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赫敏的生日派对最后定在联合大楼二楼的一个活动室。当然，使用联合大楼的活动室办活动是要提出申请的, 而这申请自然不能用给赫敏过生日的名义，得找个正当一点的名义。最后还是双胞胎脑子活络, 写了个美食节的策划交上去，于是众人筹备的时候嘴里说的都是霍格沃茨的第一届美食节。

　　 赫敏看着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横幅, 第一条上写的是“热烈庆祝霍格沃茨第一届美食节顺利举行”, 走两步看见第二条，“韦斯莱恶作剧之家赞助”, 赫敏无力扶额, 再看第三条――“众客官吃好喝好~”

　　 罗恩挤过吵吵嚷嚷的人群走到赫敏身边来，见赫敏脸色怪异，以为她心下不高兴了, 便安慰道：“这不是怕待会儿麦格教授会来查嘛, 所以不敢张扬这是你的生日派对，况且――你看第三条横幅！”

　　 赫敏看见了, 看见横幅背面写着一排小字――“祝赫敏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抹了一把头上的黑线, 赫敏很想说自己其实并不介意这个派对到底是为了什么举办的, 她介意的是――为什么那会儿她就一时嘴快说自己要办生日派对呢？像双胞胎这样说要办个美食节啊音乐节的多好！

　　 不过――赫敏一边跟一个拉文克劳女生说话, 一边在人群中寻找哈利，见男孩正蹲在一张桌前吃东西，还塞得嘴里满满的，心里放心不少。

　　 既然是举办美食节，双胞胎在大肆打广告的同时也在学校里好好地宣传了一番，所以办得还挺正式，不少女生是带着手作的小点心来参加的，还有一些有特色的地方食品单独占了一个展台，所以场面相当热闹。

　　 哈利端着碟子一个展台一个展台吃过去，吃得心满意足，还在一个展台前遇上了德拉克：“嘿德拉克，你也来吃东西吗？这是什么――小玛德莱娜点心？？”

　　 德拉克指了指标签：“卡米娅教授赞助的。”

　　 哈利假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德拉克不明所以，还以为哈利在笑话他，便板了脸解释道：“当然，我也不是来白吃白喝的――那边桌上的餐点都是马尔福赞助的。”

　　 “隔壁桌上的就是韦斯莱赞助的。”罗恩从后面过来揽住了哈利的肩膀，朝德拉克挑衅式地挑了挑眉。

　　 在第二骑士和第一王子打起来之前，哈利适时地引入了第三者：“啊！那是秋张！”

　　 秋张来自一个充满美食的国度，这是众人皆知的，所以她一现身就被一群人围住了，秋也热心地指点着众人她的展台在哪儿，哈利顺势一手拉着一个，跟着众人挤到了秋张的展台前。

　　 这个展台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没有碟子没有杯子，只有一个大盘子，盘子上垒着一个又一个绿色的小锥形。哈利等人每人抢到一个后都只能看着发呆，还是秋张演示了一番食用方法，并解释道：“这是我家乡的传统美食粽子，是端午节的特色食物，很香，很糯，而且……很黏。”

　　 在秋张说出最后一个单词之前，哈利已经把粽子叶扯开了，而且不小心把一片撕下来的叶子粘在了德拉克衣服上，德拉克难得尖叫起来，结果站在他背后耐心剥粽子的罗恩也吓了一跳，把整个的粽子捅在了德拉克背上……

　　 虽然有一些小插曲，但赫敏的生日派对暨霍格沃茨第一届美食节还是圆满地结束了，每个人都吃得饱饱地溜达着往城堡走，一边聊天一边消食。赫敏自然是最后一批离开的人，她还得和双胞胎一起负责清扫场地，哈利、罗恩、纳威等人也留下来帮忙，期间赫敏一直观察着哈利的心情，直到双胞胎又偷笑起来。

　　 赫敏横了双胞胎一眼，直接走到哈利身边，结果不等她想好措辞，哈利就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赫敏面前。

　　 “这是？”

　　 “生日礼物啊！”哈利歪着头笑道，“虽然生日派对变得水水的，但赫敏的生日总不能是水水的吧？”

　　 “哈利……”看着面前精心包装的礼盒，赫敏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哈利还兴致勃勃地说着：“快拆开看看！你绝对会喜欢这个――我好不容易弄到的。”

