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萨拉查斯莱特林留下的东西不算太多, 书桌已经被清空了，所以重点需要检查的地方就是两个书架。

　　 斯内普最先关注的是视线齐平出的一套金属器皿, 初看像是坩埚，仔细瞧瞧却更像是炼金术师们管用的器具, 其中一个成年男人拳头大小的小鼎或许是因为长期使用，隐隐有些发黑。斯内普没有动这些东西, 转而看向旁边的一排硬装书，光看看书脊上的书名就不由得心驰神往：《通往魔药的后楼梯》、《毒的历程》、《通往坩埚之路》、《论黑魔法的优美感和崇高感》……食指拂过烫金的字母，这些大多数都是已经绝版的传说中的书籍, 自然，其中很多是涉及黑魔法的，但斯内普也从来没掩饰过自己对黑魔法的兴趣就是了。

　　 哈利凑过来看了一眼，抬头问道：“要看看么？”

　　 斯内普迟疑了一下, 随即摇头恢复了平板的表情, 开始小心翼翼地检查书架上的物品。

　　 过了一会儿, 调整好心态的格兰芬多也进来了, 面色如常，见两人战战兢兢地用魔杖检查着每一样物品, 不由得好奇：“你们要找什么？或许我能提供点线索。”

　　 哈利苦笑着摇头, 问题就在于：他们也不知道要找什么。要求检查一下斯莱特林的房间, 只是因为梅林信中留下的暗示而已。

　　 [假如你能见到萨拉查，会在他那里见到我的一些研究成果的。]

　　 但萨拉查这里并没有留下像是手稿一类的东西, 至于书籍, 两人逐本看过, 多是魔药、炼金术、黑魔法一类的学术著作，其中也没有夹着信件。所以这番搜寻的成果非常令人沮丧。

　　 哈利不死心地将书架前前后后又检查的一遍，依然没有发现暗格和密道，忍不住朝提心吊胆的格兰芬多问道：“能让我们去斯莱特林的密室看一眼吗？”

　　 “密室？”格兰芬多抓了抓金发表示不解。

　　 “就是，呃，关着蛇怪的那个密室？”哈利说着说着有点心虚了――莫非斯莱特林还没有把蛇怪关进去？

　　 “蛇怪？”格兰芬多的反应证实了他的想法，狮祖看起来很有些吃惊，“你是说德尔福娜？她并没有被关起来啊！呃，我是说，她的确很危险，但并没有被关起来，萨拉查把她圈养在黑森林里……”

　　 蛇怪的名字叫德尔福娜？哈利微微皱眉，感觉自己有听过这个名字。

　　 斯内普似乎并没有留意两人的对话，他在房间里又转了一圈，最后对着墙上的一副画像伫立良久，那画像哈利也注意过，并且看了好一会儿，那是四巨头的画像，而且是一副普通的油画，画中的四人栩栩如生，但并不会走动交谈。

　　 画中赫尔加赫奇帕奇和罗伊纳拉文克劳坐在前排，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分别站在两人身后，都是风华正茂的模样，赫奇帕奇是个笑容温和端庄的褐发女子，拉文克劳微抬下巴，灰蓝色的眼睛直视前方，格兰芬多自然就是眼前的模样，而斯莱特林……黑发黑眼的斯莱特林，穿着银绿色长袍，眼睑微垂，没看向作画人，也没看向任何一个同伴。

　　 格兰芬多走过来，指着画中的斯莱特林笑道：“他不愿意被画下来，像是害怕什么诅咒一样。”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斯莱特林的画像流传下来，不知道这幅画最后流落何处了。

　　 哈利一边想着，一边回忆起了德尔福娜这个名字的出处：“啊，德尔斐，是德尔斐！”

　　 房中另两人都不解地回头看他，哈利则一个劲捂住嘴摇头，表示自己只是抽风了一下，内心则波澜起伏――德尔福娜是守护德尔斐的巨蛇，德尔斐则是阿波罗的居所，阿波罗……传说中的阿波罗，俊美无匹，有一头耀眼的金发。

　　 在斯莱特林居所的搜寻最终以无果告终，格兰芬多又表示他也不确定蛇祖把德尔福娜圈养在何处，所以邀请两人先去餐厅吃饭。

　　 哈利是很想见识一下一千年前的霍格沃茨宴会厅的，但斯内普先开口拒绝了，他也只好跟着婉拒：“我们两人不适合见人。”

　　 格兰芬多脸色微变后，也很委婉地道：“我们巫师不是很介意你们……咳咳的，虽然你的年纪的确有点小……”

　　 斯内普的脸色刷的比窗外夜色还黑，哈利赶紧抓住他同时解释道：“我是说――我们最好不要跟太多人接触，避免发生……蝴蝶效应？”

　　 狮祖没怎么听懂，但也大概明白了，便笑道：“那好，那我先带你们去我那边休息，家养小精灵会给你们送晚餐来――这个不要紧吧？”

