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启了防盗设定, 购买不足90%的会进入防盗章噢萧白玉瞧着那贝壳, 的确模样新奇,弯弯的似是独角的模样, 小巧玲珑, 她没伸手去接,问道:“你这几日天天往出跑就是在找这个?”
秦红药吊着那枚小小的贝壳在两人眼前晃了晃, 笑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还没交换过信物不是么。”
她神情明媚张扬,一颦一笑都明明白白的呈在脸上, 萧白玉这几日已看多了她这副模样,不见之前的阴暗狠厉,啖血间谈笑风生。好像那一箭不是伤了她的肩膀,而是射穿了脑子让她失了忆,看上去倒是认认真真的同自己交起朋友来。
许是在这远离江湖的大浪大潮边,真的会让人心情放松, 萧白玉不得不承认,这几日的相处下来, 自己鲜少能拒绝她的热情。就比如现在,被她莫名拉倒海边, 还要交换什么信物。
“我身上没什么可换的, 而且也没什么交换的必要。”萧白玉心中打定了主意, 等从她手中拿到解药后, 不管她如何巧舌如簧, 都不能再靠近她一步。她有了隐隐的危机感, 她还从未同任何人亲近过,而这次显然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至于阎泣刀的下落,虽只得知了师父留下的一句话,她大约也猜到了其中含义。当年师父同她说起过三位好友,她们四人各自专精琴棋书画的一门,‘小白连浮三十杯,指尖浩气响春雷’一句本是形容水墨大家徐渭,此人好酒好画,将草书的跌宕起伏与水墨的酣畅淋漓融为一体,自成一绝,那此诗定是在意指师父那位专精绘画一道的好友。
想通这点,剩余两句知不知道已无甚所谓,那人手中就再没有什么能拿捏自己的把柄,日后相见再无需手下留情。
秦红药却不管她的拒绝,强行拉过她的手,红线在她白皙纤细的手腕上绕了几圈,死死打了个结,她左右看了看,心满意足的道:”不是很好看么,至于你的那份我不急,往后时间多得是。“
萧白玉不曾带过什么饰品,用红线穿过的贝壳带在手腕上倒也精致,想到这人不知找了多久才寻到这传说中的幸运贝壳,她嘴角不知不觉的想要浮起抹笑意。可忽地心念一动,还没流露出的欣悦就收了回去,她望着碧波粼粼的海面不轻不重的说道:“你伤也差不多好了,明日便回洛阳吧。”
秦红药看着她的目光从未落到自己脸上,似是在躲避什么,笑容缓缓沉了下去,沉默了半晌后忽然说道:“好啊,让凌崇备一艘船,我们去藏海岛上拿了解药就回洛阳。”
她并非不会察言观色,这几日来借着受伤为由,已经让萧白玉放下了许多戒备。不再是之前的冷面相对,许多时候都能瞥见她神情中一闪而过的柔软,可眼下一提洛阳,又好像时光骤然倒退,回到了两人争锋相对的时候。
看来两人的身份还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秦红药想了想,在无人看见的地方露出几分笑,得意而阴险。
萧白玉闻言终于看了她一眼,对她口中的地点并不耳熟,秦红药转头又是笑靥如花,从善如流的解释道:“解药必须有一味九转承气花做药引,藏海岛并不远,来回一日足矣,只是位置隐蔽。”
“好,明日便去。”萧白玉举步往回走,眼角扫到秦红药依然站在海边,海风潮湿而猛烈,她的长裙被海风刮的紧裹在身上,露出肩上白色的绷带,看上去脆弱又倔强,还是开口道:“回去吧,这里风大。”
秦红药勾起唇,走近照旧挽上了她的手臂,萧白玉脸色是拒绝的,可她就像瞎了一样。
萧白玉挣了挣手臂,非但没有挣脱反而缠的更紧,她整个身子几乎都贴了过来。手肘触碰到她的身体,甚至摩擦到她的胸口,登时有些尴尬不能再动了。
两人就这么半拖半拽的回了渡口,萧白玉还是推开她去和凌崇说借船一事,凌崇本来很爽快的应了,可得知她们要去的地方是藏海岛,脸色蓦地就变了。
“萧掌门,藏海岛可是去不得啊,那地方古怪的很,进去的人从来就没有活着回来的,尸体都找不到。”
秦红药一笑而过,递了个放心的眼神给萧白玉,胸有成竹道:“凌帮主放心,那地方我熟得很。”
凌崇自然没有忘记眼前的女子是怎样以一柄长剑挡下来战船的万箭齐发,听到她这般自信的放话出来,当下也不再多说,传令下去让手下备好小船在渡口待命。
萧白玉同沈垚交代了几句,把她留在傲海帮,第二日就同秦红药上船前往藏海岛。船舱中配了一台小木桌,桌上茶壶茶杯倒是应有尽有,她看着秦红药慢慢斟上两杯茶,问道:“那岛上是怎么个古怪法?”
