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的一天上午，赵易来到了王前的房屋中介公司，现在是房地产的淡季，中介公司没什么可干的，王前正陪着几个销售小妹妹在打扑克，见到赵易来了一愣，心想这个家伙又来干什么了？难道还有房子可卖？这公务员的房子可真多啊？忙笑脸相迎。

　　 赵易也不废话，只问王前有没有时间，兄弟我带你去参观，王前正闲得无聊，穿上外衣就跟赵易出门，到了赵易的车前有点直眼。上次在黄洁的别墅前见他是坐一个奥迪，现在是牛逼哄哄的巡洋舰，看来当公务员是真牛逼哈，这一年油钱就得花多少啊？

　　 赵易拉着王前出了市区过江，到了军分区外面转了一大圈。赵易在车止除了聊闲话什么也不说，王前没想明白赵易到底让他参观什么？就是在雪地里越野比较刺激，雪景也很好看。但都是北方人，雪景已经看了半辈子，大白天的就看这个？

　　 两人回到营区已经是中午了，赵易直接带王前到沙盘室，这个沙盘室其实是个地下指挥室，空间庞大，照明良好，冬暧夏凉。

　　 两人进了房间马强正在火炉旁边烧水，旁边放着一个大桌子，上面是一个烧炭的铜火锅，周围是涮火锅的各种用料。

　　 王前心想难道是在这请我吃饭？正在琢磨，赵易站在沙盘前笑道：“王哥，看这块地盘怎么样？”

　　 王前站在沙盘看半天，不用说也知道是刚才转圈的地皮，笑说道：“不错，够大。”

　　 赵易又笑道：“大吧？我的。”

　　 王前皱着眉头说道：“这块地不是北方地产公司买去了吗？”

　　 赵易知道王前也是地产方面的人，虽然只卖房子但市里关于地皮的事不可能不知道。又说道：“我只是借他一个名，这是我的地方。”

　　 王前站在沙盘前又直了一会儿眼睛，赵易在八年前就是一个穷鬼，为了一个女人把家都卖了，但时过境迁，现在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地皮？早知道自己当年也考公务员啊？还卖什么房子呢？

　　 赵易见王前直眼又说道：“王哥，看够了？咱们吃饭，兄弟再陪你喝点。”

　　 王前也不客气，脱了外衣坐在桌边，马强加炭加热水，然后摆弄好了菜品就出去了。

　　 赵易给王前倒了一杯五粮液，两人开始下肉片喝酒。王前这才问道：“赵老弟，不是，现在应该是赵领导了，你花多少钱买的这块地啊？”

　　 赵易一笑答道：“你还是叫我老弟吧，听着亲切，我也不瞒你，这块地手续办下来一千七百万，对外说是六千万，弄到手高兴，想起当年王哥帮过我，亲自请你来相看一番，再喝点。”说完举杯劝酒。

　　 王前瞪着眼睛陪喝了一口，脑筋转了十几个弯，又问道：“你全资买的？”

　　 赵易甩开嘴巴子边吃边说道：“我哪有钱啊？我一个月工资才一千八百五，靠工资攒钱买这块地得攒上千年，我也是贷款买的。”

　　 王前又眨巴了一下眼睛，一个公务员逆袭的传说在自己的眼前上演，赵易当年求自己的时候月工资才几百块钱。几年过去了，一个月工资也不过一千八百五十块钱，却因为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利用手中的权利弄到了这块地，这当官是真牛逼啊，穿着名牌的风衣、西服、羊毛衫，开着一百多万的油老虎，霸占着三万多亩的土地，这天下还有比这种小领导更牛逼的人吗？

　　 赵易见王前愣神，一个劲儿地劝吃，然后笑问道：“王哥，我跟你从来不说拐弯的话，我这块地是弄到了，但你给相看一下，这块地干什么好？”

　　 王前这才明白赵易拉自己来又溜达又喝酒的目的，但赵易跟八年前一样，不想废话有什么事就是直说，想了一下答道：“赵老弟，老哥还是那个直性人，也是直话直说，不是大哥打击你，这块地什么也干不了？其实军分区要卖这块地的事圈里早就知道，这个地方离市区太偏远，荒丘沼泽太多，遇到大水的年头有三分之一都得泡水，根本就没什么开发价值，而且要价也太高，除了政府当大头弄回去没有一个地产商想要，没想到老弟竟然出手，虽然一千七百万买这么大块地皮确实不高，但后期开发那也得是一笔大钱，可能都得超过地价的几倍，得不偿失啊？”

　　 赵易却不在乎，哼哼了几声举杯说道：“王哥，喝酒。”

　　 王前也只得又陪了一口，赵易撂下了酒杯，敬了王前一根烟，自己也点上说道：“老哥，别的我也没想好，我就有一个开发项目，你听听行不行？我就想先干一个墓地，先把欠的钱还上，然后再慢慢地开发利用，怎么样？”