　　 “哈利，其实我……唉！”满心愧疚的赫敏在哈利充满期待的目光里憋回了道歉，低头拆开自己的“生日礼物”，盒子不大，里面的东西也不大，只是一只小小的魔药瓶。

　　 赫敏本以为是一只“容光焕发”或者“发质柔顺”，但拿起来后盒子里还贴心地放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齿型微调，比牙套更放心~欧耶~

　　 “哈利……波特！”赫敏举起魔杖，“我让你欧耶！”

　　 赫敏的“飞鸟群群”还没放出去，哈利已经大笑着跑出了联合大楼，只剩下小女巫拿着一瓶“齿型微调”苦笑不得，不过――听哈利的笑声，他今天应该玩得很开心。

　　 开心？哈利当然开心，从赫敏谎报自己生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愉快的心情，而注意到朋友们小心翼翼的一些小动作之后他就更开心了。

　　 故事再次重启，朋友们再次回到他的身边，一切的死亡都还没有――也不会到来，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呢？

　　 哈利的笑容从回城堡的路上一直保持到回到格兰芬多塔，一直到他洗漱完毕躺倒在四柱床上，看见那颗卡米娅送给他的星星，才慢慢回归平静。

　　 宿舍里没有灯光，只有雾气一样的月光从窗外漫进来，让哈利恍惚想起在巴别图书馆里那散不去的迷雾。一开始哈利以为那是属于巴别图书馆的雾，后来才知道，那属于卡米娅――那时她叫作嘉美。

　　 哈利第一次见到嘉美时很狼狈，那时候他逃离了魔法界，剜掉了一双眼睛，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流浪，最后死在一个雨夜里。短发女孩看见他的时候，他就像一块从污泥里掏出来的垃圾。

　　 “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嘉美说。

　　 然后哈利就恢复了光明，一身破布也变回了巫师长袍，他抬头看女孩，坐在长桌上的女孩也漠然低头看他：“不知道摩耶为什么把你送给我。”

　　 是那个可怕的黑衣死神，把他送给了嘉美当玩具。

　　 “我看过你的故事。”嘉美一边翻书，一边冷淡地说着，黑色的雾气在她身边升起，雾中隐约有奇异的景象，“哈利波特。”

　　 哈利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能呆滞地看着少女渐渐被黑雾吞没，然后黑雾中传来嘉美略带欢喜的一句话：“你不满意你的故事么，哈利波特？”

　　 我的故事。哈利迟钝地理解着这四个字，在他得出结论之前，那些过去了的灰暗日子一齐涌上来，发出尖利的呐喊――这呐喊似乎被嘉美听见了，于是女孩的欢快更明显了：“那么，你想不想去改变这个故事？”

　　 “我……”许久不曾发声的嗓子沙哑，但哈利还是开口了：“我想。”

　　 黑雾散去，嘉美还是端坐在长桌上，手中的书已经换了一本，哈利看见封面上写的是自己的名字。

　　 女孩把书摊开，对哈利道：“进去吧。”

　　 ……

　　 一共是七百三十一次，哈利记得清清楚楚，他在这个故事里度过了七百三十一次哈利波特的人生。

　　 第一次的时候很兴奋，他早早地把伏地魔的各种计划都扼杀在了摇篮里，然后设计了自己的死亡，杀死了最后一块魂片，最关键的是――没有人死亡！邓布利多、小天狼星、卢平、唐克斯、弗雷德、赫敏、卢娜……以及斯内普，都没有死亡。他平安地活到了毕业，正准备感谢命运的仁慈时，世界轰然坍塌。

　　 他回到了巴别图书馆，嘉美还坐在那里，姿势和表情都没有太多的变化。

　　 “没有意思。”女孩声音平淡，“这个故事可没有什么意思。”

　　 哈利愣了半晌，才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嘉美把书合上，神色恹恹：“我不喜欢你的故事――这也太平淡无味了，简直是开了挂嘛。”

　　 哈利终于认识到了对面这个人的身份――她是巴别图书馆的管理员，她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

　　 “……让我再来一次。”哈利向嘉美低头，“请求你，让我再来一次。”

　　 嘉美无所谓地打开那本书。

　　 再来一次，再来两次，再来十次……哈利一次次去经历那些大同小异的人和事，一开始嘉美还会插手干预，或者帮哈利扫除一些障碍，或者给他设置一些关卡，后来也觉得玩腻了，就把哈利扔书里养着，无聊了才把他喊出来解闷。

