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的声嘶力竭，原来不过是极为微弱的声音，白睿轩根本就不会听到，他把我拉起来，下床，把我抱到床上，不断地叫唤我的名字，护士和于子朗都出现了，我想告诉于子朗，一定要保住孩子，这个是孟楚然的孩子，我的声音，还是停在喉咙没有出来。

　　 我的手，无力垂下，我的眼，无力地闭上，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在太短的时间流产两次，对身体的损伤太大，五年之内，都很难怀孕了。”这是于子朗的声音，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是离我而去，这个是不是对我的惩罚，我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我本来打算去了美国把孩子生下来，以后我就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没有想到，我的打算只能是打算，孩子，没有了。

　　 “我不会介意，就算她一辈子生不了孩子我也不会介意，我会带她回去美国，离这里远远，她会忘掉这里不好的一切，重新开始，是我对不起她，如果当初早点对她告白，就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我会带她走，你可以放心。”这是白睿轩的声音，他的再次表白还是没有打动我，我的心思都在孩子的身上，我的孩子没有了。

　　 “我会告诉楚然，不会去打扰你们。”这是于子朗唯一可以做的了，他其实知道，如果没有了孩子，我和孟楚然之间的牵绊就完全断绝了，我就更加应该离开。

　　 他们下面说的话，我无心听下去，只想着那个还没有见面就消失的小生命，我比上次流产更加痛心，上次是因为陈柳和文熙熙，这次，却是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这个小生命，我在心里充满了自责，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重视所有人，却忽视了和我紧紧贴着的人，这个人才应该是我最紧张的人。

　　 我想睁开眼睛，无奈眼皮沉重，怎么用力都睁开不了眼睛，只感觉到白睿轩的手在用手帕一次次为我擦去额头的汗水，还有湿透头发的汗水，他以为那是汗水，其实那是我的泪水，感觉不到的泪水，白睿轩一遍遍地擦去，一遍遍在我耳边安慰我，直到他自己累到伏在床边睡着了，我才睁开眼睛，看到白睿轩的手还保持着为我擦汗的姿势，心里一酸，悄悄下床，为他盖上毯子，再轻轻走出房间。

　　 我走出病房，全身发软冰凉，虽然怀孕不足六十天，但是两次流产的时间太近，我的身体难以负荷，我几乎要坐在地上，勉强扶着墙，我咬牙站起来，绝对不能让孟楚然看出，我勉强走到餐厅，吃了一个简餐，等到恢复了力气，我才缓过气。

　　 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于子朗下班回家了，我用留在于子朗办公室的衣服替换了身上的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样子，我要出发去见孟楚然了。

　　 一切的事情都要有一个了断，我不适合在这里生活，这里有太多我不想想起的回忆，太多我不想见到的人，我应该离开，而不是留在这里继续痛苦。

　　 回到孟家的别墅，我选好了时间，阿英在这个时候是外出休息的时候，她不在家，而我约了孟楚然在这里见面，我不想在其他地方被人看到我这个样子，而且我也知道，苏荟必然会监视我，我不想引起任何误会，只能是选在这里。

　　 我在别墅从天亮等到天黑，下午三点半等到晚上的九点，孟楚然还是没有出现，阿英也是没有出现。我又累又饿，直打瞌睡，白睿轩已经发了无数条信息给我，我只是回了一条信息给他，要他不用担心，我坐在客厅里，不时摇摇欲坠。

　　 等到十点，我以为自己要睡着的时候，眼前出现无数的点心，各种造型的可爱点心，这些点心都是我最喜欢吃的，太饿了，顾不上其他，抓起这些点心就往嘴里送，吃的太急，呛到了，一个人递给我一杯牛奶，我也顾不上是谁递过来，随手接了就往嘴里倒去。

　　 “这些都是阿英做给你的点心，她以为你会回来。”孟楚然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他忽然出现，声音低沉蛊魅，使我吓了一跳，满嘴的点心向着他喷了过去。

　　 他很有经验地拿起一张纸巾，隔在我们中间，点心的碎屑喷在纸巾上面。

　　 “慢点吃，不要噎住，你喜欢吃，阿英可以天天做给你吃。”他坐到我身边，为我拍背，防止碎屑飞进肺里。这些点心看起来很新鲜，像是今天做的。

　　 “阿英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为了让你随时都可以吃到她做的点心，她每天都会做，做完就放在冰箱里。”孟楚然淡漠而冷静，说起这种事情，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我心里却是十分感动，阿英对我真的很好，她把我当做女主人一样看待，我却无法回报她同样的情谊。

