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高挂时,唐佳人在自己屋里辗转反侧,有些心神不宁。她知道,战苍穹要将秋月白钉在墙上,是在下饵,钓的是那条背叛他的鱼儿。
鱼儿若是上钩,定是死路一条。
鱼儿若是不上钩,秋月白也定没有好果子吃。就算没有将他钉死在墙上,怕也要活剥他一层皮。
战苍穹和秋月白,一黑一白,都不是个好东西!二人针锋相对,死了才让人解恨!奈何,人的感情太过复杂。她心里曾装着秋月白,即便恨他不死,却也无法做到置之不理。她总觉得,秋月白就算死,也得死她手里。至于其他人,没这个资格。
唐佳人一边围着桌子溜达,一边往嘴里塞东西小零食吃。她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竟成了一道虚影,唯有桌子上多出一堆果核,证明她还在。
无论是谁,但凡见识到这样的佳人,定会惊得合不拢嘴。
她体内没有内力是真,但在逐渐的自我摸索中,唐佳人发现,只要她进食,就是很快转化为内力。也就是说,她吃一把蜜饯,就能一指头戳透桌面。以往,这种能力需要她大量进食,将自己变成一个胖子。而今,她这身体明显与以往不同,吃些东西,便能转化为内力,实在令人惊喜。
唐佳人坐定,将一桌子的零食悉数入口,然后将果核果皮等东西毁尸灭迹,这才站起身,施施然走出房门,去探望战苍穹。
其他堂主想要见战苍穹需要禀告,花姑却不需要。她的身份比较特殊,虽占了花堂的堂主之位,却是一名实打实的管事,专门负责战苍穹的起居。她去见战苍穹,旁人只会认为是宫主大人让她前去服侍。
然,这一次,唐佳人刚走到战苍穹的门口,却被拦了下来。
守卫道:“花堂主,宫主不在。”
唐佳人不认为守卫会在这事儿上骗自己,于是微微颔首,问了句:“宫主去哪儿了?”
守卫回道:“属下不知。”
唐佳人转身回到自己房里,拿出战苍穹的衣袍,用黑布裹好,系在自己的大腿上,这才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战苍穹是否在等着抓内鬼,一边溜达着走出房间,在后殿里漫步而行。
隐在暗处的高手潜伏着,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与其说气息,不如说是味道。如今的唐佳人连最起码的人味儿都没有,但对别人的气味却极其敏感。
她溜达着来到书房,见门口有四人把守,猜测出战苍穹就在其中。她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去,却看见王蓝海迎面而来。与之寒暄两句后,王蓝海进了书房。
唐佳人觉得有些奇怪。
平日里,方黑子一直负责战苍穹的守卫工作,而今这人却不见踪迹。王蓝海其貌不扬,在整个战魔宫里存在感不强,却深夜来见战苍穹。这里面,定然有问题!
唐佳人隐约觉得,今晚一定有大事发生。无论是战苍穹还是秋月白,都不会坐以待毙。只是鹿死谁手,如今都不好说。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客气。所谓浑水摸鱼,总要有人搅动得水浑浊了才好。
唐佳人这段时间看似游手好闲,到各个堂口里瞎转悠,实则拿走了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东西,制成了一些毒药和小工具。经过昨晚的改良,与魅白儿用来杀人的小东西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
她闪身躲在暗处,将细小的管子送到嘴边,用力一吹!
两只小巧的毒针飞入两名守卫的脖子,因沾了麻药的原因,疼痛感并不强。二人伸手摸了摸脖子,感觉好像被蚊子叮咬了一口。
其中一人口齿含糊地道:“蚊…… 子?”
