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小丫头哭哭啼啼的说话:“夫人,婢子不是母亲亲生女儿,兄长却是母亲唯一的儿子,求求夫人救救兄长吧。”
阿婉皱起眉头。
目光转了转,最后落在坐在蒲团上的庞统身上,小丫头又哭又闹的,庞统都没睁开眼睛好奇一下,可谓不动如山,如此心性,也难怪他最近进步神速。
“三郎。”
阿婉轻声的唤道。
庞统闻言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来疑惑的看向阿婉:“老师可是有事要吩咐统去做?”
估摸着和小丫头的兄长有关系。
“你且去厨房将徐娘子请来,她昏厥在地,三郎想必知道如何唤醒她。”
“是,老师。”
庞统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小丫头面露惊喜,满眼希冀的仰首望着阿婉。
徐娘子很快就来了,只是脸色十分难看,本就瘦弱的身子在脸色的衬托下,更加的孱弱不堪,踉踉跄跄的走进院子,目光触及小丫头身上时,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决堤。
“娘子先莫急着哭,先将令郎的事情说清楚了再说。”
徐娘子想要哭出来的声音顿时憋住,将早晨看见的事情娓娓道来。
今日早晨,好几日未曾买菜的徐娘子让胡老汉套了驴车,去洛阳城里买菜。
买完菜回来时,走到最繁华的街心就看见一队官吏身后的牛板车上面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囚服男子,那男子面色惨白,双唇奇红,一双眼睛宛如恶鬼,可怖的盯着那些官吏。
牛板车上面竖着一根碗口粗的大木桩,男子双手反扣,挣扎不休,官吏执鞭不停鞭打着囚服男子。
一边鞭打,一边击鼓对着周围的平民大喊:“众人听令,此人罪大恶极,乃是不法之徒,若有识得此人者,速速上前来交代。”
徐娘子下意识的掀开马车的窗帘往外瞥了一眼。
紧接着整个人便如遭雷击的僵在当场,木桩上被缚之人或许别人不认识,可她却不同,哪怕那人化作灰烬,她也能认得出来,那被绑住的人不是自己的儿子又是何人?
她紧紧的咬住自己的拳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既然官吏如此喊,就说明自己的儿子身份未明,这些官吏纵使想要定罪,也无法使他画押。
胡老汉不知身后马车里的徐夫人此刻心潮澎湃,他作为曾经跟着济南相身后走南闯北的仆从,这样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甩了甩鞭子,便驾着牛车回了家。
徐娘子哆哆嗦嗦的下了马车,整个人呆呆的坐在火塘边,直到小丫头前来打洗脚水,才回过神来,抱着小丫头痛哭出声,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然后直接晕了过去。
“我儿秉性正直,嫉恶如仇,虽说爱舞刀弄棍,可却是个有智慧的人,他孝顺懂礼,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必定有人陷害他若此。”
徐娘子红着眼圈,眼里迸发仇恨,目色却空茫一片,十分茫然。
“令郎名讳可否告知于我?”
“我儿姓徐名福,字元直。”说到自己的儿子,徐娘子一脸骄傲,可很快又落下泪来:“元直二字是他父亲临终前为他取的,希望他人如其字,可……”
徐娘子说道最后,悲戚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阿婉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郭嘉,她还记得,郭嘉的字奉孝,也是郭嘉的父亲临终时为他取的。
天下的父亲都一样啊,临死前,都对自己的儿子充满了期待。
不过,果然是徐福么……
从刚刚开始,阿婉内心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此刻那种感觉消失,反而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恍然大悟。
“若是徐元直的话,他的事情我知道。”一直不吭声的郭嘉突然开口。
阿婉脸色顿时怪异。
“你怎么认识他的?”
她可不记得史书上说过,郭嘉和徐福认识,她只知道后来徐福为刘备拉红线,替他找了诸葛亮,哪怕后来徐福不得已入了曹营,还是因为曹操抓了这位徐娘子,才不得已弃刘投曹。
说到这个,郭嘉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轻咳一声。
“前几日我与文若出门访友,那位好友恰好便是审判徐元直官员的书佐,他言此人也是倒霉,明明只是替人寻仇,却偏偏寻到了常侍亲眷身上。”
那还不擎等着倒霉?