　　 哈利表示没关系。

　　 格兰芬多的住处在格兰芬多塔的顶端，而且现在的霍格沃茨刚刚起步，学生们还未能塞满这座新生的城堡，所以塔楼上层很是有些空房间。哈利和斯内普用上幻身咒，跟在格兰芬多身后走过来，也算大略逛了一遍千年前的霍格沃茨，除了服饰之外，和千年后并没有太多区别，学生们一样活泼、闹腾。

　　 令人意外的是，四院的学生似乎都挺尊重格兰芬多的，一路上不少孩子跑过来跟他聊天，有请教功课的，也有纯打招呼的，斯莱特林的学生们也没有敌视狮院头子的意思，这让哈利更加好奇斯莱特林出走的原因。

　　 格兰芬多一一应付着学生，抽空还跟哈利二人解释道：“赫尔加和罗伊纳去外面找那些还没有听说过霍格沃茨的孩子们了，所以现在学校里只有我一个人看家。”

　　 哈利点头后才反应过来：现在的世界远不是千年后的和平年代，虽然教廷还没有开始猎杀女巫，但这会儿正是天主教思想广泛传播的阶段，巫师们自然是被视为妖邪的存在。所以，四巨头创办学校的初衷，不仅是传道受业解惑，更是为巫师幼崽们提供一个庇护所，他们既是导师，也是守护者。

　　 从这个角度来看，萨拉查斯莱特林对麻瓜的厌恶似乎可以理解了。

　　 格兰芬多走后不久，家养小精灵就送来了丰盛的晚餐，虽然食材比千年后更简单，但手艺还是一样棒，对比在莎士比亚时代的简陋餐点，简直是天差地别了。两人在尽量保持风度的同时做到了风卷残云，家养小精灵几乎在他们放下叉子的同时送来了餐后茶点。

　　 两人对视一眼，又慢慢地喝了一杯茶，又解决掉一份布丁，才扶着肚子站起来：“出去消消食？”

　　 用上幻身咒，两人避开人群，从小道离开城堡，径直回到了被施了忽略咒的塔迪斯。

　　 哈利躺在圈椅上揉着肚子，嘟囔着：“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地道？”吃了人家的，喝了人家的，还明目张胆地避开人家说话。

　　 斯内普坐在操作台前，又谨慎地加强了一层防护咒语，才哼声道：“这是为了他好。”

　　 哈利也知道，只是觉得略微有些过意不去，但这份歉疚在他揉了十二圈肚子就烟消云散了，然后斯内普在他对面坐下来，两人一起研究梅林留下的信件。

　　 哈利按照惯例先说自己的想法：“首先，我们可以确定这封信件不是用来叙旧的，梅林给我们留下了许多暗示，他是想在规避意外的前提下给我们留下一些信息，这意外，自然是被除艾伦和丹尼尔之外的人读出言外之意，也就是说，这是一封只有我们能看明白的密信。至于如何‘解读’……”

　　 哈利顿了一下，看向魔药教授。

　　 但斯内普只简单地重复了一遍：“太多段落。”

　　 哈利只好继续说自己的想法：“对，太多段落，而且有那么些段落――或者说，大部分段落，都有个共同点，在它们的第一句……”哈利拿起信件朗读，“第二段，‘我猜我得到了你的名字’，第三段，‘但这个名字本身也是伤痕累累的’……接下来的好几段，它们的第一句，都在重复同一个单词，我猜这并不是一个大概率事件，那就只能当一个巧合看。”

　　 男孩耸肩：“而巧合往往能够引出暗示。”

　　 “名字。”斯内普点出那个单词，“他在强调名字。”

　　 “他隐姓埋名过了很多年。”哈利最先想到这一点。正如所猜想的，他们从这封信里读到了梅林从青年到晚年的生活，而且得到了这段生活在史书中缺位的原因。

　　 斯内普用食指点着那封信的落款：“他使用了一个我们能够辨认出来的名字。”威廉莎士比亚的威廉。

　　 莫非重点在莎士比亚？哈利屈指敲着额头，又细细读了一遍信件，并没有从中找出其它能够与莎翁串联起来的信息，但找到了另一个他们一开始没提到的信息：“阿瓦隆失去了它的名字……教授，按照梅林所说，他把阿瓦隆的湖和岛藏了起来，然后格兰芬多四人来到这里……”他惊异地抬起头来，“所以这里就是阿瓦隆，霍格沃茨……黑湖……这里就是阿瓦隆？！”

　　 斯内普也震惊了一瞬，随后想到另一件事：“你说阿瓦隆失去了它的名字？”他似乎在刹那间捕捉到了什么想法，但很快就模糊了。

　　 哈利点头，然后感到疑惑：“可是，湖还在――只不过变成了黑湖，岛呢？”

　　 斯内普努力想要回忆起刚才的灵感，但它似乎真的稍纵即逝了，只好按着眉心让哈利再总结一下信中其它信息。

　　 哈利早在用餐时默默咀嚼过几回这封信，立刻道：“还有两件值得关注的事。第一，梅林确实在我们离开后研究了时空魔法，而且颇有进展，我猜那对我们的困难会有帮助。第二，梅林认为我们与他的会面不是巧合，而是出于‘它’的一手安排，这个‘它’……似乎是指命运。”

　　 两人相对沉默，他们都不是宿命论的支持者，但又确实感受过命运的可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