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闻人诀主动来请见, 但沈家人也不会直接把他带到当家人面前, 一路上迎接仆从和护卫的异样目光, 闻人诀路过院子时看到停了不少车子, 还有很多人在跑动,心中了然他们这是准备对展翅帮有所行动。
“幸亏您来的及时, 否则今晚就是一场恶战。”维端在心识中说了声, 又道:“杀出去不难, 可就怕动静闹大了, 不好收场。”
“我知道。”闻人诀回了句, 跟着人进了大堂, 没理会对方奇异的打量, 面色如常道, “谢谢带路。”
“在这等着吧, 家主一会就过来。”仆从声音很冷,转身之前又瞥了他一眼, 奇怪这个人怎么会主动送上门来找死。
他们的六少爷死了,人拉回来的时候, 六少爷的母亲直接昏了过去, 今天中午醒来后一个劲的哭, 谁劝都没用, 老爷也发动了不少人准备上门报复,可哪里知道人还没出家门, 对方的老大就过来了。
沈家家大业大, 屋子摆设自然奢华, 闻人诀站在四方的大堂内,表情平淡的观赏着墙上的字画。
沈波跨步进来时,他正移动脚步,换了幅画欣赏。
本以为进来会看到一个惶恐不安的人,可沈波没想到,这个展翅帮的帮主年纪不大,但很是沉稳。
进了他沈家的门,即将见到他,也看不出半点不安。
他当对方是自知躲不过,上门来求饶的,可看人身躯凛凛,神态自若......不说别的,单论这份气概,足以让他重视三分。
“咳。”不轻不重的发出一声响动,看闻人诀身子快速转过来,沈波越过人,径直走到大堂正中坐下,跟着他来的护卫们分列两行,站在左右,气势逼人。
“沈家主。”闻人诀恭敬的打了声招呼。
沈波端坐着,居高临下俯视着对方,故意沉默,足有三分钟,方才收起自己锐利目光,冷道:“你就是展翅帮的新帮主?害死我儿的仇人?”
对方有意的沉默并未能吓到闻人诀,他坦然自若的和沈波对视。
“我就是展翅帮现任的帮主,但若说是害死您儿子的仇人,这点,我万万不敢认。”
“怎么?你到我沈家来不是认罪的,而是来逃避责任?”沈波瞪大了眼睛,嗓音低哑,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自然不是。”
“那就是来求饶的?”
“也不是,”闻人诀走上前两步,抬着头,直勾勾的盯着沈波眼睛,“我来此是想请求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为自己和您的儿子报仇。”
儿子死了,沈波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可对方帮主的求见实在出乎他的预料,更关键的是到了大堂后看见对方的举止,让他起了别样心思。
儿子虽然宝贝,但身为大家族的族长,他的考虑是多方面的。
眼下,他倒对这个年纪和自己儿子相仿的年轻人产生了兴趣,沉思了会后,一双眼睛射出寒星,“哦?说说看。”
闻人诀松了口气,当然,他的面上表情始终如初,一点变化都看不出。
只要沈波愿意听他说接下来的话,就代表这件事情留有余地,他的考虑没有错,虽然丧子之痛足以让大多数人失去理智,但对沈波这种大家族的族长而言,城府之深恰巧也代表着绝对的冷静。
点头致谢,他不卑不亢道:“我展翅帮确实有在售卖白药,贵公子出事的夜店也是我们看的场子,但当晚的事情,事出有因。”
要不是沈南星不学无术调戏场子里的女人,展翅帮的人又怎么会上前拉扯?
这都是嚣张惯了惹出的祸端。
闻人诀当然不可能这样说,他避重就轻的带过,“沈公子当晚在夜店闹出事情时,神情不对,您应该已经得到医生的结果了,是吸食了过多的白药。”
没让沈波开口说话,闻人诀继续:“我也说过了,我们确实有在贩卖白药,但是沈家主应该知道,黑路上的帮派只要是在自己看的场子里卖这东西,都会注意货的质量,绝不可能闹出这种事情。”
“事情发生的当晚我们就进行了调查,沈公子吸食的白药和我帮手中的白药完全不同,那是新品,极为罕见,目前西区的帮派中,并无人在售卖,因为药性烈,品质杂,很容易出事,您知道治安部对白药的严苛查处,没人想给自己惹麻烦。”
这些事情其实并不难查,只要沈波有心,马上就可以从黑路问出来。
“所以,沈公子吸食的白药肯定不是在我们的场子里得来的,我猜测是有外人给了......”
