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毛局长小跑了回来,对杨小宝说道:“陶主任说他很忙,让你有事去他办公室谈。”
“行啊!”杨小宝淡淡说道:“咱们正好去看一看,这位陶主任是有多忙。”
毛局长领路,和杨小宝一起到了位于住院部顶层的陶主任的办公室。
陶主任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戴着金边眼镜,穿着白大褂,一副斯斯文文的医生模样。
其实他并不是医生,而是搞行政的,是专门负责管理高干病房的一个副主任。会看病的当医生,不会看病的当主任、院长,那是很平常的事情了。
那位陶主任果然是很忙,正在忙着跟一位贵妇模样的病人家属唠叨家常,一副谄媚模样儿推荐着各种补品,极为贴心地叮嘱了又叮嘱。
杨小宝站在门口听了几句就想笑,特么的就是感个冒而已,还补你妈的头啊。
终于唠叨完了,贵妇拎了手包,昂首挺胸地蹬蹬蹬走了。陶主任送到门口,却像没看见杨小宝似的,坐回到了办公桌后面,翘起二郎腿,不紧不慢的捧着保温杯喝了一口茶,这才开了腔淡淡问道:“什么事?”
此事毛局长又不是没来找过,这个姓陶的明明知道对方是为何而来,还故意这么问,那就是摆姿态装逼了。
杨小宝心里好笑,但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些,客客气气的把赵良成调换病房的要求说了一遍。
没等杨小宝把事情说完,陶主任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就安排到普通病房喽!普通病房又不是住不得病人,凭什么就一定要高级病房啊?”
这话看似言之成理,其实就是扯淡。问题应该是别人能住得高级病房,赵良成就住不得?他是因公重伤,享受最好的医疗条件是应该的。
再者,这里面还有一个安全保卫问题。普通病房区人员混杂,日常进进出出的闲杂人等很多,非常不利于布控保卫。尤其是在可以肯定罗九还会再次下手的前提下,把失去反抗能力的赵良成安排到普通病房区会极大的增加危险性。
而高级病房在布控保卫方面就要有利得多,家属进出要登记,工作人员出入也要刷卡过门禁,最重要的是人流量小,便于及时甄别可疑份子。而且万一发生驳火枪战,也不容易伤及无辜。正是考虑到这种种利弊,杨小宝才坚定要求把赵良成安排到高级病房。
“陶主任,这里边有个特殊情况,伤员是因公负伤的警察,而且很可能会有犯罪份子闯进医院行刺报复。安置在普通病房的话,人员混杂,不利于警方布控保卫,所以只好请你安排一下。”尽管眼前这位陶主任神态倨傲,看在他那身白大褂的份儿,杨小宝还是客客气气的说话。
“对啊,对啊。陶主任,安排一下。”毛局长也附和道。杨小宝说的这些考虑,毛局长同样明白,所以也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普通病房。实在不行就继续在重症监护病房住着就行了。
“安排不了啊,你们那个警察伤员级别不够,不符合医院的规定。医疗资源本来就紧张,高级病房就那么多,你也要住,他也要住,我哪能个个都安排得了?级别高就该优先,天经地义!”陶主任翻出一个大号的白眼儿,直接一口拒绝了。
他日常迎来送往的都是一些背景特殊,位高权重的高干病人及其家属,可以说是见惯了大人物,所以压根儿没就把眼前这两人放在眼里。他不认识杨小宝,但知道毛局长是一个警察分局的局长,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一个芝麻大的警察头儿,值得什么?
堂堂副省长的老妈过来住院开刀,不也照样笑容满面的红包奉上?不过陶主任没有收,还在副省长的老妈住院期间特别悉心的照顾,最后得到副省长老妈的嘉许,给认了干妈,算是攀上了一颗大树。这也是陶主任敢于这么嚣张,不把杨小宝和毛局长放在眼里的底气所在。
底气太足,那就成了傲气和牛气了,是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面对着眼前的这个狗屁医院主任,毛局长是好一阵牙疼,自己又偏偏拿他没招儿,心里打定了主意,这家医院要是再出医院,老子不给你们出警了,折腾死你们这帮拿手术刀的王八蛋。
杨小宝倒是不急不气,级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眼放射出两道冷光,逼视着陶主任:“陶主任,既然你说我们因公负伤的警察伤员级别不够,那么请问你是什么级别?”
一个公立医院的副主任,哪里能有什么级别?就算把事业单位与政府机构等同起来,那也是副科级顶天了。
于是陶主任被这话刺激到了,不由得涨红脸怒道:“你什么意思?我是医院住院部的副主任,高干病房的事情都归我管,我说给住就给住,不给住就不给住,明白吗?”