　　 王前深吸了一口烟看着赵易的眼睛，想了半天才说道：“高，实在是高，不愧是当领导的，这种事也想得到。”

　　 赵易呵呵了一下说道：“王哥，咱们市里我也调查了，咱们市有个小公墓，早都满员了，这个生意不是没人想干，但有钱的有关系的不希得干，没钱的没关系的干不了，好地皮都盖房子了，次的地皮轻易也弄不到手，所以一直没人涉及这个生意。我干这个也不是一时冲动，是欠了一位老兄弟的情，答应他要给他弄块好地，他人已经不在了，为了他，我就贷款买了这块地，正好捎带着开个墓园。”

　　 王前又直眼，我了个去，天下还有比这个人更讲究的人吗？为了女人卖房子，为了兄弟的承诺竟然买了一块一千七百万的地？就是建皇陵也用不着这么大吧？

　　 王前又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赵易边吃边抽道：“我骗你有用吗？地上能冒石油？”

　　 王前笑道：“千万别冒石油，那就成了国家的了，你一毛钱都捞不到。”说完两人一起呵呵。

　　 然后赵易又问了一遍行不行，王前答道：“其实你这个生意我原来也想干了，但我哪有你这种关系啊？连个正科级以上的领导都不认识，而且后期的运作真的是一大笔钱，我就是一个给别人打工的，也就是想想。但你就不同了，有关系有资金，别管钱是从哪来的也能弄到手，怎么不行呢？”

　　 赵易听了半天一句有用的没有，便说道：“王哥，我的钱也是贷款啊，一年的利息也几十万呢，我怎么也得把钱还上啊？要不利息钱也能压死我。”

　　 王前却嘿嘿了几声说道：“赵老弟，你当官当傻了吧？那些有钱人的钱不都是银行贷款吗？只看见他们借，谁看见他们还啊？你的钱到期续贷一下不就行了吗？”

　　 赵易有点没转过弯来，问道：“怎么续？”

　　 王前一涉及到钱的事来了精神，答道：“我给你举一个例子，市里地产老大胡为天知道吧？”

　　 赵易心里直跳，但还是假装痴呆答道：“啊，知道。”

　　 王前接着说道：“这个家伙原来是个黑包工头，包工程不给民工钱，就靠这发起来了。后来他盖楼的时候我还给他卖过房子呢，他盖楼的钱就是银行贷款，赚了就是他自己的，赔了那没办法，就是拿破房子做抵押，继续贷款，你要是不放贷以前的钱也还不上，你还不能送他进监狱，因为那样银行就毛也没有了，行长得一起陪他进去。所有只能继续贷给他。他有了钱陪养关系更多，事业也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他到后来的钱其实是几辈子也花不了，却也是几辈子也还不起，就这样跟政府和银行干靠，能一直靠到天荒地老，子子孙孙无穷溃也。他欠钱的是大爷谁都得敬着他，但天有不测风云，也是作大了，非要跟北方地产的老大陈卫国抢食吃，那陈卫国的老爸是公安局的政委，整他不跟玩似的，结果命丧黄泉，他的产业全部破产抵债，一切玩完。”

　　 王前说的吐沫横飞，说完才想到赵易的这块地也是挂名在北方地产的名下，那他跟陈卫国得是什么关系啊？觉得说漏了嘴，心底害怕，忙问道：“赵老弟，我也是听说，你可千万别当真啊？”

　　 赵易一笑举杯劝酒，又问道：“我也是听说，那后来呢？”

　　 王前咽了一口唾沫，放下心来说道：“后来就是银行倒霉了，死人也不值钱，贱卖他的资产，各路财神瓜分一下，剩下的有多少算多少，一个不良负债变成呆账完事呗。”

　　 赵易长吐了一口烟问道：“那我也这样做？最后一死了之？”

　　 王前‘呸’了一声说道：“赵老弟你才多大啊？想那么远干什么？我是给你一个建议，你要是有关系跟路子，就不用考虑钱的事，先期就想着投入，以后所有的项目都上了，这地皮就值钱了，到最后一评估几个亿，想卖还得倒找你钱呢？”

　　 赵易又问道：“王哥，你不是说这块地百无一用吗？能有什么项目啊？”

　　 王前笑道：“你以为土地除了盖房子建墓地就不能干别的了吧？这块地你平整一下，在外面修坝放水就是一块好地，虽然不能种地但能干别的啊？开娱乐场、建公园、建高档小区，甚至跟领导谈好了建工业园区，实在不行，还有一个最牛逼的买卖，就是建庙，你这块地就是财源滚滚，那一千七百万的地皮钱都已经不算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