　　 一共是七百三十一次，哈利记得清清楚楚。

　　 无论是怎样的结局，故事总会结束，他总会回到巴别图书馆。

　　 哈利横躺在床上，把脸伸到月光里去，在清凉的薄雾里发出一声老人才应有的叹息。

　　 谁校对时间，谁就忽然衰老。

　　 是罗恩的敲门声把哈利拉回了这个世界：“哈利，你睡了吗？”

　　 “啊――没有，你进来吧？”哈利爬起来钻回被子里，就见一个长着红毛的脑袋探了进来，见哈利确实没睡，才笑嘻嘻地进门来。

　　 见罗恩穿的是睡衣，还抱着一个枕头，哈利大概知道这兄弟是来干嘛的了。

　　 果然，罗恩挠了挠脑袋后，不好意思地道：“西莫他们太闹腾了，我睡不着，来你这过夜成么？”

　　 哈利可不相信和双胞胎一起在陋居长大的罗恩会睡不着，但还是点头笑道：“那可好，我们还能睡前说会话。”

　　 被赫敏委以重任的罗恩松了一口气，也笑道：“你放心，我睡觉不打呼噜――就算打呼噜也不是太响！”

　　 “你也放心，我睡觉绝对不爱说梦话――就算说也不能怪我，谁让你把我的魔药都扔了呢！”哈利一边抱怨一边和罗恩一起把另一张床和他的床拼在了一起，方便两人联床夜话。

　　 罗恩赶紧分辨：“是赫敏让我扔的！额……她查了资料，说长期服用生死水会上瘾的。”小韦斯莱小心翼翼地问着，“哈利你是不是……有睡眠问题？”

　　 “是有一点失眠。”哈利简单地说着。

　　 罗恩也没发现哈利有什么异常，便放心了些，接着问道：“话说你哪来这么多生死水啊？”

　　 说到这个，哈利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像是憋着笑：“斯内普教授不是前阵子给医疗翼做了很多生死水吗？他派我去送药。”

　　 “你偷……”罗恩也激动起来，“那可是斯内普！”

　　 “呸~救世主的事儿，能叫偷吗？”哈利正气凛然。

　　 “好吧……真有你的。”反正坑的是斯内普，罗恩也觉得痛快。

　　 “还说我呢，你今天不是故意往德拉克身上蹭粽子？”哈利掖了掖被子，转而挤兑罗恩。

　　 罗恩趴在枕头上偷笑，嘴里却一本正经：“分明是他往我身上撞好吗？”

　　 “你也没躲啊――还往前伸手来着？”

　　 “谁让他这么讨厌……”

　　 “其实他人还可以……就是可惜了秋张的粽子……”

　　 这一晚两人聊着天，直到两点多才睡着，差点误了第二天周一的课，罗恩和哈利上的还不是一个教室的课，只好在楼梯口就告别了，吃早饭肯定是没时间的，幸好哈利习惯在宿舍屯粮，便给罗恩塞了一袋面包。

　　 赫敏在教室等得心焦，见罗恩叼着面包进来，赶紧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罗恩把面包咽下去，冲赫敏比了个“V”：“顺利完成任务。”

　　 罗恩的任务自然是去用友谊帮哈利重拾欢乐，而哈利的心情在美食节后显然恢复了正常，赫敏就放心了，重新投入了复习之中。

　　 现在已经是四月末了，以赫敏的标准来看，这个时候开始复习已经有些晚了，励志当学霸的小女巫一鼓作气更新了自己的复习计划，再看看每天浪的没边的朋友们，顿时忧心忡忡――他们的期末可怎么办啊？so――赫敏集中营又开张了！

　　 放松了警惕的罗恩和纳威被逮了个措手不及，还没回过神来就见赫敏把一摞一摞的复习题塞进了他们手中，还苦口婆心地念叨着：“你们啊，做完这些题差不多也就能及格了。”

　　 及格？成绩一直徘徊在中下的纳威紧张兮兮地开始看题，一看就冷汗直流：“妖精叛乱的历史意义是什么？”

　　 罗恩也好不到哪去，抹着汗抬头：“这些我们都学过吗？”

　　 赫敏板着脸：“这都是书上的知识。”

　　 两个男孩就这样被赫敏鞭策着看书做题去了，哈利倒是不属于集中营，每天看着两个兄弟书山题海里攀登遨游，说实话――挺爽的。当然也有那么好心的一瞬，便去劝赫敏：“别那么紧张嘛――他们都还是孩子呢！每天都拘着不让活动也不是好事。”

　　 结果赫敏幽幽地转过头来，盯着哈利：“我有不让他们活动么？每天就那点一个小时就能写完的题，他们三个小时都做不完，怪我咯？”

