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湉一进食堂便意识到食堂的氛围有些不太对劲,正好看到几个护士正齐刷刷地戳着托盘里的米饭,好奇地问了句:“你们这是怎么了?”
某小护士幽怨地看了看了她一眼,“还不是因为沈医生吗?”
孟湉一头雾水,“这跟沈医生有什么关系?”
“你自己看。”某小护士手一指,B区的某个餐桌上,沈眷正在跟一个女人共进午餐,并且还是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人。
孟湉不看不打紧,一看当时腿都软了,这这这···这引起公愤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家苏大作家吗!!!
“你看她,笑起来跟个女妖精一样!”
“就是,这么冷的天还穿包臀裙,不嫌冷吗?”
“我跟你们说,现在美得呢,以后就是老寒腿!”
······
孟湉,“······”
现在不过才十月份,也没有很冷吧,但是一想到她家这位大冬天连条保暖裤都不穿的人,以后老寒腿是必然的!
苏漾然低头将托盘里的胡萝卜丝全部挑出来,她余光瞄到沈眷的目光正落在她的挑出来的那堆胡萝卜丝上,解释道:“我不吃胡萝卜丝。”
沈眷挪开视线,“嗯。”
苏漾然发现还真是长得帅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帅的,就连安静的吃个饭那也美得跟副画报一样,那双握着黑色筷子的手,白净修长,根根分明,指甲弧度圆润,顺着手指朝上看去,下颌线条流畅,嘴唇薄厚适中。
“看够了吗?”
他冷不丁的一句话打断了她的视线,她重新看向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点头,“看够了,但是还想再看看。”
沈眷想不明白,她说那并不是那种泯然众人的长相,那他是吗?
她当初死皮赖脸地缠了他那么久,现在竟忘的一干二净,甚至这样接触下来,她还是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他甚至在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但是他的目光清澈纯粹,又丝毫看不出伪装的痕迹,这说明了什么,就只能说明这个女人不仅是牛皮糖,还是一个谎话精!
谎话精!!!
他看她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我吃完了。”
说完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端着托盘起身离开,苏漾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刚才不还好好的吗?什么毛病,喜怒无常啊?苏漾然看着他挺拔清瘦的背影,她果断的端起托盘追上去,“沈医生,你等等我啊。”
“沈医生,你上次借我的衣服我已经洗好了,你晚上下班跟我说一声,我去拿给你啊。”
沈眷头也没回,“知道了。”
孟湉从托盘上抬起头,看向那两道远去的身影,恰好,一旁那几个小护士的议论声再次传进她的耳朵。
“你看看,把沈医生惹生气了吧?”
“沈医生可不是那么好追的,以为长得漂亮就了不起了啊,沈医生才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就是就是!”
孟湉,“······”
苏漾然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天他好好的就生气了呢?
孟湉轻轻地踹了一脚占据了大半个沙发的苏漾然,“一边去点。”
苏漾然捞了个抱枕抱在怀里,一连幽怨地看向孟湉,“你说他到底是为什么啊,我也没说什么啊,他这么就生气了呢?”
“你确定他是生气吗?”
“是啊。”
“你就没有想过人家可能是觉得你脸皮太厚了,就是单纯的不想搭理你?”
苏漾然,“······”没有姐妹爱了!!
“还有,你现在都快成咱们医院的公敌了。”
“我咋了?”
“你上次不是跟沈医生在食堂吃饭吗?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
“不就吃个饭吗?也没啥大不了的吧?”
“其实这也不怪你,要是她们也像你脸皮厚,无坚不摧,她们也可以主动去搭讪沈医生啊。”孟湉一边说一边叉了块苹果丢嘴里。
苏漾然抢了她手中的叉子,反正她就是三句话离不开攻击她脸皮厚!
“这我不认可,我要补充一点,主要还得长得漂亮。”
孟湉给了她一白眼,“沈医生就是那种表面上对谁都温和待之,笑起来春风和煦的那种,但是一句话就能让人有自知之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那你怎么还这么支持我追他?“
“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省的顾思妤那······”孟湉的话戛然而止。
苏漾然看向她,“怎么不说了?”
“······不好意思,我刚才就嘴快。”
苏漾然不在意的耸耸肩,“没事啊,我又不介意,她爱说就说去呗。”
孟湉皱了下鼻子,“不过那个女人是真的烦,最讨厌她了。”
苏漾然快速地接了一句,“我也不喜欢。”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
苏漾然洗完澡出来便听到一阵来电铃声,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过去,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在看清来电显示之后,她眸色微微闪过几分晦涩。
“喂?妈?”
