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眠龙勿扰

　　 塔迪斯一着陆就开始冒烟，斯内普和哈利几乎是被它扔出来的, 亏哈利还记得一把抢出乌洛波罗斯的水晶棺材, 然而那里头只剩下几丝絮状的东西了。

　　 似乎在原地等候多时的帕迪·芬林扶起坐在草地上愣愣出神的哈利，遗憾地看着塔迪斯如忠心耿耿的老犬呜咽着吐出最后一口气，然后不动了。它失去了所有动力, 现在真的只是一个木头盒子了。

　　 “梅林呢？”斯内普发现他们降落的地点并不是阿瓦隆主岛, 而是隐藏在雾中的圣木岛, 脚下踩着的正是圣橡树粗狂的根系。

　　 帕迪芬林微笑着：“他一直在等你们回来。”又补充了一句, “他的时间不多了。”

　　 “真巧。”哈利看着水晶球中最后的弱絮也支离干净，瞬间产生了心脏被握紧的错觉——又或者不是错觉, 那一瞬他似乎看见被自己跳跃过的那些时间在余光中呼啸而过，而且最后出现了一些新的画面，那是……

　　 “真巧……我的时间也不多了。”哈利握住空荡荡的水晶棺材站直，“乌洛波罗斯只剩下最后的时间线，虚神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 所以我必须尽快死亡, 否则在时间环打开之前，他会做足充分准备。”

　　 “你是说？”斯内普迟疑着。

　　 “他发现了我，我和他的时间同步了。”乌洛波罗斯衰竭的瞬间, 虚神肯定也受到了影响, 并在那一瞬捕捉到了哈利的存在, 虽然不确定他察觉了多少, 但足够他提高警惕了。

　　 帕迪芬林将两人带进巨大橡木内部的会议室, 梅林正席地坐在圣木丝下, 微笑和蔼：“欢迎回来，我的两位老朋友。”顿了一下，又问道：“你们离开多久了？”

　　 “十年零五个月了。”哈利也在梅林对面盘腿坐下，仔细看了老巫师一回，感觉他没什么变化。

　　 “哦，那这次是我的时间过得更快些。”梅林拈着胡子，貌似有些得意，“我只等了你们两年。不过嘛，你们还是离开时候的模样，我倒是又老了一些了。”

　　 老头还在惦记上回一等等了几百年的事呢。

　　 但那件事确实是哈利二人办事不地道，所以只能哂笑不语。

　　 “回来了就好。”梅林就像每一个留守老家的老人一样感叹着，“回来了就好……毕竟我的时间不多了，那个咒语……那个咒语还是要我来念。说起来，你们拉拢时间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说到这十年间的工作，哈利心情还是比较稳定的：“我们去了很多地方——很多时间，也见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不得不说，金妮的选择一直都是对的，她醒的比我早——或许太早了一些，所以被困住了。总之，这十年里我们只做了一件事，为一种奇妙的情感命名。”

　　 “就像您那个戏谑的咒语‘阿土乌尔’一样，我们需要创造一个全新的咒语，让人们口口相传，直到变成信仰，光是念在嘴里，就能激发出对奇迹和魔法的向往。这项工作实在是很神奇的，我们不能把魔法传递给另一个人，却要让他相信这世界上有奇迹存在……”

　　 （哈利一手操作扫帚，一手扶住七岁的艾瑞许，带他飞跃阿普顿的上空：“你能看见它，对不对？”）

　　 “我发现孩子们是最神奇的生物，他们总是记得很牢固，而且深信不疑……”

　　 “还有母亲，母亲们总是需要更多的希望来等待孩子归来……”

　　 “我们挖掘人类情感中最珍贵的那一部分，然后为它命名，它一开始像是一个全新的词汇，但慢慢地，进入了乡野传说，并迅速在故事中壮大起来，人们念出它不再只是念出几个音节，而是在抒发情感，坚定信念，或许他们不能准确描述那一瞬充沛在血液里的力量是什么，但对我们巫师来说，那就叫魔法。”

　　 梅林欣慰而笑：“所以你找到了那个咒语。”

　　 “是的。”

　　 “留下了记号吗？”

　　 “我的同伴们会知道的。”哈利抬起头来，“所以，现在，我们该为他们打破时间环了。”

　　 梅林本希望哈利能在长途跋涉后歇口气再进行下一次漫长的“旅行”，但哈利不敢冒这个险，他依然能感到自己和虚神之间的联系，那种时间的同步感。所以他早一天死去，时间环就早一天打破，而对身处未来的虚神来说，则是少一天时间部署。

