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又不欢迎我。”
“不是前门不欢迎你，是整个佛门都不欢迎你。”关心住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但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种笑容并不意味着欢喜。
“那我可真的很伤心啊。”莫关天痛心道。
他看着这个弟弟，他们已经有数十年没有见过面了，只是两人的容颜都没有改变，就连性格都不曾变，除了修为。
“当然，如果你一直留下来，在佛门做一个高僧，想必佛门还是很乐意的。”关心住持道。
所谓的留下来，自然别有用意。
莫关心一身雪白，纤尘不染，眼睛黑亮，双手随意的放在身体两侧，右手背上还有一串佛珠，因为没有头发，所以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的干净，如同一块透明的玉。
莫关天一身黑衣，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头发肆意，胡子扎拉，随性而狂妄。
“见了面，难道就不叫我一声兄长，佛门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吗？”莫关天冷笑道，天气有些冷，他看上去有些萧索。
“我们出生只差了不到一分钟。”莫关心轻声道，只是面对莫关天，也没有放松戒备。
一般而言，真筋境根本不可能杀了幻灭境，甚至连让幻灭境受伤的力量都没有。
可莫关天显然很不一般。
一个当年在辟谷境就敢大脑佛门的人，加上可怕的圣器，他的破坏力，足以让造化境强者都要警惕一下。
更何况，莫关心明白，莫关天对光明的天赋，比自己要强大许多。
也许是妖族留在地球上的时间太久，他们兄弟都有很不错的光明天赋，只能够直接动用地球上属于光明的力量，而其他的妖族却不能。
所以，佛门很多阵法，秘法，对于莫关天而言是没有什么威力的。
光明难以百分百威慑莫关天。
但所有强者也都明白，佛门中的关心住持很不好惹，在整个佛门里，都能排进前五，创下了诸多奇迹，否则凭什么掌管照空寺。
两人如果真的出手，哪怕莫关天还在真筋境，也不知道胜负的结果。
“佛好当吗？”莫关天靠在墙壁上。
“肉好吃吗？”关心住持平静道，他的双眼直视对方，完全没有胆怯。
“好吃，非常好吃，你不吃肉可惜了，当然还有酒，还有女人……”莫关天笑道。
“佛，很不好当，因为不忍。”关心住持道，“数十年前，你杀人无数，我出关后，看着一具具尸体，他们或者是别人的儿子，或者是丈夫，或者是爷爷……可他们都死了。”
“我为了替你赎罪，便画地为牢，数十年不出来。”
“你这样说，是想让我愧疚吗，可是我不会，你画地为牢，和我有什么关系，自从你我走了两条不一样的路，我们便没有关心了。”
莫关天冷笑，“你之所以画地为牢，是因为你愧疚，你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才这么做，而不是因为我怎么样。”
“说到底，求自身安宁，也是一种自私。”
“佛门自从有了城墙，就跟监狱没什么两样。”
“我为生灵，不是为了戴着枷锁负重前行，而是为了展翅高飞。”
“你太偏激了。”关心住持声音也渐渐冷冽起来，“生恩不如养恩，如果没有佛门，我们早就死了，我承认我们有父母，但它们抛弃了我们，哪怕它们没有完全开智，但在危险面前，它们却选择自己逃离。”
“而后，在看到我们成长后，又来佛门找我们？这算什么？”
“一位小沙弥不知道情况，上前询问，它们杀了，将他的头颅啃食，吃他的手掌如同鸡爪一般，它们实力强大，却没有足够的灵性，就像是一个恶魔拿着刀，对准了一群手无寸铁的婴孩，难道佛门不该杀它们吗？”
“该。”莫关天说道，“别人可以，只是我们不可以，别人能说能做，但我们不可以。”
“而且当年，你怎么知道，不是佛门算计好的一切，将我们带走，我就不信偏生这么巧合，发生了灾难。”
“既然佛门将灾难降临到我们的身上，我自然要将灾难还给他们。”
“我手握圣器，比你看到的更多。”
关心住持略微停顿，沉默片刻，他抬头，只是白色的袈裟，已经猎猎作响：“所以，你就准备杀了佛门上百万人吗？”
“你们杀死了山外数十亿人，难道就不过分？这中间也有佛门的功劳吧。”
莫关天声音渐渐提高，“你们不都是圣子的信仰者吗，我提前送你们去见圣子岂不是大功德？”
关心住持的喝道：“莫关天，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无理取闹了，你明明知道，山外的事情，并非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我和光明大住持都不同意，但这是大势，圣殿同意，天地同意。”
“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这样，你热爱光明，你见了谁都无比热情，你每天都在佛门里到处游走，你去过佛门所有的寺庙，你念过无数经文，你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
“你修过万佛路，你超度过一些死去的魂魄，你也为新生儿洗礼。”
“可是，后来你毁了大半的万佛陆，你杀死了无数你喜欢的人，其中还有婴儿被波及到，如今你又回来……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回来，妖族也在其中作乱，你还要制造多少事端？！”
“一个真相，以及一个人死。”莫关天道。
“门外僧，早就被赶出佛门了，你又何必来佛门！”
“他还在佛门。”
“佛门赶出了他，他还在佛门，又如何？他对佛门无害，为何不让他来？”
“所以我来了佛门。”莫关天挑眉。
“我只是问你，你当一个僧人，有意思吗，你是很厉害，到达了幻灭境，但在很多人眼里，你不是幻灭境，你是妖军，你是妖！”
“你这个妖僧。”
莫关天一字一顿道，“让你掌管照空寺，只是为了让你约束自己，你真以为他们会百分百信任你吗，不要天真了弟弟。”
“他们代表着光明，而你又是妖……”
“妖僧永远都是妖僧。”
关心住持笑了一下：“这个称呼，我也挺喜欢的，即为妖，也为僧，至少我所做的一切，让妖族和人族能够稍微安定下来，石林禁地一脉，不是被这片天地认可了吗？”
“只要以后不打开妖族的大门，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妖族和人族会慢慢融合，最后再也没有隔阂。”
“弟弟，山里没有黑夜。”莫关天嘲讽道，没有黑夜，所以你做的都是白日梦。
“多说无益。”关心住持手里的佛珠绽放光芒，这里是佛门，这里到处都是光明。
所以，莫关天的脚底的地面，他背靠的墙壁，他呼吸的空气里，都是光明。
一道道光明在他四周纵横交错，形成一个巨大的光明囚牢。
“我亲爱的弟弟，论起实力，你比我强上一些，可论起眼力，你远不如我。”
“佛门太亮，你的眼力，真是退步了很多。”
莫关天的身影渐渐溃散，像是被火焰燃烧了一般，显然这不是真身。
“我早就知道你会来这里，我们之间，总要谈一次，可惜，这一次是谈不容了。”
“既然如此，你好好做你的佛门妖僧，而我，也好好做我的弑佛道人。”
“偌大的佛门，就像一片叶子，数百寺和数百条街道，宛如脉络。”
“叶子向阳而生，可惜，也终究有枯萎泛黄的那一天，下一次见面，我可不会这么多废话了。”莫关天的声音在空中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