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佛宗山顶还在开花，头顶的天上乌云依然在笼罩着月光。
四下有些安静。
陆锋转身，面色平静，但眼神里又带着复杂，叹了口气道：“李老前辈，你猜错了，不是我的剑，也不是我的刀，而是别人的剑。”
李老骇然转头，看到了一张冰冷的面孔，正是王颖琦，他的瞳孔骤缩。
“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得要问那个家伙。”王颖琦懒得解释。
陆锋身体晃了晃：“你们算到了一切，算到了那些强大的修士会去南面，所以这边哪怕发生什么意外，他们也来不及赶到，可你们偏偏忘记了，某个家伙真在闭关。”
“让她出关也很容易，只要告诉他，有人要杀你就可以了。”
“王主管自然不会让人杀了你，修士联盟法有规定，任何修士联盟里的人，都需要以你的安危为重。”
“所以她就来了……这叫什么，女子欺之以方。”
王颖琦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李老捂住了嘴巴，咳出了一口血。
“不对，她哪怕来了，实力也不该这么强大，竟然能够躲过我的探查，一击就杀了我，她才刚刚进入灵动境。”
陆锋看了一眼佛宗，佛宗的花瓣还在开放，他笑道：“那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在设局，我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你也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如果我一开始就让王主管出现，你恐怕就会拼命离开，那个时候没人能阻挡你。”
“我只能让你觉得自己还在安全的范围内，这是其一。”
“还有，从刚来到现在，我一直在看佛宗的方向，其实我是故意的，连你都知道佛宗那帮人慢的要死，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从一开始，我就根本没对佛宗抱有希望，当然十九的出现让我意外，不然我可能会更惨。”
“那你为什么还要一直看佛宗。”
“分散注意力。”高空中的那只飞禽身上，叶洢水目光比风还要冷。
她惊叹，她震撼，她难以想象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布局成功，而且是利用了人的心里。
陆锋赞赏道：“没错，就是这么简单，我一直看佛宗那边，已经有十几次，我这个举动让你误以为我将一切押注在佛宗那边，所以你的注意力也会在那边。”
“再加上这里毕竟是佛宗的地盘，你本来就忌惮，佛宗如果倾巢而出，这边妖族的营地也得覆灭。”
“所以整个战斗，你的注意力一般会在三个方向。”
“一个是佛宗，一个是我，毕竟我在和你战斗，还有一个则是飞禽的方向，你要选择时机离开。”
“当然，我刚刚的表现，也让你觉得我视死如归，尤其是最后一招，我还动用了刀和剑，让你的注意力又分散了一些。”
“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王主管这一剑。”
“你避开了我的刀和剑，你在落地的时候，注意力还在三个地方，自然而然，就会下意识忽略了她的剑。”
冷风吹过。
王颖琦只是刺了一剑，但却不是简单的一剑，是她在灵动境最强的一剑，才堪堪在偷袭的时候，刺破了李老身上的所有防护，刺入他的心脏。
“咳咳咳！”
李老咳嗽的越来越厉害，尤其当王颖琦的剑离开他的心脏后，鲜血不断流了下来。
他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捂住心脏的位置，可那些鲜血还是从他的指缝里冒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罗森惊骇的看着这一幕，此时也顾不上杀十九了，而且远处的莲花已经开了九片。
“该死！”
罗森纵身一跃，跳到了飞禽之上，催促叶洢水赶紧离开。
叶洢水目光复杂，妖族三派已经和山里人全部谈妥了，最大的好处就要落在他们的手上。
虽说地球上的妖族已经分成了三派，但对于老祖宗还是颇为信任的。
老祖宗推算过所有的一切，和山里人达成了交易，这才有今天的两场行动。
一场在这里，另外一场在南面。
而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当年老祖宗是亲自指点过李老的。
谁能想到，就怕那个“万一”和“但是”。
这边已经打水漂了。
佛宗的人哪怕不来，这里还有一个灵动境的王颖琦，对于这个女人，叶洢水很忌惮，对方展现出来的实力，每一次都超出她的想象。
恐怕王颖琦现在的实力，比老祖宗的分身都只差一线。
她最后看了一眼，而后催动着飞禽和这里的妖族，快速离开。
李老像一条狗，很狼狈的狗，他靠着膝盖和肘关节，朝着一块石头爬去，石头旁边有一副字，字是陆锋写的字，字上还有一片花瓣，是他刚刚摘下的。
陆锋觉得不是滋味，漫漫来到他的身边，想要扶住他，但他摆了摆手，靠着刀剑的支撑走了过去。
“你后悔吗？”
“为什么要……后悔？”李老含糊道，他的牙齿鲜红一片。
“我自己选择的路，为什么要后悔。”
他的脸色越来越红润，说话也平顺了许多，这是回光返照的现象。
“陆小子，你很好，真的很好，我没想到会死在你的手里，如果知道有今天，当年我一定会对你先痛下杀手。”
他的眼神冷冽，旋即又柔和了下来，就像台灯，旋转按钮，从炽热到暗沉。
“其实你和我是一类人。”
“先不要急着反驳，你知道我最后悔做的是哪一件事吗，就是假装和星族结盟，又帮助星族对付莫瑗瑗那个丫头，其实如果没有她，哪怕我杀再多的人，恐怕你今天都不会过来，至少不会这么拼命。”
“可惜，我伤害了你最亲近的人。”
陆锋沉默不语。
“虽然要死了，但我还是告诫你一句，你我都只是棋子，本来你可以跳出棋盘，可惜你自己把自己变成了棋子，你卷入了这事情之中，没有人会放过你，你破坏了他们的棋局。”
“生死对我来说是件很小的事情。”
李老的皮肤越来越红。
“这是第一个忠告，以后能躲就躲。”
“第二个忠告，你要好好练字，你的字真的很好看。”李老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那副书法，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晕红一片。
“第三个不是忠告，是一个请求。”
他看着宣纸上的一片花瓣，“帮我保管这花瓣，如果你遇到一个能闻出花瓣味道的妖，就交给她。”
“当然没有遇到就算了，十年之后，这花瓣自然就会枯萎，十年如果还没遇到，那就算了吧。”
他抬头，伸长了脖子，眼睛直勾勾的看向苍穹：“可惜，可惜啊，黑云遮住了星辰，我只想再看一遍。”
他就这样，喘着粗气，两眼凸出，看着苍穹，一直到许久之后，陆锋以为李老已经去了，忽然，李老猛的看向了他，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
“你觉得我是叛徒吗，不，其实我不是！”
“夜幕降临了，谁都逃不掉。”
说话，他的脖子一僵，紧接着像是颈部被人敲碎了一般，脑袋歪在了一边。
“祭夜尊！”
“祭夜尊！”
“祭夜尊！”
与此同时，在林生的后方，一群黑衣人忽然齐齐跪在了地上。
林生刚才还在疑惑，为何那些妖族逃走了，这些原本和妖族一起追杀他的黑衣人还在。
此时他才明白，这些人，是夜幕教的人，而他们的首领，正是李老。
只是下一秒，那剩余将近五十个黑衣人，从袖子里取出一柄弯刀，齐齐的朝着自己的脖子处一划。
五十颗脑袋同时落地，沉闷得宛如落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