“最近过的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
“嗯,有。”
那头的秦溱顿了几秒,她小心翼翼地问:“然然,我们很久没有好好吃个饭了。”
苏漾然嗓子眼有些哽塞。
“有空就回来吃饭吧,你顾叔叔和奶奶挺念叨你的。”
苏漾然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紧,“我知道了,再说吧。”
秦溱并不满意她的这个回答,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两人挂了电话,苏漾然看着记录上不过一分钟的通话时间,有些出神。
秦溱是她的母亲,却又不像是她的母亲。
她的父亲死了。
在她高一那年,因为投资失败导致公司破产,最后成熟不住压力而选择跳楼自杀,鲜红的血液浸湿了他的衣衫,血液从身体底下像一条殷红的暗河般流出,映在灰白色的地上,极为刺眼,空气中翻涌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的胃底翻江倒海般的沸腾。
她的眼睛被一双冰凉的手掌捂住,眼前的猩红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以及女人努力想压抑却又压抑不住的痛哭声。
父亲死了,将所有的烂摊子都都丢给了她跟母亲,她看着数十个中年大汉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不值钱的家具物品统统搬走,他们的房子也被法院判来抵债,但是即使是这样,她们依旧身负巨额的债款。
在那一年里,为了躲债母亲带着她东躲西藏,她们的生活颠沛流离,饥饱不定,直到遇到顾倡盛,他将她们接出狭小·逼仄的阴巷,帮她们偿还了巨额的债款,甚至给了她一个正常的生活,不,应该是一个富足的生活。
这些年里,母亲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顾叔叔,顾大哥,顾思妤以及顾家老太太的身上,给她的目光少的可怜。
而顾倡盛对她是真的很好,但凡是顾思妤有的,她一样不落,但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无法心安理的接受。
这天夜里,苏漾然睡的很不踏实,她辗转了无数个梦境,有长有短,想一卷给搁置了很久的旧胶卷,混乱,杂碎,她梦到了很久没有梦到过的父亲,他穿着干净的西装,手提着公文包,他朝她张开手臂,温和地喊着她的小名。
“然然。”
即使她是恨他的,她恨他的懦弱胆怯,她恨他抛弃了她跟母亲,恨他身为父亲身为丈夫却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但是他那么温柔地喊着她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朝他跑过去。
“爸。”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梦境一转,他浑身上下是血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早已失去了温度,再也不会温柔地喊她,苏漾然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像是一条脱了水的鱼,难以呼吸。
睡梦中,苏漾然猛的一个激灵,梦境退散,满室的昏暗,一点一点地将她包围缠绕,勒的她几乎难以喘息,她紧蹙着眉头,再次努力而费劲的喘息着。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么清晰的梦了,她坐起身体,她靠在床头,手脚冰凉的厉害。
*
据苏漾然观察,她发现沈眷除了每周三之外,其他几天每天早晨七点半都会准时带着他家小暖球下楼晨遛,而她最近使用的是疯狂刷好感技能,她不得不再次调整自己的作息时间,每天坚持早晨七点起床,七点半来一场精心策划的偶遇。
“嗨,沈医生,好巧哦,咱们又遇见了。”
沈眷牵着狗绳,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是挺巧的,一连几天都能碰到,要说她不是故意的,他一点都不相信,因为她眉眼中的那一点嘚瑟显露无疑。
“暖球,你是不是又肥了呀?你以后是不是得叫小肥球了?”
沈眷不给她面子,但是他家小肥球可是贼给她面子,肥球一开始是除了沈眷谁都不让碰,但是现在加了一个她,即使被沈眷牵着,但只要看到她就使劲地想朝她的方向跑,她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最强助攻会是一只小金毛。
苏漾然非常自觉地朝沈眷摊开手,意思很明确,她在跟他要狗绳,他不稀罕她,他家小肥球可是稀罕她的呢!
沈眷看着摊在自己跟前的小手,他还没有动作暖球已经急不可耐的自己叼住狗绳就朝苏漾然的的方向拽。
苏漾然心中暗爽不已,干脆自己从他的手里拿过狗绳,顺便捏了一下他的手指,骨节明显,温热细腻,她仰头看着他,眨巴下眼睛,“沈医生,你的手一直都是这么暖和的吗?”
沈眷蹙眉,他刚想说话便听见苏漾然笑嘻嘻地转移了话题:“沈医生,你家小肥球好像是真的很喜欢我哦。”
“暖球。”他纠正她。
“哦,小肥球。”
沈眷,“······”
“沈医生,据说狗狗看人很准的,小肥球这么喜欢我,说明我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所以呢?”
“所以你真的不考虑给小肥球找个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