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这里是衙门,要是想申冤告状,明日一早再来。”负责轮流守班的衙役这样告诉无影。
无影自知凌玥和知秋二人是人去楼空,再耗在这里,也不会有半点的音讯:“今日可有两位姑娘来此?”
衙役是个好脾气的,就算因为夜深而起的困意袭来,也还是耐心地回复着:“今日白公子的事情闹得太大,公堂这边来了许多人,你说的二位姑娘是哪二位?”
“有位姑娘容貌脱俗,举止有礼,她身边还跟了一位年岁稍长的姑娘。我问的便是她们二人。”无影不知该如何叙述,只能将凌玥的优点拿出来说了一通。
“什,什么脱俗,有礼?”衙役觉得这人说的话实在太过为难于他,不是说这样的人很多见,而是这样笼统的概述,他怎么能找到对应的人?
“我今日是必要找到她们的,麻烦了。”无影拱手先行谢过。
“这……”衙役除了苦笑,也只能苦笑。这人该是有多么地不通人情啊,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相信他的表情已经能够表明一切,再问些什么,也是徒劳的。
“我不知,我真的不知道啊。”衙役恨不得挠破头皮,“这样吧,人口失踪,也是可以来公堂敲鼓的。你明日一早来,我留个位置给你。”
无影哪里肯让凌玥独自一人在他乡异处过夜,更不用说还是在发生了这样的情况下。凌玥已经被人盯上了。有知秋那个丫鬟,纵是忠心护主,可说到底也不过废人一个。
“明日,便晚了。”无影只说了这五个字,态度坚决,还是不肯退让半分。
“你,你这人,怎么说什么都油盐不进呢?”再好脾气的人,面对此种情景,也是照样的难忍。
“可见两位姑娘?”无影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话。
也是被逼急了,衙役直接就想信口开河:“被陆大人接到府上住去了。”
只因陆大人今日的确带了两个人到了他的府上,这话刚一说出口,衙役忽然便就反应了过来。那两个人怎么刚好都是女子?
一个的确容貌脱俗,一板一眼都很是符合大家闺秀的样子,她身边也恰好就跟了一个姑娘。
“她们好像就是你说的那两个人。”衙役一掌拍到了脑袋瓜上,很是懊恼:“我也是,闹得这么大。怎么就能给忘了呢!”
无影很敏感地抓到了其中的关键字眼:“什么叫闹得这么大?当时怎么了?”
看到无影很是急切的样子,衙役也不好隐瞒,更何况,这事也不是什么秘而不宣的事情:“那两位姑娘好像和寒老先生认识,寒老先生看到她们之后,面色当场都不对了。”
好一个面色都不对了。寒心元他自始至终哪里将主人当做过了故人之女在相待,一直设防不算,那时为了躲事,连赶人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无影并不说话,这让衙役不得不继续说了下去:“寒老先生让陆大人扣下那二位姑娘,可大人觉得不妥,但又拗不过寒老先生,最后就把她们接到府上去了。”
在汝东,寒心元仗着大儒的身份,便是连官员都会让其三分。无影终于在衙役口中再次得到了证明:“今日之事,多谢。”
能让寒心元有这样反应的姑娘,除了主人她们,料想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无影披着夜色很快便找到了陆大人的府邸,可惜的是大门紧闭,莫说是守卫,连个门童都没有。
各种壮怀激烈的心情此刻也终于得到了平复,凌玥暗自惆怅,抱成了一团躲在床榻上。
冥想了许久,心情自然是镇静了下来,可是脑中还是有很多未解的谜团。
就诸如她究竟是得罪了谁,引得派人来追杀她还不算完,甚至要杀了与她有交集的旁人,只为了逼出她来?凌玥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存在,更何况,她认为自己也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会让别人如此大费周章。
现在想想临行前大长公主的那番言语,一个深居简出了这许多年的人,怎么会好端端地要去找什么故人。
在娘亲身边十几年,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什么故人。凌玥心念一动,回想起了她初到汝东书院的情景,端倪更显。
她不禁浑身一僵,飞快下了床榻踩着鞋就想要奔出去。她怎么忘了,提言汝东此行最大的猫腻便是这汝东书院本身啊!
汝东书院,许久之前才被人称为“静思私塾”,这证明什么?娘亲口中提到它的时候,便是口口声声的静思私塾,这至少也是多年前的旧事了。
如今的汝东书院是个什么样子,大长公主根本就一无所知。数年没有往来的旧交故人,因何突然要上门寻访?
而且,现在想想寒心元当时见到她时的态度,其实很是值得推敲一番。
凌玥当时一心浸于自身营造出来的紧张氛围,因而忽视了许多。寒心元那哪里是见到故人之女的震惊不已呢?
他明明是以为自己的家中出了什么祸事。那样问话,内里的仓皇恐惧其实才是寒心元当下真正的感受。
凌玥揉了揉胳膊,感觉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有这样的反应,只因她一时不由地想到了许多猜测。这些猜测,无一例外,竟都算是噩耗。
她终究还是没有因为震惊便夺门而出,这个时候,就算心急火燎,于现实,也是半点助力都没有。
怪就怪,事情发生前后,明明可以有许多线索可以进而结合在一起。却是她对道士的下落太过执着,执念一起,居然都未能思虑更多。
是娘亲在故意引她离京,为的是什么?寒心元听到她是平阳侯之女的时候,又是那样的震惊。凡此种种,联系在一起,不难推出,是京都的侯府之内出了大事。
凌玥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外面的夜色如墨一般厚重,正如此刻的她一样,心情是那样地沉闷苦痛,半点不得舒缓。
她只能倚着门框一寸寸地下跌,最后无力地坐倒在了门边。这个猜测一起,思绪就好像决堤的洪流一般狂涌而出。
她几次都忍不住欲要啜泣出声,可哭泣是最无用的,凌玥只能将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里,用疼痛来麻木那种酸楚的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