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十月初，霍格沃茨的树木开始落叶了，早晚的空气已经开始透凉，哈利也越来越不想起床了。

　　 目前哈利还是独自住在格兰芬多塔的一间宿舍里，虽然很宽敞，但晚上还是冷清了点，所以常常在公共休息室或其他人的宿舍消磨时间，一起写作业，一起下棋，一起聊魁地奇。但回到宿舍后哈利就只想窝在被子里吃零食看书了，又暖和又自在，也没人会在他头顶上跳踢踏。

　　 这日正好是周六，哈利又赖在床上不想去吃早饭，难得没做噩梦，哈利半睡半醒地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挨到自然醒，摸过床头的魔法钟一看，已经9点半了。拉开床帏，外面果然天已大光。

　　 哈利洗漱完穿好衣服带上书包下到休息室来，发现并没有多少人，倒是赫敏一个人坐在靠窗边的位置，面前摆着厚厚的几本书和许多羊皮纸，便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嘿，赫敏，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不介意……你穿的是？”赫敏抬头看了哈利一眼，微微挑眉。

　　 呃，哈利看了看自己，没穿长袍，就穿了普通的牛仔裤和衬衫毛线衣，都是达力不要了的，破旧谈不上，但是明显大了几个码，所以穿在哈利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的。

　　 “速速变小。”赫敏叹了口气，掏出魔杖来给哈利调整了一下形象。

　　 “哇呜~”哈利扯了扯合身的毛衣，笑道，“神奇的魔法。”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这个咒语，他那根婴儿魔杖目前只能放放荧光咒或者显示时间。

　　 赫敏笑了一下，继续看面前的大部头，哈利稍微看了一下赫敏那堆书，有《中世纪著名巫师》，有《怪诞魔法史》，也有《快乐的科学》和《希腊悲剧时代的哲学》这种东西……再看那堆羊皮纸，都是密密麻麻的笔记。

　　 哈利缩了缩脖子，掏出羊皮纸和课本开始咬着羽毛笔补作业，两人相对无言，倒是相处融洽。

　　 赫敏合上一本书，抬起头来准备写一点笔记换脑子的时候，忽然发现哈利居然在写魔药作业：“斯内普教授有布置作业吗？”

　　 哈利苦着脸道：“没有……这是他单独给我留的惩罚……因为我又炸掉了坩埚……”

　　 “啊，这真是……”

　　 哈利一边写一边叹气，对于魔药学，其实他理论已经还算可以了，但不知为何，一到实践步骤就会出现各种差错，造成各种意想不到的结果，于是目前他已经给双胞胎提供了纹身膏、涂在手臂上可以模仿烧伤的药水、吃下去会随机长出动物耳朵的糖果……等等产品创意。

　　 据曾经自告奋勇跟哈利搭档的罗恩：“哈利的每一个步骤都相当标准，材料切得也很标准，搅拌方向也没有错误――但最后的成品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哦，大概是命运吧。

　　 赫敏想起不近人情的魔药教授对哈利的各种讽刺，抖了一下，转移话题：“哈利，缩小咒是有时限的，我想你还是应该去买一些合身的衣物。”穿这么松松垮垮的衣服，这个冬天怎么保暖呢。

　　 “衣物啊……”哈利用笔杆推了推眼镜，抬头道，“恐怕我目前没有去超市的机会啊。”到月底三年级的学生们就可以去霍格莫德村了，哈利很羡慕他们。

　　 赫敏忽然狡猾地笑了起来，对哈利打了个手势，让他凑过来后低声道：“你可以去找弗雷德和乔治，他们有渠道从外面运商品进来。”

　　 哈利毫不怀疑双胞胎能做到任何事，自从他从他们手上拿到第一笔分成后。

　　 “嗯，是可以去找一找他们……”哈利想了一下，“对了，你今天有看到他们吗？”

　　 赫敏扬了扬下巴：“没看见，不过我知道他们都去联合大楼了。”

　　 联合大楼！哈利眼睛亮了起来，迅速收完魔药论文的结尾：“赫敏，我们也去联合大楼逛逛吧？”说起来，除了上格斗课时走马观花地看过两回，他还没在空闲时候去过联合大楼呢。

　　 赫敏看了看外边难得灿烂的阳光，也合上书点了头：“去逛逛。”