与此同时,两只小巧的毒针飞出,进入了另外二人的脖子。
唐佳人如同一阵风般出现,分别接住四个人的身体,让其悄然无声地倒下。
书房里,战苍穹斜倚在虎头椅上,一副全身没骨头的样子。
整个战魔宫的人,都是江湖草莽,对礼节并不过多重视,然,在这无人的书房,王蓝海却给战苍穹行了大礼,且低声道:“主子,齐大人等人求见。”
战苍穹那放浪无状的气质在悄然间发生变化,抬起的眉眼竟沉得好似古井,既波澜不惊,又一眼望不透。
他放下手中的酒盅,道:“且去一见。”
王蓝海走到书架旁,挪开几本书,打开机关。挂着画的墙面向后退开到两尺左右的位置,出现一左一右两条向下的通道。
战苍穹站起身,走向左边那条通道,王蓝海紧随其后。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密道缓慢的闭合,悄然无声,无一丝异样。
门外,唐佳人趴在门上,听不到一丝动静,觉得里面应该没人。可若没人,她可是眼瞧着王蓝海走进去的。
等了片刻后,她装出惊慌无比的样子,一头扎进书房,口中道:“宫…… ”一抬头,发现书房里竟然不见一人。
唐佳人的眸子转了转,笑了。
她将四名守卫拖入书房里,然后关上房门,在屋里转悠了片刻,也没发现什么密道。但她可以肯定,这里一定有密道。
寻而不得后,唐佳人干脆放弃。毕竟,趁着战苍穹不在,她有其他事儿要做。今晚,注定热闹非凡。
今晚,无论如何,她都要探出后山的秘密!至于秋月白,她不信他没有打算。他既然能放过花娘子,必然是另有谋划。结局是什么,她拭目以待。若秋月白这把火烧起,没准儿还能让她借个势呢。战苍穹又不是三头六臂,定然分-身乏术。顾头不顾腚,是她乐见的。
唐佳人将四个人摆成不雅的姿势,借此嘲讽战苍穹和黄如意那点见不得人的事儿,而后心满意足地溜向兽园。
另一边,暗室里,地上跪着五名男子。
这五人虽然穿着普通,但却有种不怒自威的官相。 而唯首之人,正是所谓的齐大人。
战苍穹搀扶起跪在地上的齐大人,温和地道:“诸位请起,何须如此大礼。”
这话,若是让唐佳人听见,定会震惊得掉了下巴!战苍穹素来没个正形,那一挑眉、一勾唇,看起来就像一个邪恶之人。如今,竟也有温和的一面,着实令人惊讶啊。
以齐大人为首的五人异口同声道:“谢主子。”
三人顺势而起,却都低眉敛目,没有四处扫视,显然十分熟悉这里,也极其有规矩。
战苍穹坐下后,一抬手,道:“五位,坐。”
三人相继落座。
战苍穹道:“诸位深夜赶来,可是朝中异动?”
齐大人略一思量,开口道:“朝中确实有事。老皇帝行将就木,太子荒淫无道,唯有二王爷尚有一博之力。老臣派去的细作传出消息,说那二王爷染了怪病,一直不近女色。世子常年流连病榻,新寻回的儿子端木夏,又无根基。六王爷倒是老皇帝的心头肉,奈何一双眸子瞎了。大合气数已尽,正是天元觉醒之日!”说到激动处,齐大人站起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臣恳请太子振臂一呼!拿出传国玉玺,令百官折服!这江山,终是天元的江山;这天下,终是太子的天下!请太子拿出玉玺,登基为帝!”
另外四人立刻跪地,大声道:“请太子拿出玉玺,登基为帝!”
战苍穹站起身,沉甸甸的目光落在五人身上,道:“诸位之心,日月可鉴。然,时机未到。若不能一蹴而就,此路定然艰难。我虽不怕千难万险,却不想诸位为此失了性命。天元天下,还要仰仗诸位。”
五人齐声道:“太子仁义!”
战苍穹弯下腰,虚扶齐大人,道:“诸位,快快请起。”
众人再次分宾主落座。
齐大人开口道:“老臣近日挖地三尺,又网罗了一些可用之人。只是还需要一些时日,确定其真心,方好行事。若太子能拿出天元玉玺,一是令人信服,二可自证其身,三来名正言顺。”
站在战苍穹身后侧的王蓝海道:“齐大人,传国玉玺乃是圣物,若是轻易请出,只是为了自证其身,岂不成了笑话?诸位都是先帝留给太子的近臣,卧薪尝胆于那篡位之人的身边多年,难道不知太子是何人?自己辅佐是何人?!”
齐大人挑了挑眼皮,看了王蓝海一眼,就要站起身向战苍穹请罪,却被战苍穹隔空伸手压制下去,道:“诸位无需争论。待起兵之日,玉玺自然要现于众人眼前,好叫世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江山之主!”
得了这个承诺,齐大人才将心悄悄放回肚子里。尽管,仍旧满腹疑问,可路已经走到这一步,他想退也无路可退。再者,从龙之功实在诱人,他舍不得未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齐大人等人不再咬着传国玉玺不放,齐齐称赞:“太子英明。”
战苍穹笑得十分谦逊。
坐在齐大人下首之人,道:“禀太子,老皇帝身体越发不济,将曲将军调回京城,负责皇宫内院安危。此人不是我们的人,且生性刚烈,是老皇帝的心腹。想要收服,怕是不易。”
战苍穹微微颔首,道:“这世间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自己人,一种便是敌人。蓝堂主,此事交由你处理,务必…… 不着痕迹。”
王蓝海应道:“诺。”
几人又说了些话,直到敲定一些事宜后,齐大人等人才起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