秦红药眼也不抬,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自己拿了一杯品了一口道:“都上船了才问不觉得太晚了么。”
萧白玉端起茶杯,不以为意:“你现在又打不过我。”
秦红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这人也是常常说出这般自负的话,骄傲的很啊。她放软了声音:“藏海岛是修罗教的禁地,岛上生了数种见所未见的毒花毒草,前教主发现这岛后就在岛上步下了奇门遁甲,将藏海岛做为修罗教的研毒之地。闲杂人等上岛只会被困死在阵中,只有我和教主可以随意进出。”
萧白玉点头,不再多言,说来也奇怪,明明这一行就能拿到解药早点把这个女人甩掉,同她认识不过几月麻烦就接踵不断。心里却没有多少轻松的感觉,她握着茶杯偏头看向窗外的波涛拍打激起浪花阵阵,一如她心中起伏不定捉摸不透的烦闷。
茶杯忽然重重的敲在木桌上,把她放空的目光震了回来,只见秦红药双手扶着木桌,脸色有点难看,小船被波浪一晃她的眉头就皱紧了些。她大概猜到了些,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晕船么?”
秦红药憋不出一个字,只是黑着脸挪动了一下下巴,好像是在点头。她自北漠长大,又一直在中原游走,何曾接触过大海汪洋,是个名副其实的旱鸭子。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到了海面上小船晃得实在厉害,几乎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晃出来了。
萧白玉失笑出声,见过她意气风发在众人面前猖獗狂妄的模样,也见过她受伤后不急不忙镇定自若的神态,还没见过她这般尴尬的处境,原来她的弱点也如此寻常。
当然嘲笑别人的痛苦不是什么正当行为,秦红药瞪了她一眼,却不及平常的三分杀伤力,又是一股大浪打来,船身剧烈颠簸了起来,她紧闭双眼脸色几乎差到发青。萧白玉怕她真的吐出来,伸手扶住她肩膀问道:“要不要我扶你去船头站着?”
秦红药梗着脖子,硬是把难受的感觉压了下去,她才不以为萧白玉同她亲近是因为关心她,分明就是担心吐在船舱里才要把她赶去船头。她偏不要别人扶着,自己撑着木桌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只觉头晕脑胀双腿虚浮。
可海浪却像是和她作对似的,刚平稳了一会儿的小船猛然颠上摇下,她身子向前一扑,萧白玉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她熟悉水性,怀中抱着一个人立舟也犹如平地。秦红药整个身子挂在她身上,紧抱住这唯一的支撑,苦不堪言。
萧白玉又想叹气又想笑,看着怀中的人实在难受的紧了,终于两手都环住了她的腰,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等风浪小一点了就半抱着她出了船舱,扶着她坐在船头,想松手的时候却发现她紧紧拽着自己衣角,也只得靠着她坐下来。
清凉的海风吹走不少眩晕的感觉,秦红药没有睁眼,变本加厉的把头倚在了身边人的肩上。她感觉到那人肩膀微微一僵后又放松下来,心中好像突然蝶翅轻展,就连身处这大风大浪的海上也不觉得多难以忍受了。
秦红药却不急着答应,两人立场似是倒换过来,她这时倒是提起了别人:“我同你联手,那位金盟主和你的那些武林群雄又会怎么说,别是刚出虎穴又如了狼口。”
“你与我一齐去寻阎泣刀,若你助我得了阎泣刀,便可向武林证明你的诚意。”萧白玉没有片刻迟疑,看起来像是考虑过很久,但天知道她的思绪都是方才瞬间才理清的。
秦红药瞧着她坚定的神色,垂眸微微一笑,弯刀一般的细眉柔和了许多,她轻声说道:“你倒是把我安排的明明白白。”她偏头看着自己右手,细长的手指缓缓攥成了拳,再抬头时眼神明亮锋芒四射:“好,我答应你。”
她的笑不再似寒冬腊月里吹过的北风,好像又回到了初遇时山洞那几日,久违的让萧白玉感觉到春风拂面暖意盎然,一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也浅浅的回了个微笑。她将九转承气花和师父的信都贴身收好,偏头示意道:“一起走吧?”