　　 于是哈利把两人的书都塞进书包里，寄放在一个同年级男生那里后便一起出发了，还没走出城堡又遇上了好不容易第N次找回宠物的纳威，便干脆约上一起走了。

　　 三人慢慢沿着山坡往下走，远远就看见了气派的联合大楼，和盘旋在大楼上方的天使沃伦，天使醒目的钢羽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什么情况？！”三人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沃伦一般情况下都是羽翅状态，只有战斗模式才会变成钢羽。

　　 “你们看，那是不是弗雷德和乔治？”纳威忽然道。

　　 三人稍微走近了一点，发现正站在地面上与沃伦对峙的果然是韦斯莱双胞胎，但看双胞胎的表情，依然是笑嘻嘻的。应该不是发生了恶性斗殴事件。再仔细一看，大楼旁站着不少围观者，哈利等人也凑了过去。

　　 “科特，发生什么事了？”哈利首先抓到了和沃利基本一起行动的蓝精灵先生。

　　 “嘘，你们看。”夜行者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示意众人留意天使的动作。

　　 沃伦已经停住了，而且他的表情比双胞胎严肃得多，每一片钢羽都反射着冷光。

　　 乔治与弗雷德对视了一眼，一齐握紧魔杖，脸上依然带笑，眼神却谨慎了许多。

　　 忽然，沃伦发动了钢羽，上百片锋利的羽片射向地面上的两兄弟，旁观者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声，向来冷静过头的赫敏也下意识地握住了哈利的胳膊，纳威则拉住了赫敏，哈利晃了一下身子，默默地拉住了夜行者的外套。

　　 与此同时，双胞胎也一齐发出了“除你武器”，小一半的钢羽被弹开了，但还有几十片直奔双胞胎而去，同时天使也调整了身形俯冲下来，弗雷德迅速念出防御咒，乔治随后放出“通通石化”挡下一部分钢羽，同时两兄弟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哈利看着那些落空的钢羽为两人松了一口气，但那边沃伦已经俯冲下来，同时准备好了另一波攻势，众人都紧盯着双胞胎看他们如何应对。

　　 只见两人微微侧头，相对一笑，然后举起魔杖――“咧嘴呼啦啦！”

　　 本来正集中精力考虑该怎样恰到好处地射出第二波钢羽――既可以掌握胜局又不至于真的伤到双胞胎的天使，忽然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了，一种奇妙的力量让他忍不住想要大笑，笑到全身发抖的那种。

　　 在局外人哈利看来，就像是天使在半空中忽然看到双胞胎跳起了草裙舞一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全身发抖，笑得筋骨发软，笑得双翼无力不得不落到地面上。

　　 夜行者立即砰的一声瞬移到了沃伦身边，赫敏则忽然拍了一下自己蓬松的头发，对哈利道：“哎呀，其实用‘塔朗泰拉舞’也挺好的！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事后哈利才知道，沃伦和韦斯莱双胞胎在聊天中忽然提到了缴械咒能不能对与使用者融为一体的武器起作用这个问题，在撺掇双胞胎对蓝甲虫使用缴械咒无果后，沃伦干脆自己上阵了。

　　 “说真的，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巫师对魔杖的依赖性这么强。”沃伦好不容易从大笑中恢复过来，懒洋洋地靠在夜行者身上道，“像我这么丢三落四的难不成当不了巫师了？”

　　 目前只有婴儿魔杖的哈利羞愧地背过头去，经常丢三落四的纳威也把头埋进了裆里，只有赫敏认真地把这个问题记在了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这确实是个值得讨论的问题。”

　　 这时他们正坐在联合大楼一楼的大休息室里，整个大厅被分为了两个区域，这边是许多长沙发围起来的休息区，另一边则是一张台球桌，一些小巫师正站在那里旁观沃利打“一人台球”。

　　 沃伦指了指靠墙的大柜子，朝赫敏道：“那里边还有十几副羽毛球拍，你们女孩子喜欢的运动。”说着他百无聊赖地伸展了一下身子，“好烦啊，为什么魔法界没有电玩，没有电子音乐，也没有灯红酒绿醉生梦死……”

　　 “沃伦……”老实人夜行者无奈地捂住了天使的嘴，“有小朋友在这儿呢。”

　　 “哦？有小朋友不乖吗？”天使挑了一下眉，伸手拽住了夜行者的衣领，一把将夜行者的脑袋拉到了自己眼前，把老实人吓得紫了脸，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哈利坐在赫敏和纳威中间瑟瑟发抖，就在他以为天使马上就要亲上去时，天使忽然侧过头来，满脸疑惑地问道：“你们是来这边干嘛的？”

