温度一高,融化成水滴,顺着他纤长的睫毛滴落。
他眨了眨眼。
“回禀公主,”穆宁颇不自在抬手把水滴擦去了,才重新端正脸色,“已经确认过了,微臣以为,能够得用者,三百。”
瑟瑟垂眸思索了一番。
“够了,本宫必须要在李甲优率军回京之前,”瑟瑟慢条斯理道,“把一万虎贲,扩充到三万。”
“是!”
穆宁:“那么微臣……”
“不,你不能去。”瑟瑟抬眸,对着外面喊了一声,“灵儿!”
周灵应声而来。
他乐呵呵在穆宁身侧跪坐了下来:“公主有何吩咐?”
“你的夫君中,选一些出来,去办一件事。可能要花费几个月时间,可能要去的地方很多。必须要十分能言善辩,有急智之人。”
周灵一愣:“咦,我师兄好像不错,都符合。”
瑟瑟挑眉:“你哪个师兄?”
“就是宛中叶。”周灵给瑟瑟挤眉弄眼,“长得特别好的那个。”
瑟瑟恍然大悟:“他啊。”
穆宁攥紧了拳头,瞪了周灵一眼。
“公主,我家那个师兄,最是巧言善辩,”周灵吐着苦水,“微臣曾经外出求学中,年纪小,人笨,没少被欺负。他倒好,欺负了人还挑不出错,端着一副君子模样来劝和微臣,老师居然还夸他!”
瑟瑟作为老师这个身份看去,满意地颔首:“不错,换做是本宫,本宫也夸。”
周灵:“……”
穆宁:“……”
“那就选他吧,”瑟瑟问了下,“他如今人在哪里?”
周灵摸了摸鼻子:“哎,师兄他啊,这会儿在薛家呢。”
宛中叶此人能言善辩,更是精通语言中的偷梁换柱,在同伴的帮助下,伪装成了一个薛家的谋士,如今已经混到了薛丁的身侧。
瑟瑟夸赞:“的确是个有用之人。既然如此,那就选他吧。”
宛中叶混入宫时,秉承了师门传统,一袭粉色的宫裙,打扮成了一个大宫女。
他隔帘给瑟瑟请安,瑟瑟隔着一层垂帘,看得清清楚楚。
此人年约二十出头,相貌却是俊朗,脸上涂着妆容,显得柔婉了不少。他垂头,目光温顺,像是最无害的良家女子。
“宛卿,本宫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瑟瑟看见人之后,大约理解了为何周灵多次推荐他。
不是相貌,而是他身上的那股气度,能够在任何场合变化揉按,毫无违和,这样的人天生适合去做一些不太见得了光的事情。
“谨遵公主吩咐。”宛中叶的本音清朗,吐字很轻柔,带着一丝缱绻。
周灵将信封交给了宛中叶。
瑟瑟敲了敲桌子:“宛卿,此事如果办得好,你为本宫就是出了大力,是功臣。如果办不好,你也要保住性命,把该按压的都按压住,不可以有任何消息的外泄。”
“请公主放心,草民知道事情轻重,定然上心,绝对不敢有一丝疏忽。”宛中叶抬头含笑,“如果草民又做得任何不好的地方,导致事情败露,影响了公主的千秋大业,草民自愿受凌迟车裂之刑。”
“免了,”瑟瑟淡淡道,“那模样太难看了。本宫倒是更希望,就算你有败露,也要在泄露之前,不要留下一丝隐患。”
宛中叶瞬间明白了瑟瑟的意思,叩拜下去:“草民明白。”
“宛卿,此事事关重大,本宫就……交托给你了。”
瑟瑟柔柔轻叹。
宛中叶正色:“草民――定不辜负皇恩!”
瑟瑟转着手中扳指,沉默不语。周灵送走宛中叶回来,吐了一口气。
“公主,师兄他一个人带着那三百人去,真的不需要一个接应的人吗?那可是其他地方散落的军队!不是容易对付的。”
瑟瑟眉头都不动一下:“不需要。若是他能成则成,若是不成,去的人多也无用。”
周灵不劝了。
而全程旁听了的穆宁深思半天,吭哧吭哧道:“公主,他一个人恐怕宣,不如微臣……”
“阿宁,你不行。”瑟瑟柔和地看着穆宁,“本宫还要交给你更重要的事情。”
穆宁立即抬头紧紧盯着瑟瑟,那目光中流露出来的渴望,让瑟瑟觉着,她像是忽略了眼前的人,他委屈了。
穆宁的委屈不像是周灵表露在外,而是全部藏在眼底,只用那一丝渴望,隐隐约约流露出来,让人觉着像是被遗弃了的小豹,又舍不得翻脸,又舍不得扭头,连控诉她的无情,也都是小心翼翼。
不知道为何,瑟瑟笑了。
瑟瑟把自己原本要说的胡咽了回去,对着穆宁换了一个问题:
“阿宁,你在醋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