“等等,既然要走了,这些药材怎么能不拿,居然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我还不给他们来个狠的。”秦红药目光重新焕发了生机,又回到那个不可一世的模样,拽着萧白玉的胳膊就在庭院里四处扫荡,一边还絮絮念着:
“这是三虫三草毒的药材,中者毒性一炷香内侵入五脏六腑,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嗯这个是金蛇蛊毒的解药,鬼魅魍魉四人中有一人就是用这毒做武器的,你要小心。还有这个是……”
她双手拿不下了就往另一人怀里一塞,萧白玉有些无语的被她拉着在岛上四处扫荡,不多时就满满抱了一怀她说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而且听起来有些是剧毒有些是解药。一面诧异秦红药对草药的了解也这么面面俱到,一面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样子也不禁笑了起来。
这样运筹帷幄生机勃勃的样子才最适合她,朱红的裙妩媚锐利的眸,一如每次见到她时的刹那惊艳。秦红药一回头就看见她艰难的抱着一大捧药材,但见自己双手满了又主动接过去,就忍不住逗逗她:“哎呀,我是百毒不侵,忘了你这样抱着这么多毒草毒花,可是很危险哦。”
萧白玉竟也配合的点头道:“那我现在身中数毒还好端端的站在这,看来抱一抱这些毒花就能练成百毒不侵的神功。”
秦红药大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米白桃花面,绛红朱砂唇,妖娆似芙蓉绽放。萧白玉望着她,也轻抿住唇角,双眸弯了弯,她们两人相视而笑,仿佛在这座繁花遍地的小岛上,只有她们两个人是活着的。
等到秦红药终于心满意足的收手时,两人怀中的药草满的几乎遮住了视线,她去小屋里寻了包裹,才解放了两人的双手。出岛的时候她又自然而然的去牵身旁人的手,其实这阵法的出路萧白玉已经记了下来,不过被她温热的手指握住的时又不是很想拒绝了。
“修罗教的人已经知道我在傲海帮附近,我们干脆走水路回洛阳吧,傲海帮有那几艘战船护着,那些人也不敢动手。”秦红药上船后便指点着船夫直接走水路去洛阳,小船在岸边一撑就悠悠的飘在了海面上。
“这不是几个时辰就能到的路,你不怕晕船了么。”萧白玉俯身欲进船舱,忽地被人拉住手腕,秦红药不让她走:“我怕啊,所以你陪我坐在船头吧。”
萧白玉抬头看了看天,六月艳阳下顶着海风坐在船头,怕是正常人都不会答应。她刚要拒绝,秦红药又补了一句:“跟你坐一起就很安心,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退让一步坐在了船舱门侧,既能吹到海风,还能勉强遮一遮炎烈的阳光。秦红药贴着她坐下,拉着她的手悄悄转了姿势,滑进她指缝中,与她十指交握。芊芊玉指仿佛上好的丝绸般缠在一起,又不显一丝黏腻。
萧白玉现在虽不再抗拒她的接近,但还是不太习惯这么频繁的肢体相触的亲密,便借口要去船舱中倒茶将手抽了出来。还好天公作美,这一路没有起什么大风大浪,秦红药坐在船头还是勉强支撑了下来,难受时就去寻身边人的手紧握着不放。
等到终于小船停靠在洛阳渡口边时,秦红药几乎站都站不稳,双脚踏在平地上犹如立于滚滚波涛之上,五脏六腑好像都在上下翻滚,她直挺挺的站了好一会儿,才长叹道:“我怕是再也不会坐船了。”
萧白玉替她拿着包裹,静静等着她缓过来,看着她脚步依然虚浮,便道:“你可以先回客栈休息,我去一趟驿站传信给我徒弟和凌帮主。”
“不碍事,那些药材采下来一段时间后就会失效,要尽快做成解药。我去你徒弟房里寻一件衣服扮成她的模样,你先去驿站,半个时辰后金府前见。”秦红药有些艰难的直起腰身,各种追兵也决计想不到她会乔装成九华派弟子的模样,应是无甚危险。
两人便各奔东西,萧白玉传信两封,一是让沈垚不必担心直接回九华山,二是提醒凌崇提高戒备提防有修罗教的人藏于傲海帮附近。待她到金府时已看到一名身着淡青色长衫的女子立于门前,一顶斗笠白纱垂下,发髻盘起,身姿曼妙。
这人即使穿了九华派弟子的朴素衣衫,依旧难掩她的风华,胸前的布料被她撑的饱满,细腰轻摆,半分都没有良家的味道。秦红药见她走进,迎上去笑道:“师父,弟子这一身姿色如何啊?”
