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书童,严格意义上来讲,还有别于下人。”与自己无甚相关的人与事,凌珏向来不愿做出回应。
只是这李太医说话实在难听了一些,倒是逼得让他破例了一回。
这一次的破例,又让凌珏想到了很多。比如,若是玥儿在的话,她最听不得的东西多半便是如此。
所以,他用这种方法实则也是在想念于她。只是不知玥儿能否感知得到些许呢?
凌珏的神色愈显暗沉,这让李太医瞧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道是他说错了话不成?书童,可不就是下人吗?对于凌珏的反驳之论,李太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原本近似于拍马屁的言论现下倒是结结实实地,没有一点预兆便拍在了马腿上。
这可真是旧仇未消,又添新恨,尽管这旧仇还未发生就是了。
这个时候,认错与道歉似乎也不合时宜。怎么做都不是一个绝佳的办法。
李太医正处于一筹莫展之际,易风流云便抢着上场助他脱困。只见他们二人很快抬了一口火盆进来,不消再去做多余的准备,里面正熊熊燃烧着一簇燃得正烈的火焰。
那火焰烧得很是炽盛热烈,即便没有主动地凑上前去,都似是能感受到整个人被热浪包裹在了其内的那种憋闷与窒息感。
“李太医,这火盆还可以吗?”流云瞧不出李太医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自觉猜来猜去也是白费劲,于是便干脆直接问出了口。
“还,还可以。”李太医没有料到,一个书童居然可以这么直白。莫不成还真应了凌珏的那一句,什么书童不是下人?
而他自己则更是被这一问问到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识地附和之言,此刻再想想竟是不妥得厉害:“亏了二位,要不然烧火还是要费些时间的。”
“李太医。”凌瑶站在一旁许久,此时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主动回避了起来:“本宫的珏弟可就交由你了,仔细关照着些。”
凌珏还未说什么,易风流云却是不行了。二人恨不能贴紧在对方的身上,尽管一再地压着嗓音,可他们的窃窃私语和彼此眼中的笑意,却是将对凌瑶判若两人的反常给嘲笑了个彻底。
凌瑶只是一记眼刀飞了过来,更是反常的却是,依照其人那种誓要与人争个高低不可的性子,这一回却轻易地放过了易风和流云对她的不敬。
易风和流云自是看到了这眼刀,反应慢了半拍的二人此时才有些后怕了起来。
凌瑶如今可不再是他们侯府的瑶姑娘了,人家是宫中的瑶嫔娘娘。以往就算他们同凌瑶起了些冲突,那也还有公子可以拿来挡挡。可是现在,他们完全是在以卵击石啊!
光是想想便已铸成大错,易风和流云岂能不后怕?屋里一共就这么大,除了回避并不在场的凌瑶以外,也就四个人。他们的焦躁不安很快便落入了凌珏的眼中。
可惜的是,凌珏关心的只有取了银针拿在火上烤的李太医,对凌瑶的态度如何却是漠不关心:“宫里和侯府还扯不上关系。”
凌珏这是安慰之言,旨在告诉易风和流云,后怕一事实在多余。
事后的凌珏怕是就要后悔,若此时的他可以分些心思在他这个长姐身上,一切说不准就不会踏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银针被火焰烘烤得烫手,也不知李太医反复了多少次。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热度一定得要均匀,这样才能完全地发挥出最好的效果。
“世子,得罪了。”李太医捻着一根银针,慢慢地走向了凌珏的床榻一侧来:“这中间的过程可能会有点疼,还望您忍耐着些。要不然前功尽弃的话,这病症可能会比现在还要更加地严重一些。”
李太医将对症下药这个在医者之中广为传播的行话发挥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对症下药的表面功夫他切实做到了,这种心理也几乎被他揣摩把握透了。
李太医一早看出了凌珏想要恢复如常的心切,这才把这样一句前功尽弃的话丢了出来。这样一来,甭管之后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变数,凌珏这里,必然是不会主动退出的。
“世子,这就要施针了,您忍着一些。”李太医不过刚刚为凌珏褪去了衣裳,便捏紧了手中的银针,看上去好像很是急不可耐。
一针下去,除了往常就有的刺痛,确有灼热烧痛之感,并且随着针尖在肌肤之下的旋转深入,凌珏确实感受到了如李太医的描述那般地超乎寻常的疼痛。
只是,除了这些,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凌珏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些麻麻的。
“珏世子,你现在感觉如何?”李太医捏起了第二根银针,却是不待凌珏的回答,又是一针扎进了穴位当中。
这个动作直叫一旁站着的易风和流云连连呲起了牙来。他们是行外人,自是不知李太医扎的究竟是哪些穴位,只是这片刻不停地动作,怎么都不带缓缓的呢?
“看不下去,还是就出来吧。”凌瑶的声音响在外间,不过和这里只隔了一扇屏风的距离,因而听来还算清楚。
“怎么办?”易风侧目望了望额头上沁出了汗滴的凌珏,双脚就像黏在了原地一样,动弹不得。
“我们在这里站着也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是出去吧。”流云也看到了凌珏的神情,感觉很是遭罪,无形之中算是变相地遵从起了凌瑶的命令。
“这样。”凌瑶此时端坐在屏风后的一处,一瞧见了二人,便摆了摆手:“一个火盆似是不大够,你们再去多取一些过来。”
“一个火盆……不够吗?”变相应和凌瑶的人是流云,但他的戒备心同样还是在的。
更何况,温度是高是低,人家李太医都还没有多事呢。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流云不禁在心中暗自翻起了白眼来。
“有劳二位,还是再取火盆过来吧。”结果就是,李太医在屏风那边立马就附和了起来:“在这个过程里,温度低了确实没有什么益处。”
“是。”易风流云不大乐意,可也没有奈何,还是很快朝着凌瑶行礼告退了。
“珏世子,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李太医的声音放轻了下来,应是不想打扰凌珏:“可有感觉身子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