　　 哈利松了口气，颤抖着道：“我……我来参观一下……”然后一溜烟往楼上去了。

　　 赫敏眨眼：“我来看看这边的图书馆。”也起身走了。

　　 “我……”纳威张了张嘴，看着两个不仗义的同伴离去，只好委委屈屈地道，“我来学打台球。”

　　 联合大楼除了五楼六楼的留学生宿舍需要口令外，其他区域都是开放的，哈利便从下往上一层层逛过去，发现二楼的健身房和三楼的实验室人气都相当旺盛，他好不容易逮住了双胞胎兄弟，问道：“听说你们有渠道从外面运商品进来？”

　　 双胞胎对视一眼，露出一模一样的坏笑，把哈利拉到一旁道：“渠道嘛~”

　　 “我们当然有啦~”

　　 “否则你以为我们那些小玩意儿是怎么做出来的~”

　　 “不过――”

　　 “你想要什么呢？”

　　 哈利看着挤眉弄眼的两兄弟，深深地觉得自己被误会了：“我只是想买几件保暖的衣服。”

　　 衣服？双胞胎一齐挑眉――连角度都是一样的。

　　 哈利把事情说明白后，见两人没有异议，便道：“是全款还是定金呢？”

　　 弗雷德大笑着揉乱了哈利的头发：“直接从你的分红里扣吧！”

　　 那边红罗宾喊着弗雷德和乔治的名字叫他们过去了，哈利便谢过双胞胎，继续参观。

　　 其实联合大楼并不比霍格沃茨更有趣，这里没有逗趣的画像也没有会随意变换的楼梯，哈利随意地走过一个个房间，看见有些人聚在一起玩拼图，有些人在玩沙盒游戏……三楼的尽头是一个半掩着门的房间，哈利好奇地拉开门，抬头就看见一个篮球朝自己飞过来。

　　 “哎呀――”

　　 篮球精准无比地正中哈利的脑门，哈利瞬间冒出了泪花――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吓的，罪魁祸首也吓坏了，立刻跑了过来：“梅林！你还好吗？”

　　 “我不叫梅林……我应该还好……”哈利揉着脑门看了一眼满脸内疚的小伙子，再看看他毛衣上的徽章，知道这是一个赫奇帕奇。

　　 对方却认出了哈利：“哦，你是哈利•波特！”

　　 哈利咧了咧嘴，发现这个房间被改造成了一个室内的篮球场，几个高年级的男生正在这里和海少侠、超级小子玩投篮。

　　 看见哈利忽然倒吸一口凉气，赫奇帕奇好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哈利附身捡起篮球交给他，“幸好打到我的人是你啊！”如果是超级小子，哈利现在估计已经是个西红柿脑袋了。

　　 别过篮球爱好者们，哈利接着往四楼进发。

　　 四楼明显比二楼三楼冷清许多，而且这里的格局也相当奇怪，整个三楼被一条长廊隔成了两个区域，一边是图书馆，另一边不知道是什么，大门上挂着锁。

　　 哈利对图书馆并没有什么兴趣，见状便打算下去了，但就在这时，琴•格蕾抱着一摞书从五楼下来了：“哈利？你也来了啊？”

　　 “嗯，我就过来看看……”不知为何，哈利对这个暗红色头发的少女总是有点怕怕的，或许是因为那次意外的“偷听”吧。

　　 琴对哈利的眼神闪避视若无睹，似笑非笑地道：“不看看我们的图书馆吗？”

　　 “呃，不用了吧，我跟图书馆八字不合，一走到门口就恶心，想吐……喔呜！”哈利还没数完症状就被琴拉了进去。

　　 “怎么样？”琴微笑着看着哈利脸上浮现出崇敬的表情，“这些书，都是我们教授收集的。”

　　 哈利入学以来只去过一次霍格沃茨的图书馆，但霍格沃茨的书架都是一个个安分地排列在地上的，而不是这样――所有书架都被嵌入了墙体之中，乍一看就像是用书修建了一个房间。

　　 满墙的书给了哈利极大的震撼感，琴继续带着他往里面走，哈利又发现除了连接大门的那个六边形大厅外，还有一些小的耳厅藏在六边形的边上，如果不是琴在前面带路，哈利很怀疑自己会迷路在这个图书馆里。

　　 “那个，琴……泽维尔教授把他的藏书都送到这里来了吗？那你们学校怎么办呢？”