　　 “这……”哈利背后盯着两双幽怨的眼神，前面是一个隐约要爆发的赫敏，顿时冷汗直流，“这我还是去补习我的魔药课吧！”

　　 于是救世主并未能救出他的好朋友，而且做了逃兵。

　　 无论如何，在紧张又充实的学习中，霍格沃茨在几场淋漓的春雨后慢慢步入盛春，走出城堡看去，能绿的都绿了，连黑湖的水也透着一份绿意――那是生长旺盛的水草。斯普劳特教授的温室成了学生们最爱逛的地方，性格温和的赫奇帕奇院长培育了许多有趣的魔法植物，到这个季节都已经长成了。

　　 哈利也借着和罗尔夫一起做筑梦者的交情，向他讨了一盆安息草摆在床头，这种草有助睡眠，而且可以避免做噩梦。

　　 随着考试临近愈发精神紧张的赫敏听说后从哈利这里分了一株安息草回去养着。

　　 “别这么紧张嘛~不就是一场考试吗！考不好还能开除我们不成？”这是乐天派哈利的话，安慰罗恩和纳威很管用，但只让赫敏又在期末考试前给他们安排了几场模拟考试。

　　 说实话，赫敏出的卷子还是蛮有水平的，不少一年级格兰芬多甚至赫奇帕奇来借阅传抄着自己做。

　　 就这样，随着天气变热，身上穿的衬衫变薄，哈利等人迎来了他们的期末。

　　 随着魔杖的回归，哈利曾经提交的免考申请就作废了，所以他还是需要参加实际操作考试，所以赫敏在考前当真好好给他训练了一番，不过临到考场，其实试题都没有赫敏想象得那么难，所以哈利都顺顺利利地过关了。就是考魔药学时斯内普站在他背后盯着他，害得他险些把遗忘药水的制作步骤忘光。

　　 一年级需要考核的科目并不多，所以考试周很快就过去了，然后就是轻松愉快地玩上一周等待成绩出来。当然，玩得开心的是男孩们，赫敏还是在担心着成绩，直到留学生们用通讯录传来消息，小女巫才放下课本，加入他们回信的活动中去。

　　 最后的成绩是很可喜的，赫敏不出意料地名列榜首（她激动得抱紧了哈利！），德拉克紧随其后，哈利的成绩也在中上，这让罗恩吃了一惊：“你的实际操作课成绩也不错嘛！”不过罗恩和纳威的成绩也比他们预料的好，让赫敏很是欣慰。虽然赫敏的好成绩并未能帮格兰芬多取得学院杯，礼堂里还是一片银绿，但大家的心情都不得了――暑假就要到来了！

　　 哈利在离开学校的前一天就收拾好了衣柜和行李，并在晚餐时向他四个学院的朋友都告了别，在收获了不少告别和祝福后，男孩特地跑了一趟校长办公室和教授办公室，向每一个他认识的教授说了再见，教授们有的很意外，但都微笑着向他说了再见。

　　 斯普劳特教授还说：“可惜卡米娅回家了呢。”

　　 哈利只是笑笑，又听弗立维教授叹了口气：“可惜了奇洛……”

　　 斯内普一般都不在教职员办公室，他在地窖，哈利特地跑了一趟，敲开门后不容斯内普喷射毒液就抱了魔药教授一下，大声道：“教授再见祝您暑假愉快！”

　　 还是不容斯内普发火，男孩转头就跑掉了，一路跑到四楼才停下来，喘着气大笑着，惹得画像们纷纷侧目，洛丽斯夫人也不高兴地走过来瞪了哈利一眼，哈利也不以为意，摸了摸老猫的头，轻声道：“你也是，再见了，洛丽斯夫人，再见了，费里奇。”

　　 “再见了，海格！”依然是海格负责带领他们登上度过湖面的船队，哈利最舍不得的就是这个大个子朋友了，海格也很有离愁，把哈利拍在怀里摸了摸头：“再见了，哈利。下个学期见。”

　　 “嗯！”

　　 哈利依然是和罗恩、赫敏、纳威同坐一条小船，和来到霍格沃茨时一样，不过这次他得回头才能看见满满远去的霍格沃茨城堡。

　　 “哈利，你这个暑假可一定要来我家玩！”罗恩不停地说着，“额，赫敏也可以――不过我家可没有图书馆。”

　　 “那就算了吧。”赫敏翻了个白眼，故意道。

　　 于是众人都笑了起来，哈利也笑了，不过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心道，再见了，霍格沃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