“那你就是没什么级别喽。”杨小宝淡淡一笑,走近两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是大校,如果转业的话,级别会比你高出不少。按照你刚才说的逻辑,级别够就是该有天经地义的优先特权。我级别比你高,那你这把舒服椅子就该优先给我坐。”
“就这模样儿你还大校?切!”陶主任轻蔑地嗤笑了一声,脑袋朝着门外边儿偏了偏,撕下了斯文面具爆出了粗口:“你两个!给老子滚出去!”
毛局长面有愠色,他好歹是一个分局局长,
杨小宝跨过一步,伸手一把揪住陶玉任的领口,轻轻巧巧地将他从座位上拎起,咣当一下掼到了地上,摔了一个狗吃屎。紧接着坐在了医生的椅子上,抬脚踏住了他的脊背,笑着说道:“我的级别高出你一大截,让你给我垫垫脚,擦擦鞋,按照你的逻辑,这个不过份吧?”
一边儿说着话,杨小宝真就拿鞋底儿在陶主任的背上蹭了蹭,不过还是看在他那身白大褂的份儿,没有用力踩踏就是了。
“你……叫什么名字?陶主任在杨小宝的脚下挣扎不过,气急败坏地吼叫起来:“我……我要告诉我干妈!我干妈的儿子是副省长!”
杨小宝“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含笑说道:“失敬失敬,原来你还是母牛给大象草过,牛逼大了啊!我叫杨小宝,记住了吗?对了,你那个干妈的副省长儿子是哪一位?挂着副省长头衔的人比我的女人还多,那还是得问个清楚。”
“乔副省长!”陶主任趾高气扬喊了出来。
杨小宝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你该不是会说的是乔元平吧?喂,哥们儿,那你不光是级别低,辈份好像更低啊!乔元平是我的乖孙子,你是他老妈的干儿子,那你不就是我的干孙子了?”
乔元平调过来之后,实际职务是省廉政巡视组的组长,但还挂了一个副省长的头衔,只是排名就很靠后了,跟在晋省的实权地位是没法儿比了,但是毕竟级别还在那里,拿出来还是很能唬住人的。杨小宝说的这话也并不算是吹牛,乔元平在他跟前确实就是一个乖孙子。
陶主任诧异地张大嘴巴,一脸的懵逼。对方能够一口叫出“乔元平”这个名字,那至少是跟乔副省长熟识的。说起来他自己攀的这个关系其实很勉强,只是乔副省长的老妈随口这么一认,其实跟乔副省长本本人毫不相干。
“警官,他……他打人,你是警察,要救我啊!”拉大旗扯虎皮吓不成人,陶主任没了嚣张气焰,只好哀求穿着警服的毛局长。
“有打你吗?你们这不是闹着玩儿嘛。”毛局长嘻嘻笑笑。他也是早看这家伙不顺眼了。
“对嘛,就是闹着玩儿。”杨小宝也不多难为陶主任,抬脚放开了他,笑着说道:“好了,去办事吧?”
陶主任忙不迭地爬起就出门协调病房床位去了。没过多大一会儿,又灰溜溜地回来了,眼角上还多了一块乌青,这一下是真挨打了。
杨小宝问是怎么回事,陶主任满脸苦相。
原来,高干病房确实是没有空闲了。要知道住得上这种病房的基本都是不用病患自己花钱的公费,所以很多人一点小病小痛,甚至没病没痛,也是一住好几个月,过度医疗是很普遍的事情。所以常年处于满员状态,有人出院腾出一个萝卜坑来,马上就会有新病人住进去。
如果还没腾出坑儿来,又有新病人想住进去,那就需要院方出面“协调”,其实也就是出面“赶人”,劝那些早就没病的病人出院挪个位置。
院方去干这种事情当然是吃力不讨好,特别是这儿的病患都属于有背景的人物。其实这也正是陶主任始终不愿意答应杨小宝要求的一个主要原因――住这儿的都是大爷,都不好惹啊。
陶主任刚才想劝出院的是一个是转院过来的车祸肋骨骨折病人,转过来的时候骨折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但又在病房住了两个多月,这个就有点儿太过了。哪知道他刚把劝出院的话说了个开头儿,直接就被病人一拳打了个满脸花。
杨小宝听了原委,有些同情陶主任了。这个医院小官僚整天夹在权贵中间逢迎,确实是不容易,也难怪他一直狐假虎威,在这种地头儿不摆点架子也确实玩儿不转。
除了同情,也有些好笑。特么的胁骨骨折都能挥拳打人了,还在赖着医院住个屁,敢情公费豪华病房不住多几天就是吃亏?
“陶主任,你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帮你把这事儿办了。”问清楚是哪间病房后,杨小宝笑着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