白纱后的面庞隐约难见,只听她话音微扬,举手投足间尽是妖娆之态,看来是从晕船中恢复了精神。萧白玉目不斜视的路过她,丢下一句话:“你还是不要开口的好,保持沉默跟着我就是了。”
金府的家丁一眼就认出了她,上前行礼道:“我这就去向我家老爷为萧掌门通报。”家丁还是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人,光是那丰姿体态就足够吸人目光,和那日见过的女弟子实在是天差地别。不过既然是萧掌门带来的人,他也只在心底赞叹了一句,九华派真是美人辈出。
金铁衣一得到通报就急匆匆的赶了出来,他连日忧愁的脸色终于浮起一抹亮光,上前关切道:“萧掌门失踪数日,老夫本以为掌门落在了修罗教手上,这几日都在加派人手搜查洛阳城,见到萧掌门平安归来真是如释重负。”
萧白玉拱手还礼道:“劳金盟主费心了,我已取得尸毒解药的药材,还请借用一下金府的炼丹房,让我这弟子为众英雄炼做解药。”
金铁衣听到解药两字时眼睛一亮,不疑有他,欣喜的连声道:“快请快请,武林群雄定会将萧掌门的救命之恩铭记心头。”
家丁引着两人走向金府后院,穿过一条小道后停下脚步恭敬道:“这里就是炼丹房,绝无人打扰,萧掌门请自便。”
看着家丁退了下去,见周围已再无他人,秦红药伸手去拿她手中的包裹,开口道:“炼药时毒素爆发可能会有危险,你回客栈等我吧,我大概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萧白玉不置可否,只是将手中包裹交出去,目送她进了炼丹房关上了大门后,也不转身离开,在门旁寻了个角落倚墙等了起来。虽说两人现在已有了联手之约,她还是存了个心思,以防秦红药突然发难,毕竟她手上现在可是握着数种剧毒。
而且她也不放心留秦红药一人在金府,不管是金铁衣或是修罗教之人,都随时有可能发现这名所谓的九华派弟子就是他们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修罗教护法。她两边都放心不下,便找了个最稳妥的办法,在门外守着她就是了。
足足等了两天两夜,秦红药终于推门而出,双眸疲惫而通红,发髻有些凌乱,手指上还沾了些许煤灰。她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外的萧白玉,神情清雅淡秀,见她出来还微微笑了一下,只是那双眸是和她自己一样的充斥着血丝。
秦红药愣了一下,见她好像还是两日前分别的样子,声音略有些喑哑的问道:“你在这里等了我两天两夜么?”
拆至最后一招,树枝相抵,却不再向前,借着对方的力道同时向外刺去,两人的力道融合在这一刺中,只听扑哧一声,两根树枝尽根没入了山壁内。
“竟有这般威力。”萧白玉叹道,如此看来门口那块弑龙石的确也不在话下。师父莫非是猜到有人会被弑龙石困在这洞中,才将口诀写于地上,可她自己又为何会被困在石室内直到死去。
秦红药见火把又快燃尽,习惯性的扯了些藤蔓缠上,一边道:“不过你说你师父终身未嫁,又怎会创出这样的招式,她是想与谁同生共死?”