　　 梅林邀请斯内普一同为哈利配置“第二类死亡”需要使用的魔药，斯内普早在塔迪斯内将它研究得彻底，手法熟练，成品精纯。

　　 老巫师非常欣赏这个后辈：“你以后会成为像戈德里克那样优秀的魔药大师的！”

　　 “……”这对斯莱特林院长来说绝不是什么赞美。所以斯内普咬着后槽牙反问：“我以为斯莱特林比较精通魔药？”

　　 “萨拉查？”梅林想了一下，“那小伙子是比较喜欢制毒。所以他和戈德里克两个人一个下毒，一个救人，配合得挺好的。”

　　 我现在也是在下毒，给哈利·波特下毒。斯内普心想。

　　 梅林笑呵呵地看着他明显出神，手下动作却依然精准无误，便问道：“他知道你将成为施咒人吗？”

　　 斯内普顿了一下，随后将手下切歪的一块树根扔掉：“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我们没有选择。”

　　 梅林默默咂摸了一番这话里的含义，叹息：“我们或许可以为你也配置一剂长眠药剂……”

　　 斯内普不礼貌地截断了老前辈的话：“我需要清醒……我需要时间来研究您的咒语。”否则那小子可能永远也醒不来，也可能永远忘记与被忘记。

　　 梅林点头：“我和帕迪会将整个橡木岛拉进时空茧，有圣木丝在，这项操作会安全许多。”

　　 斯内普发现梅林在看着他，便领会了话中含义，并慢慢点了头。

　　 帕迪·芬林在会议室的空地上画出了运行“第二类死亡”需要的魔法阵，期间哈利一直在观察他，但始终未能发现异常。从彼豆到帕迪·芬林之间，似乎根本没有距离。

　　 “那个……帕迪？”

　　 “嗯？”帕迪·芬林抬眼微笑，平平无奇的模样，温和近人的气质。

　　 “圣木丝被封存之后，阿瓦隆会怎样？”根据梅林的说法，阿瓦隆是受圣木丝——也就是乌洛波罗斯遗落在外的时间线所庇佑的，现在相当于阿瓦隆让渡了圣木丝给哈利。

　　 帕迪依然笑容淡然：“这座遗失之岛或许会隐匿一段时间，我们会藏得更远，藏得更深……等合适的时间再回来。也可能不回来了。精灵的生命是漫长的，足够我们耐心等待，直到世界需要我们的那一天。”

　　 哈利希望这场自己的战争能胜利，他希望新世界里有一座阿瓦隆岛。

　　 斯内普端来一盏金色液体。

　　 “我在里面加了强效长眠药剂。”这语气就斯内普而言几乎算得上温柔了，“你可以睡很长很长一觉，直到被唤醒。”

　　 哈利接过自己的特制安眠药，深吸一口气，向众人举杯：“cheers！”

　　 但没有动嘴，只看向斯内普：你会把我唤醒？

　　 斯内普微不可见地点头。

　　 一饮而尽。

　　 药效相当快，与哈利有着部分情绪感应的斯内普几乎同时感受到了那股五脏六腑翻腾的剧痛，但很快就消失了，他把哈利抱起来，发现男孩软绵绵的，像一个没有分量的空壳子。

　　 梅林看着斯内普把哈利放入魔法阵中，心中不忍，再次提出：“即使由你来执行咒语部分，你也可以跟阿瓦隆岛一起隐匿起来，而不是……”

　　 “我答应他了。”斯内普用背影拒绝，“这小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所以问过我好几次了。他就是这么自私，不敢一个人呆在这里，无知无觉地熬过一千年，所以我只能答应他。”

　　 斯内普展开写满咒语的卷轴：“我答应陪他了。”既然他也熬过了七百多次轮回。

　　 “那好。”梅林闭上眼，“那从今天开始，你就成为了缄默人。你必须对自己的记忆保持沉默，不再以任何形式与世界进行交流，世界也将忽视你，直到……”

　　 “直到死者复生。”

　　 斯内普接受了梅林的劝诫。他一贯是很有耐心的，不管怎样，现在他有一千年时间来寻找解除“第二类死亡”的方案了。

　　 于是，在公元1002年的一个夜里，刚建校不久的霍格沃茨城堡经历了一场小地震，戈德里克·格兰芬多院长则花了一整个晚上来安抚受惊的人鱼们。千年前的小巫师们次日起床出门观看，则都觉得黒湖的面积似乎变大了一些，为了平息校内的躁动，萨拉查·斯莱特林来信给格兰芬多支了一招，于是当天下午流言就变成了：霍格沃茨魔法学院的地基里镇压着一条休眠的巨龙，为了不惊扰眠龙，小巫师们在校内必须遵守校规校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