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忽然地有些明白那天晚上方书记为什么要让省委办公厅的秘书长给汪省长打电话的原因了。我们上江市的前任市委书记可是汪省长以前的秘书,可是他却因为那样的一些原因被调离了,而且他的调离显得有些狼狈。这件事情对于汪省长来讲,心里肯定是有些窝火的,而且本来上江市完全可以在陈书记的主政下一样地快速发展起来,但是现在的上江市却变成了荣书记和我的天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汪省长极有可能会对我们的困难坐视不管。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
也许方书记正是考虑到了这样的人之常情,所以才特地把他的意见传递给了汪省长,因为方书记的着眼点完全是在工作上。他不但是陈书记那件事情的局外人,更是省委书记,他深知上江市改革对全省工作的重要性。
而对于汪省长来讲,他根本没有必要在我们面前讲得那么客气的。很明显,这里面有来自方书记压力的因素。汪省长是担心今后被别人误会他故意地把工作做得不得力,所以才有了前面的那种事先性的解释。
荣书记的话也非常的得体,或许她也深知汪省长心中的这种顾虑。
汪省长点头道:“明年我们尽量在政策上、资金上向你们倾斜吧。”随即他去看着黄省长,“老黄,请你负责协调好相关的一些事情。各位副省长同志,我也希望你们在项目资金上尽量多考虑他们。上江市的改革和发展问题是省委常委多次研究的大问题,请大家引起高度重视。”
副省长们都笑着说“没问题”。很明显,刚才汪省长的话也算是对方书记指示的一种落实,而且他在这样的场合下讲出来,很明显的也算是一种公开性的表态。这样的公开性的表态至少可以让一些对他有着怀疑的人不至于在背后讲他的坏话了。
汪省长这才笑着对荣书记和我说道:“你们要敬酒的话,就敬我们市政府的每一位领导吧。”
汪省长的这句话其实就已经把今天喝酒的调子定下了:我们三个人去和他们整个班子的人喝酒。
荣书记笑盈盈地朝汪省长举杯,“那,我就先从最大的领导,您这里敬起吧。”
我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荣书记也没有了别的话可说了,因为汪省长已经把话说到了那样的程度,而且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紧跟在荣书记的后边开始一一地去敬领导们的酒。
这天晚上我喝醉了,当然是在领导们离开之后。其实整个晚上我都没有怎么讲话,因为我的身份也就是在荣书记讲完之后补充一下,还有就是在去敬领导们酒的时候说一些客气而恭敬的话。
我去敬汪省长的时候他倒是很客气地朝我举杯,而且也喝下了我敬他的那杯酒。我第二次去敬他的时候也依然是如此,并且他还鼓励地对我说了一句话:“小冯的工作很不错,继续努力。”
后来我去敬黄省长的时候他倒是什么都没有对我讲,只是亲切地朝我笑了一下。
送走了领导们之后我忽然感到胃里面有些痉挛,急忙地就朝洗漱间跑去。真的吐了,吐得一塌糊涂。幸好有秘书小徐在旁边照顾我,所以才不至于太过出洋相。
从洗漱间出来后荣书记还没有离开,她关心地问我道:“冯市长,怎么样?你没事吧?”
我苦笑着摇头道:“吐了就舒服多了。”
她叹息着说道:“没办法,最近天天都在喝酒,我也一样。春节过了就好了。”
我说道:“没事。主要还是今天有点感冒。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荣书记即刻吩咐驾驶员和秘书送我回家,我一再说没事了,还说先送她离开后再说,结果她就生气了,“冯市长,你都这样了还去注意那么多礼节干嘛?”
我内心里面的那种拧劲也上来了,一个人在喝酒之后内心的那种固执就越加强烈,此时的我也就越加地觉得不能坏了规矩。所以我坚持地对她说道:“我真的没事了。荣书记,我先送你离开后我再回去。”
她没有了办法,苦笑着对我说道:“你呀……好吧,我先走。”
在回家的路上小徐问我道:“冯市长,您没事吧?”
其实我是真的没事了,因为晚上喝下的酒大部分都被我给吐了出去。我摇头道:“没事了。对了,你们吃过没有?”
小徐说道:“吃过了,陪着领导们的秘书和驾驶员一起吃的。冯市长,您刚才吐了,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您现在的胃是空着的。”
他真的很不错,一下子就明白了刚才我问他那句话的意图。我点头道:“我们找个地方吃点小吃。”
小隋是从小在省城里面长大的,所以他很熟悉这里的大街小巷,很快地就带着我们在一条小巷里面找到了一家小吃店。我吃了一碗醪糟汤圆,加了一个荷包蛋。他们也吃了同样的。
吃完后我顿时就出了一身汗,全身一下子就通泰、舒@服了。
“冯市长,您现在回家吗?”吃完东西后小隋问我道。
此刻,我忽然地注意到了小巷里面挂满了红色的灯笼,还有不住在闪烁着的彩灯,心里顿时就有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寂寞感受。也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可能是因为这临近春节的氛围,我内心深处的那种寂寞、孤独的感觉顿时就一下子被撩拨了出来。
我看着那些红红的灯笼,叹息着说道:“要过年了……这一年我难得轻松一下。小隋,你送我去江边吧,我想一个人去那里坐坐。然后你和小徐就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家就是了。”
小徐急忙地道:“冯市长,我们陪着您吧。”
我摇头,“不用,我就想一个人去那里坐坐,同时也把有些事情再好好思考一下。最近几天的信息量太大了,我得消化消化。”
我一个人走在江边,这完全是另外一种感受。一个人看江水,尤其是在晚上,让夜色与江风把我紧紧包围,让双腿带着自己的身体朝前缓缓行走,我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和自由。在这一刻,我有了一种想奔跑的欲望,从江水的指缝间、从江风的纹路里、在这江边的堤岸上自由地奔跑,它会让我在这个夜晚变得像年轻时候一样疯狂。
我跑了一小段路还是停下来了。身体的重量让我不得不停下来缓慢地向前走着。江风轻轻地吹拂着我的前额和衣角,我呼吸着夜晚新鲜而有些寒冷的空气,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好笑,在这样的冬季里面,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奔跑,这不是有病吗?这样就能够消除内心的寂寞?
我转身朝马路的方向走去,一辆出租车正好从我面前经过,我招手,它停了下来。我上车去,司机问我去哪里,我毫不犹豫地对他说了自己住家的地方。
大年三十前的那天晚上,林育和我一起去到了黄省长家里,还是乌冬梅做的饭,我也趁机把从澳洲带回来的礼物送给了黄省长。他很高兴,说很喜欢我送给他的礼物。
我也借这个机会送了一条围巾给乌冬梅,红色的。林育当时就笑着说:“冯笑你真是一视同仁啊,送给我的也是这样的一套围巾。”
我知道她的这句话是专门说给黄省长听的,即刻地就笑着说道:“我这次出国,也不知道该给你们买点什么,而且我这个人最害怕的就是买东西了,所以就只好偷了这个懒。”
黄省长“呵呵”地笑,“其实我最简单,根本就不买,不带东西回来。”
林育笑道:“您是谁啊?是吧?”
我们都笑。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乌冬梅考试的事情来,“对了,你的考试好像已经结束了是吧?怎么样?今年应该没问题了吧?”
她说:“嗯。您给我的题大多都考到了,这次肯定考上没问题的。”
我一直没有问她这件事情,她也没有告诉我,其实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很是心有灵犀,也许我们都想到了在这个时候来说这件事情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