这问题自然没人能回答,萧白玉刚想开口问她都能出去了还去管那火把作甚,目光却触及到她站在盈盈火光中的身影。那头及腰长发失了发钗便一直披散着,过招时青丝纷扬,数次都曾掠过脸庞。
好像秦红药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甩下手中的藤蔓,回身看见萧白玉还站在石壁前,似笑非笑的说道:“还不走,等着我抱你出去么。”
萧白玉不接话,俯身将包了尸骨的衣物抱起,她本想将另一具尸骨也带出去埋葬,却没有多余衣衫可用,更别提另一个人自己都衣不蔽体,哪有东西可脱,只得作罢。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弑龙石前,她一手抽出了腰间的弯刀,摆出了最后一招的起手式。
秦红药的长剑早就被打断,当下也以掌代剑,身法施展开来,眼见弯刀猛刺向自己,她手掌运功拍在刀背上。两人气力交融,弯刀顺势前刺,刀尖似迅雷般奔向弑龙石,只听一声巨响,残月弯刀一半都已经没入巨石。
顺着刀口巨石裂开了一道道缝隙,轰轰的摇晃了起来。秦红药见弯刀已不能再进,伸手便覆盖在萧白玉持刀的手上,两人一同握刀硬是将弯刀推进了一寸。眨眼间巨石四分五裂,猛地爆裂开来,久违的自然光亮瞬间涌入洞中。
交握的双手随着巨石的崩裂垂了下来,萧白玉动了动手腕,却并没有挣脱。抬眼就看见秦红药离她极近,近到垂下的发丝都搭上了她的肩头,甚至能看清那狭长的双眸里黑色瞳仁上细小的纹路,仿佛流淌着寂静的黑色河流。
萧白玉微微一怔,耳畔就传来了森林中众人呼喊的声音,不知她们在洞中呆了多久,九华派竟来了这么多人寻她。
秦红药侧过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萧掌门,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
吹佛在耳侧的气息过于亲近黏腻,萧白玉微敛双目,此番绝处逢生,出了山洞她依然是九华派掌门人。她左掌忽地拍出,身前人被她一掌推的噔噔后退了几步,她长身玉立声音清朗:“这座荒岛现下尽是我九华派的人,你走吧,下次再见定以性命相搏。”
秦红药嘴角在笑,眼神却阴骛,她抚了抚左手尖长的护甲套,声音妩媚而冰冷,恍若寒冬腊月吹过的雪:“我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期盼下次见面了呢,萧掌门。”
她甩袖而去,只几瞬便消失在森林深处,萧白玉轻轻吐出一口气,也转身向着弟子的声音飞身而去。不多时便瞧见了大弟子周城,他正领着几位门派弟子四处搜寻着森林。
“师父!”周城惊喜的一喊,四周的弟子俱被引了过来,几十人熙熙攘攘的跪了一地,面庞上各带喜色。
萧白玉抬手让他们起来,心下稍稍放松,问道:“为师去了几日,你们在这荒岛上可曾遇到毒蜂?”
周城面带愧色,抱拳下跪道:“师父已失踪了三日,我们三人在岸边久待师父不归,便想进森林去寻,不料迎面遇到了毒蜂群。我们匆忙逃到船上,发现那毒蜂惧水不敢靠近,才回去带了第三分堂的弟子再进森林,都怪弟子学艺不精连累师父。”
第三分堂堂主原松也在其中,他双膝跪地,低头道:“弟子竟不知那魔教妖女也在岛上,累掌门几日受苦,是弟子失职,请掌门责罚。”
见他们几人责来怪去的,她情绪也渐渐明亮起来,并非是所谓的正道侠义,也无关什么是非分明。不管是周城当日拼着性命不保也要高呼出危险,还是她自己为了保护弟子引毒蜂深入森林,只是源于师门情深相互照拂,这便是她身为掌门所守护坚持之事。
“都起来吧,这几日只是被困于山洞中,并未受苦。”萧白玉语气一沉,正色道:“我寻到了师父尸骨,回山,请师父入土为安。”
一艘艘小船飘离了荒岛,九华山上下居丧守孝三月,三月间众弟子言而不语对而不答,山上不动炉火,只是吃些蔬菜瓜果。萧白玉让弟子将山洞中的另一具尸骨带回,也在山上寻了个好地方葬下。
不过几日九华派开山祖师仙逝的消息就传遍江湖,来往九华山的各门各派络绎不绝,却都被守山弟子以“掌门人正在服丧,恕不见客”的理由推拒门外。
不料这日来的一群人却是满脸怒容,一众大约三四十人,一听这话更是暴跳如雷,为首的壮汉黝黑魁梧,声如洪钟:“敢做还不敢认了?躲躲藏藏算什么名门大派,快叫你们掌门出来见我!”