　　 “感谢你们的复制咒吧，我们学校的图书馆还好好的呢。”琴低头看了哈利一眼，轻笑道。

　　 哈利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琴带着哈利走过两个小厅就到了自己要找的人，哈利惊讶地发现赫敏和琴的关系似乎很不错，赫敏看见琴之后立马热情地拉着她问道：“你终于来了，这里的藏书简直太棒了，你一定要好好给我推荐一些……诶，哈利？”

　　 哈利弱弱地摆了摆手：“你们接着聊，别管我。”

　　 “我在门口遇上了哈利，就把他拉进来了。”琴解释道。

　　 赫敏也没多想，挽着琴逛图书馆去了，哈利只在佩妮姨妈逛大减价的超市时见过那样热忱的劲头，他不打算跟在女孩们身后溜达，便停在这个小厅里看看墙上都是些什么书。

　　 “《汤姆•索亚历险记》、《长袜子皮皮》……都是童话故事啊……”

　　 哈利觉得有趣，没想到泽维尔教授的藏书里会出现儿童故事，不由得笑出了声。

　　 “傻孩子！”一个怪异的女声忽然在角落里响起，把哈利吓了一跳。

　　 哈利回头一看，发现这个小厅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人坐在那里――从一开始就坐在那里，只是她一直背对着众人，又没发出任何声音，所以哈利下意识地把她忽略了。可是现在她转过头来了，哈利就很难忽视她了。

　　 一个疯女人。这是哈利对她的第一印象。

　　 她穿着一身藤蔓似的绿袍子，蓬松凌乱的头发胡乱地用发带拢住，脖子上挂着数不清的链子和珠串，这让她老是显得脖子前倾，而最怪异的应当是她那副大得不正常的眼镜，和镜片后闪烁不定的眼神。

　　 “您是？”哈利知道她应当是一个巫师。

　　 “西比尔。”女巫忽然伸了一下脖子，凑到了哈利的眼前，似乎在仔细观察着他的长相，又猛地拉起哈利的手研究他的掌纹。

　　 “西比尔……”哈利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女巫忽然拍了他一下，有些生气地说着：“你不能叫我西比尔，你应该叫我……对，你应该叫我特里劳妮教授！”

　　 西比尔•特里劳妮！哈利记起来了，他在那本小册子上见过这个名字，这是霍格沃茨占卜学的教授，不过这是要三年级才选修的课程。

　　 不过，哈利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巫，他很怀疑自己到时候会不会选修占卜课。

　　 特里劳妮教授研究了一会儿哈利的掌纹，露出介于嫌弃和恐惧之间的表情――后来哈利发现她时常都是这幅表情――便嘟囔着转过身去，坐回了角落里。

　　 “西……特里劳妮教授。”哈利还是忍不住凑了过去，“为什么你刚才骂我傻？”

　　 “我哪有骂你傻。”特里劳妮教授似乎很不耐烦。

　　 “你有，还吓了我一跳。”哈利实事求是地道。

　　 “如果你本来就傻，这就不是骂人了。”特里劳妮教授挥了挥手，几串珠子在她手腕上作响。

　　 哈利拧着眉毛思考了一会儿，发现特里劳妮还是在说他傻。

　　 “教授……你在看什么？”哈利决定不跟疯疯癫癫的女巫纠结自己傻不傻这个问题了，但特里劳妮到底在看什么看得这么专注呢？

　　 特里劳妮瞥了他一眼，直接把书竖了起来让他看封面。

　　 “《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一本差不多的书！”哈利傻笑着指了指身后的书架，“教授也喜欢看儿童故事啊。”

　　 “教授喜欢看好的故事。”特里劳妮闪烁不定的眼睛隔着摊开的书本看向哈利，“看一个好的故事可以让我身心愉悦……比批改你们胡编乱造的作业更加愉悦……”她忽然又凑到了哈利的眼前，“我忽然发现，哈克贝利和哈利的名字很像。”

　　 哈利被特里劳妮看得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往后仰。

　　 特里劳妮看着哈利跌倒在地上，沙哑地笑了起来，起身从书架中取出了那本《汤姆•索亚历险记》，和自己手中的《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一起塞到了哈利怀中：“初次见面，送两个好的故事给你吧。”

　　 特里劳妮就这样走了，在哈利爬起来之前就走了，但直到哈利抱着那两本书去图书馆门口登记，她那脏兮兮的、拖在地上的绿袍子的印象还停留在哈利脑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