阿婉闻言叹息一声,她自然知道徐福后来被其党羽救走,只是如今却不能将希望放在那些莫须有的党羽身上。
毕竟,郭嘉都认识徐福了,这变化也太大了。
“不行,我们去看看去,如今情况如何了。”阿婉怎么想都觉得不安心,干脆拍拍手,招呼庞统:“三郎,你去找胡老汉,让他套马车,我要用车。”
“是,老师。”刚收拾好了自己,换了一身衣服的庞统刚站定没一会儿,又被招呼着去干活。
徐娘子闻言大喜,膝盖一软便跪在了阿婉面前。
“夫人心善,待我儿归来,我必定让他给您磕头道谢,感恩您的大恩大德。”
“徐娘子莫要如此。”
阿婉连忙伸手去扶她,头发都花白的人给她磕头,她还真承受不住。
待徐娘子站稳脚步,郭嘉连忙拉着阿婉进了房。
“你又想做些什么?”郭嘉头疼坏了。
自己的夫人老是不安分可怎么办啊。
阿婉垂眸,低头看向自己莹白如玉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下面隐隐透出青筋的走向,她抿了抿唇,心底有无数的借口可以在此刻敷衍郭嘉。
可终究她没有敷衍:“夫君,我来自万花谷。”
来自大唐盛世,来自那个同样风雨飘摇的年代,来自那个全民皆兵的未来。
万花谷弟子没有怕事的人,更没有龟缩在后宅的人。
“万花谷,下医疾病苦厄,上医国破山河,海清河晏时避世而居,家国存亡时挺身而出,夫君,我期望你能记住,这不仅仅是我让三郎发过的誓言,而是每个万花弟子,在入万花之门时,都曾经跪拜在七圣面前,庄重发下的誓言。”
阿婉吸了口气,目光复杂的看向郭嘉:“徐福无罪,我要去救他。”
然后默默无言的转身进了内室,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来,长长的黑发利落的束在脑后,指尖夹着一个奇怪的,宛如狐狸脸的面具,再走出来时瞥了一眼依然还在怔忪的郭嘉,头也不回的抬脚出了院子。
她素来知晓,这个时代对女子并不公平,所以郭嘉三番两次的阻拦,她也只是巧妙的化解,如今爆发的问题早晚都是要面对的。
但是,她也期待着,被她潜移默化了三年的郭嘉,最后是否会给她一个惊喜的答案。
庞统站在马厩,来回踱步,马车早已套好,只是夫人却还没有出现。
他对自己的老师要出去救人的举动表示十分理解。
毕竟他体内循环着的混元性内功代表了一切,可他也能猜到,老师到现在不来,必定是被郭嘉拦住了,庞统不禁在心底为郭嘉默默叹息。
挣扎些什么呢?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完全斗不过老师的好么?
“怎么郭夫人还没来啊?”嘀嘀咕咕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庞统斜眼飞过去,有些郁闷的看着那个不请自来的白衣小将,阴阳怪气的说道:“赵壮士等的不耐烦可以先行离开,毕竟老师也不曾让壮士一起去。”
“那可不成,郭夫人如此柔弱,子龙必定要做好护卫才行。”
赵子龙挺胸回答的一脸真挚。
下一秒,又苦着一张脸:“我再不出去练练手,都快拿不起这长木仓了。”
“那就别说话。”庞统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说着,便往前走了几步,恰好看见手里拿着一根白玉笛走过来的纤细身影,她身穿黑色皮制玄甲,黑发高高竖起,脸上带着一个面具,走过来时带着肃杀的气息。
走到他们面前摘下面具,目光落到赵云身上:“我们不坐马车,直接骑马,子龙,你带三郎骑马。”
高高在上带着点命令的气势。
赵子龙眼睛一亮,双手抱拳:“领命。”
然后就抱着庞统上了他褐色爱马的马背。
“你们先走,我稍后便到。”阿婉拍拍马屁股,掏出青龙白玉索对着马屁股就抽了一鞭子,马儿吃痛,撒欢的狂奔了起来。
看着那马匹消失的影子,阿婉走出家门,从仓库中掏出一匹里飞沙来。
随意装上不显眼的马具,翻身上马,青龙白玉索一抽。
“嘶――”里飞沙前蹄高高抬起,然后狂奔而去,那矫健的身姿比起赵云的马更加的漂亮。
紧跟着追过来的郭嘉只看见那远去的潇洒背影。
不知为何,郭嘉只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胡老汉这时候站出来:“先生,我们也去不?”
他的马车套了好一会儿了。
“去。”郭嘉咬牙憋出一个字,他倒要看看,阿婉想要怎么救徐福。
而此刻的阿婉已经追上赵云的马,在对方一脸懵的神情里,阿婉对着庞统笑了笑。
迎风大喊道:“三郎,为师今日便教你,真正的花间游是什么样的?”
庞统微怔,目色茫然。
阿婉不再言语,她要亲自教学,告诉庞统,什么叫做――
【杀・人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