守山弟子紧皱眉头,却依然有礼道:“掌门人已一月未出山,的确不便见客……”
话音未落,只见突的一剑当面刺来,忙侧头避过,那行人已各自拔剑在手,俱是怒目圆瞪。守山弟子也怒哼一声,其他五六人也围了上来,手按在腰间长刀上。若不是顾忌正值本派祖师丧事,怕是一早便要教训这群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
“年老弟,莫要动怒,免得人家说你点苍派不懂礼数。”旁侧插进一个声音,又来了一行人。只见一个干瘦矮小的男子微微驼背,长须垂胸,他缓缓扶了把胡子,原来是长青门门主谢三扬。
谢三扬拱拱手,神情和善:“小兄弟不要见怪,年老弟也只是心急独子之伤,事关重大,还请小兄弟唤你掌门出来一见。”
彬彬有礼的言辞让守山弟子面色稍缓,但想起掌门之令还是没有应下,年墨冷冷道:“谢老哥倒是有礼了,可别人却不放在眼里。你们九华派将我儿害成这样,我今天硬闯也要闯上你们九华山!”
谢三扬面容沉痛,摇头道:“前几日本是年侄儿的诞辰,收到了你们九华派寄出的生宴贺贴,谁料打开一碰竟中了剧毒,顿时便奄奄一息,年老弟又怎能不气。”
守山弟子一听,事关重大他也不好定夺,便同意将一众人引上山,转头叫另一人先行上山通知掌门人。待到他们登上山顶时,已瞧见萧白玉立在场上,一身素白长裙,身姿窈窕挺拔,百位九华派弟子站于身侧,一眼望去只觉仪态鼎盛,不敢妄言。
九华派掌门声名在外,可当真见过的却少之又少,年墨乍见如此清丽绝俗的女子,仿佛凝聚了明月之钟灵,九华之毓秀,飘逸淡雅又气度袭人,方才的气势不自觉便弱了几分。
但转瞬又想起九华派所做卑劣之事,便挺胸收腹,下意识端正了身体,大声道:“我为我儿来向萧掌门讨个公道,九华派为何要下如此狠手毒害我儿!”
话音刚落,他身后数十人左右分开,两人抬着竹架走出,躺在竹架上的男子出气多进气少,左臂竟是血肉模糊,好似整条胳膊被人硬生生拽下,着实恐怖。年墨恨恨道:“我儿甫一打开你们送来的贺贴,皮肉竟开始剥落,就……就好像被生生剥皮拆骨,血肉俱被融化,我点苍派到底如何与你结仇?”
饶是年墨这般汉子,说起当时场面仍是心有余悸,足见那一幕何等残忍。九华派众人听得义愤填膺,回嘴道:“这等下做事怎会是我九华派所为,莫要血口喷人平白污蔑。”
这剧毒萧白玉自然听得耳熟,尚不曾忘记在山洞中那毒功是怎样溶掉岩石山壁,血肉之躯又怎在话下。她欲要说出,可想到普天之下也只有她一人见过那一幕,这时讲出非但无人信服,还有推托嫁祸之嫌。
心思几转后,她朗声道:“这一月间九华派上下守孝服丧,严禁欢愉庆典,又怎会寄出生宴贺贴,想必是他人嫁祸在九华派头上。”
她这几句话声音清澈明朗,这般郑重说来掷地有声,年墨稍有犹豫,谢三扬却接话道:“贺贴上明明署了九华派弟子之名,还刻有贵派印章,又作何解?”
年墨连声道:“不错不错,贺贴署名九华派弟子申晓,可是你派中人?”