“又怎么样?”沈波皱着眉头,直接出言打断,“我只知道我儿子是在你的场子里出的事情,你帮派上上下下五百多号人,都应该为他陪葬。”
生硬语气未能干扰闻人诀的平静。
他站的挺拔,言语铿锵,“您要我们死,简单不过,可是您真的能够容忍自己的儿子被人算计利用吗?我绝对没有要逃避责任的意思,沈公子在我的场子里出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我难逃其咎,就算是死也不冤枉,您可以杀了我,但是,能不能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找出幕后黑手,到时候要杀要剐,您冲我一个人来,悉听尊便。”
“你不怕死?”沈波脸庞阴沉。
闻人诀直白,“怕,可我更怕被人算计而屈辱的死去!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算计我的人,一起下地狱!”
他说的咬牙切齿,却让上座的沈波露出丝欣赏。
“好!”男人突然断喝,让一旁立着的管家吓了一跳。
沈波没管底下人怎么看他,站起身走至闻人诀身前,睨视对方,“我现在不清楚这当中存在什么问题,但是,我愿意相信你一次,只不过我没有太多的耐心,我给你三天,三天之后,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你展翅帮的所有人,都要惨死。”
二人之后又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只不过闻人诀走出大堂离开沈家的这一路上都没有受到为难。
直到主人坐上来接他的车,维端才在心识中出声,“这沈波不简单,儿子被杀了还能这样冷静。”
闻人诀头倚车窗,双目迷离的看着灯火烂漫的街道,意味深长道:“坐到他这个位置,喜怒哀乐都不再是第一考虑要素,只要看到有利用价值,就算是真的杀子仇人又如何?”
“单论这点我还挺佩服人类的,”维端嘲讽,又担忧的出声询问:“那您下步准备怎么做呢?您要沈波放权您调查沈南星的身边人,是否证明您的怀疑对象就在他们中间?”
维端和闻人诀一体,当然全程旁听了闻人诀和沈波的谈判。
“我出门之前让安顺他们盯牢的人你忘记了?”闻人诀坐直身子,“只要我能平安回去,他们就会将人带回来。”
“您之前让安顺他们盯梢的那几个人,就是沈南星的贴身仆从?”维端惊讶,接着又佩服道:“看样子没什么事情能够脱离您的算计。”
“我并不是神,”闻人诀疲倦的揉自己额角,“当然会出错。”
他确实会出错,当晚回去后,展翅帮的一众高层都等着他,安顺面带愧疚的回禀,说当晚跟着沈南星的几个仆从中,有个叫刘达的消失不见了。
“肯定是听到了风声,抓紧跑了。”八字胡的男人恼怒道:“这小子一定有问题。”
“没人知道帮主会去沈家谈判,所有人都当碰撞无法避免了。”真若打上了,展翅帮这点家底必死无疑,也就是说,为了不招惹沈家注意和通缉,这个仆从原本不用跑。
“肯定是我们这边有消息走漏了。”
“妈的,这是哪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让老子找出来,非剥掉他的皮。”
“可也没人知道我们帮主能和对方谈妥啊!”
嗡嗡议论声响起,闻人诀被吵的心烦,蹙着眉头,他感觉有些气虚。
最近神眼的能量不知为何反复出现动荡,本就让他狂躁的想杀人,偏偏又碰上这么群没脑子的手下。
“够了,住嘴!”
用力拍向桌面,闻人诀等一众人全部安静下来,方才忍耐道:“知道我去沈家谈判,到担心我和沈波达成共识而逃跑,这当中的时间不长,刘达是跑了,他的家里人呢?”
闻人诀提醒。
时间太短了,对方应该来不及接上家里人。
“对了,他在东区还有个亲妹妹!”安顺想起,立马大叫出声。
闻人诀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道:“马上将人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