　　 “你替我谢谢阿英，也谢谢你的好意，不用，吃惯了，以后出去，就吃不到了，那就难受了。”我端起茶几的牛奶，把嘴里的点心全部冲进肚子里。

　　 “你要是需要，我可以让阿英跟你走，不过一年，你带着她，也可以少很多麻烦。”孟楚然坐在我对面，眼神平静无波，还是像是在说一件非常简单轻松的事，我的心里却是不平静，手里拿着的点心都吃不下去了。

　　 我心里极为感动，阿英作为这个房子唯一的佣人，伺候孟楚然多年，孟楚然习惯了阿英的照顾，就连阿英都说，孟楚然有时出差久了，都要带上阿英和赵叔，以免不习惯，孟楚然喜欢安静，他不想花费时间在认识别人这件事上，所以他的别墅再大也只有阿英一个下人，没有想到，他居然愿意让阿英跟着我一起出国，还是一年。

　　 “不用了，我会出国，不用带阿英，阿英应该留在这里。”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和孟楚然争吵，我想心平气和地和孟楚然说清楚这件事，虽然不会再见，也不想留下遗憾。

　　 “你答应了？”孟楚然有点意外，想不到我居然答应了，他还以为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拒绝他，之前我的态度很坚决，现在我的态度却改变了。

　　 “对，我很快就走，这张支票是还给你的，我们之间不再有关系。”我把支票拿出来，递给孟楚然，他就坐在我身边，很容易就看清楚我手里的东西，他还是面无表情，没有接过支票，我把支票放在茶几上，站起来，说清楚，给清楚，我们之间结束了。

　　 “你还没有完成合约，你还需要给我生孩子。”孟楚然往后靠在沙发里，长长的手臂拿起茶几上的点心，他没有对着我说话，他居然把点心一个个倒进靠近茶几的垃圾桶里，我想开口阻止，想想还是没有说出口，这些点心属于他，他有权处理。

　　 “你为什么需要孩子？苏苹不是怀孕了吗？她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已经不再需要我。”我说起苏苹怀孕，心里还是有点酸楚，苏苹的孩子幸福，一出生就有爸爸妈妈的宠爱，而我的孩子，他的父亲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这个是我的事情，你没有资格过问，你只需要完成和我的交易。”孟楚然撇着嘴，没有理会我，他把所有的点心都倒进垃圾桶，没有看我一眼。

　　 “我已经给了足够多的钱，赔偿你的损失，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你要是一个男人，就放手，我不想再横在你和苏苹之间，我会出国，我会离开，以后我也不会回来，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

　　 我缓缓说话，要是说的太快，就会喘气，毕竟身体非常虚弱，要是不想被他发现，我只能低着头避开他的视线，尽管他也没有在看我，我出于心虚，不想和他对视。

　　 “我的孩子是越多越好，你只需要帮我生下孩子就可以。”孟楚然说到孩子是毫无感情，他不像是喜欢孩子的人，虽然没有看他，我觉得他说起孩子，更像是在说交易品。

　　 我想起颜冰的话，孟楚然需要孩子去继承孟家的财产，去获取属于他的秘密，我对这个事情非常抗拒，孩子不应该成为筹码，不应该成为理由，他应该是因为父母的盼望而出生，因为父母的宠爱而幸福，而不是成为某个人的工具。

　　 我鼓起勇气，还是没有看孟楚然：“既然苏苹可以为你生下孩子，你就接受她和你的孩子，以后她会为你生下更多的孩子，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只承认你生的孩子。”孟楚然一句话差点让我吞口水都要噎死，他说的是什么话，太吓人了，苏苹才是他的未婚妻，才是他应该承认孩子的人。

　　 “孟楚然，你的话是不是可笑了，我没有任何身份给你生孩子，苏苹才是你的未婚妻，她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你应该对她好点，我不会为你生孩子，我不想为任何人生孩子。”

　　 我抬起头，迎上孟楚然的视线，他根本没有要看我的意思，扫了我一眼，他的目光停在茶几上的支票上，上面高达八位数的金额也没有使他稍微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