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儿想法只是一转而过,傅修齐很快又被近在咫尺的女孩气息夺去注意力:她说话时离得太近,女孩清甜的吐息就贴在他耳廓边,灼热滚烫好似火焰,火舌一点点的烧着耳尖,耳颈一处的皮肤又烫又痒,一寸寸的紧绷起来,叫人怪不自在的。
好在傅修齐素有定力,很快便定下心,低着头顺势看了姬月白一眼:
她年纪与身量都还小,穿石榴红的衣衫,配一身明珠宝玉,宝光耀人,衬得一张小脸雪白娇嫩,新荔一般,尤其的玉雪可爱。
而此时,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萝莉正踮着脚站在他身边,贴在他耳边说话,白嫩嫩的小脸微微板着,颊边米粒大的梨涡也没了踪迹,似是竭力作出大人模样。
看着看着,傅修齐的心尖就好像是被大黄毛茸茸的尾巴尖挠着了,痒痒的,软软的.....
绒毛控的傅修齐还真有点儿被萌到了,甚至还忍不住想着:要这不是公主,倒是真想带回去给大黄作伴......虽然心里怀着胆大包天且不可见人的“肮脏思想”,但傅修齐面色却仍旧一派沉静,很快便接口:“此事,确实是要谢谢公主。”
姬月白扬起雪白的小脸,纤淡的秀眉跟着抬起,一双乌溜溜的杏眸凝视着傅修齐。
她一双眸子生得极好,颇似张淑妃,水润盈然,看人时眸中好似带着光,尤显得眸光深深,似有深意。
她就这样看着傅修齐,板着小脸蛋,一本正经的用那稚气脆嫩的声音提醒他:“光用嘴说可不行。”
傅修齐被她这认真的目光看得心头一怔,隐约觉出什么却又觉得不对:他现今不过一介白身,身上又有什么值得这位公主谋取?
心中思绪急转,他面上仍旧半点不显,反是状若无意的玩笑了一句:“难不成,公主还要我以身相许?那我......”
“别胡说,”姬月白开口打断了傅修齐的话,秀气的眉尖微微蹙了蹙,一派认真的提醒他,“这是在宫里,这次就算了。要是下次你再胡说,我说不定都救不了你。”
傅修齐此时也醒过神来――这到底是皇权大于天的古代,还真能一言定罪。他立时便把自己杂七杂八的心思全都收了起来:罢了,他现在这情况,养只大黄都是耽误人家喵生了,还是别想太多的好。于是,他抬起手,故作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坦然认错:“是我无状,还望公主恕罪――实是殿下态度可亲,竟是叫我一时忘怀。”
傅修齐端正了态度,姬月白也缓了一口气。她想了想,忍不住强调了一下自己对于对方的帮助:“虽然说,点你做伴读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但是你应该知道,我面前其实有很多的选择,可我最后还是选了你。”
说到这个,姬月白也有些牙疼:她接下来想做的一件事就与白家有关,按理来说她应该选白启的。可她思来想去,为了避免皇帝疑心以及日后安排,还是决定舍白启选傅修齐。
一念及此,姬月白不由用手掌托腮,好似牙疼一般。过了一会儿,她才不甘不愿的叹了一口气,细声哼道:“我从那么多选择里偏偏选了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傅修齐隐约明白了姬月白话中的意思:都说小孩子才做选择,可对于这位小公主来说,她要选伴读会比普通人有更多的选择,她从这么多选择里选了他傅修齐,从某种程度来说确实是一桩不轻不重的恩情――毕竟,对于目下的他来,进宫做伴读不仅能够一定程度的摆脱平阳侯府的拖累,还能增益自身.......
傅修齐倒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想通了关键,态度倒是更恳切了许多,郑重一礼:“公主大恩,万不敢忘。”
对上傅修齐认真许多的目光,姬月白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她下颔紧绷着抬起,因她肌肤极白极薄,只一点情绪上来,脸颊立时便透出薄薄的霞光,轻挑的眼尾似也微微氤红。
“你知道就好,反正.......”姬月白嘴硬强撑了一句,到底脸皮薄,这种挟恩图报的话说起来还是有些羞耻,只得故作小女孩模样,一股气的把话说完了,“反正,你记得你欠我一次就好了。”
傅修齐心里其实已打定了主意再不拿人家当小女孩看待――这古代宫廷里面的小姑娘,看着乖乖巧巧,又软又萌,指不定就是个黑芝麻馅儿的……
只是,他看着姬月白说话时的模样,手指又开始发痒,只得用指腹在衣袖银绣暗纹上摩挲了一下,勉强克制住了冲动,状若从容的应了一句:“这是当然。”
顿了下,他还是开口提醒了一句:“殿下,你左鬓这儿有点乱。”真的好想伸手揉一揉,把那翘起来的头发压回去……
姬月白对于头发什么并不以为意,只深深的看了傅修齐一眼,这才摆摆手让人送人出宫。
傅修齐要起身出宫,永安宫里的张夫人自然也不能久留。
只是,张夫人不放心张淑妃这没半点成算的小姑子,临去前思忖再三,还是悄悄的与人说了几句话――
“也不知二公主今日在闻知阁里说的那些话究竟有意无意。”因着二皇子不在,张夫人与张淑妃说起话来倒是从容放松了一些,“陛下子嗣单薄,对着几位殿下实是一片慈父心肠,这要是听到了二公主在闻知阁里的话,说不得又要生出些想法......”
张淑妃却听不懂这绕来绕去的话,不过她拿自家嫂子当自己人,自然也不扭捏,直接便开口问道:“那,嫂嫂的意思是......”
张夫人叹了一口气:“娘娘,按规矩,无论公主还是皇子,到了进学的年纪都是要搬出去单住的,既是能催促皇子公主们用心进学,也是为了不耽误宫中妃嫔侍奉天子和延绵皇嗣。只是皇家子嗣自来单薄,陛下虽是人君却也是人父,心里疼惜几位殿下,这才叫宫妃们自己养着皇子公主,照顾起来也更方便许多。只是,如今二公主这几句话传将了出去,陛下少不得也要多想――他为人父,心里自然也是盼着几个儿女能够亲近友爱,若真是因着娘娘偏心而伤了二皇子与二公主的兄妹之情,只怕陛下多少也要有些别的想法。”
想到这里,张夫人也不由叹了一口气:本来,张淑妃昨日一时失手,二公主去景和宫里告了一状,已是叫皇帝着了恼,只是因着她到底是二公主生母,素有几分宠爱,皇帝方才勉强按耐脾气,只略说教了几句。只要张淑妃接下来再小心侍奉,过了些时日,总是能磨得天子消气,心肠回转的。可这事被二公主挑破说开却又成了大事――郑伯与共叔段一母同胞尚且还要因着武姜偏心而起争执,二公主和二皇子还不是一母同胞呢......
皇帝若是想得深了,念及儿女间兄妹和睦,指不定真要生出让二公主搬出永安宫的想法。只是,真真叫二公主搬了出去,张淑妃这做生母的又有什么颜面可言?岂不要叫满宫的人都看笑话?
张夫人琢磨了一会儿也还是不知二公主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添了几分复杂心绪,不免高看了姬月白这位二公主一眼:若她是无意的,能顺势把张淑妃逼到这般地步,也是天赋使然了;若她是有意的,小小年纪能有这心思,那可真真是天生妖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