立于身侧的大弟子周城面色一变,附耳说道:“师父,申晓确是我派弟子,但两月前因屡违派规,受了惩罚后已被逐出九华山。”
萧白玉脸色一沉,目光如霜,面容已浮出片片寒冰之意。年墨忽地噤声,只觉威压铺天盖地般袭来,他竟是不敢动弹。
她摆了摆手,满满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鬼魅魍魉四位法王,请吧。”
她身后的四名黑衣人忽然就动了,一人手上带了奇特又诡异的手套,精铁打造的手套布满倒刺。他一拳冲着迎面而来的剑尖击出,一拳打向了任南非的胸口,剑尖竟无法刺破那手套,反而长剑被手套上的倒刺勾住动弹不得。
眼看着那好像裹挟了狂风的一拳已逼近胸口,任南非左掌蓄势击出,拳掌相碰的瞬间清楚的听到了骨头的碎裂声,他惨叫一声,身体硬是被击飞了三丈之远。众人一惊,那一直默不作声的黑衣人竟有如此刚猛的拳法,一拳便打碎了任南非的手骨。
金铁衣脸色一沉,身影一晃就来到庭院中:“老夫来领教一下修罗教的拳法。”
“金盟主,你的对手可是我啊。”另一个黑衣人阴森森的开口,不知何时已来到金铁衣的背后,当真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双指猝然点向金铁衣的后颈处。
金铁衣头也不回,双脚微错,不偏不倚的躲过他这一指,反手向后肘击,黑衣人身影再度消失,一股疾风已从左侧袭来。金铁衣一招天罡拳使出,顺着疾风来的方向迅猛击出,正中了那黑衣人肩头,只见那黑衣人骤然喷出一大口鲜血。
鲜血散进空中化成血雾,铺天盖地的笼罩了整个庭院,金铁衣却没料到他如此轻易就得了手,还暗忖这修罗教之人怎这般不堪一击。身后却忽然传来惨叫声,他回头一看,只见数人倒在地上,手掌捂着咽喉,脸色已憋至通红,神色痛苦不堪。
而方才口喷鲜血的黑衣人竟像是毫发无损,身影一闪又站到秦红药身后,金铁衣暗道不好,尝试再度运转内力却有了明显的阻碍感,这才明白他们是中了计!
秦红药见大局已定,慢悠悠的开口道:“此乃修罗教独门秘制的尸毒,也就是将你们功力削弱了五成,寿命减个一半,死不了人的。”
说话时眼睛有意无意的扫到萧白玉那里,见她也看向自己,笑意略微重了几分,手指寻了个别人看不见的死角处悄悄做了个举杯的动作。
方才鲜血喷出在空中蔓延出血雾时萧白玉就觉的古怪,将沈垚护了起来,又看到那个偷摸暗示的动作。她心如明镜,现下内力畅通无阻毫无半分中毒的意思,早上的那杯茶中的确下了药,只不过下的是这血雾的解药。
她偏头看向沈垚,见她虽然被眼前一幕惊得不知所措,但呼吸均匀唇色红润,并不受那血雾影响,想来也是那人不知何时让她提前服了解药。
“妖女,快拿解药来!”金铁衣上前一步,伸手便去抓秦红药的肩头,他这招已慢了许多。秦红药身形微动避开这一抓,戴着手套的黑衣人已再度出拳,正正冲着金铁衣胸口而去,他欲要闪躲却陡然后力不济,稍一停顿那拳就迫近了胸骨。
萧白玉由不得她这般胡来,抽刀一跃而起,刀锋迎着黑衣人的双拳横斩过去,手套上的尖刺瞬间被刀刃削下。她手腕一翻,弯刀砍在那双精铁手套之上,她虽是收了几分力,那手套还是瞬间被劈出一道裂缝,在黑衣人手背上留下道深深地血痕。
黑衣人看着势头不好,身子向后急退,她也不追,横刀护在金铁衣身前。她纤细挺拔的身姿颇有些一夫当关的气势,眼睛怒视着秦红药,如远山一般的黛眉蹙起,分明是一副你不要太过分的意思。
秦红药瞧着她含怒的双眸,倒也赞叹了一下中原水土这般好,养出这么一位天之骄子,当她环顾了一圈庭院看着武林群雄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样,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身子飘忽而起,同鬼魅魍魉四人一同跃上了屋顶,扬声道:“若想取得尸毒解药,三日后请萧掌门一人至洛阳酒楼一叙,其他人么,想死的尽管来试试。”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她好似一朵红云般飘远,又无可奈何,金铁衣抱拳道:“多谢萧掌门救命之恩,萧掌门武功高深莫测,实乃武林之福。三日后定不会让萧掌门一人赴险,老夫拼上性命也会陪同前往。”
这话萧白玉听来都有些汗颜,她还了一礼道:“金盟主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