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判叫走他的时候,可不光下官一人在场,很多人都看到了。”何太医光自己说还不行,为了证明他这话的可信度,又扬手一指,当即拉进了更多的所谓证人来。
不过,何太医所说又是确有其事,那些人虽然心中不快,但还是点了点头。证明其人所言非虚。
“院判拿出了那药炉的盖子,说李莞逸是欺君之罪,那药渣里定然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再具体的,院判也没有说明。何太医就是想说,也不能凭空捏造:“下官请求,让我等查验,确认那盖子上的药渣成分为何。届时,什么都明白了。”
李莞逸这样缩头缩脑,一向畏缩惯了的人,怎么会起了杀心?
一定是院判发现了什么足以让李莞逸死一百一千次的证据。不然的话,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别说是他这个两条腿会跑会动的大活人了。
李莞逸如今还能说什么呢?此前因为他的心急如焚,已经是让自己沦为了众矢之的。就是巧舌如簧,效果也只能是如催命符一般了。
太医院高手如林,尽管像华珺那样的怪才再难有身影,但发现这其内隐匿的弯弯绕绕,还不是个问题。
很快,就有人查验出了这让两人会起冲突的所谓药渣成为为何。只是,这药渣成分所揭露出来的背后的真相,未免太过渗人。
何太医结结巴巴地,甚至完全丧失了一开始那种十分笃定自信的神采。这事情,确实是李莞逸自己一人所为。
但不知为何,真到了要揭穿的时候,哪怕是他这个本可以置身事外的人都战战兢兢了起来。
“有什么就说什么。”明烨最是见不惯拖泥带水的样子,有些恼火。
他朝事还有一大堆尚未处理,亲驾来此,不是听太医院的这些个家伙们磨磨叽叽的:“不然,就与凶手同罪论处。”
这话的重量可不轻,何太医舔了舔居然有些干裂起来的嘴唇,方才回道:“回陛下,经太医院查实,这药炉当中所煎的药,可使女子月事暂停。”
月事暂停?明烨并不太懂得这意味着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里面的沟沟坎坎可是深得很:“说清楚。”
何太医这回可是连头都不敢抬了,就好像参与其中的人里面亦有他一个一样:“月事暂停,也就是说,服用此药之后,可以让身体显现怀孕的假象。”
颤颤巍巍地说完这些话后,何太医才发现自己的舌尖居然都有些发麻。他只知道,能让李莞逸和院判两人起冲突的事件必定不是小事。可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万不敢往这个层面上去想啊!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但四下里却鸦雀无声。有的话,不必再说点到为止也已经是心知肚明了。
自始至终,那瑶嫔的身子都是由李莞逸调理的。什么怀孕,什么保胎,都是从李莞逸的嘴中道出,都是李莞逸一手操办的。
那假怀孕的人,除了瑶嫔,再没有第二个了。
明烨自然想到了凌瑶,他巴不得可以除掉凌瑶,只是苦于没有由头罢了。如今其人自作孽,撞到了刀口上,可就不能怪他了。
可惜的是,这一回,却要连累他们明家的皇室颜面了:“李莞逸,你过来。”
众人有些诧异,出了这样的事情,陛下难道不该龙颜大怒吗?可是观察陛下的面色,怎么倒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般严重一般?
李莞逸心知自己这回是死路一条了,双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哪怕此刻听得陛下唤他的名字,也是浑身无力,再动弹不得。
侍卫们一左一右架起了李莞逸,压着他跪在了明烨的面前:“陛下,人来了。”
明烨并没有说话,他只是上前一步,一把拎起了李莞逸的袖口。来龙去脉已经十分明晰,只是他还想亲自验证一番罢了:“那线头果然是你的。”
织物的材质是太医院通用的,但是像李莞逸这般,破烂了却不换件新的来的,怕也只有他一个了吧。
“所有的罪状,都指向了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明烨倒也不怒,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只是为皇家颜面有些扫地而拉不下脸来罢了。
但是,就这件事情本身而言,明烨其实是最痛快的那一个。太后以前护着凌瑶,不就是因为那凌瑶和李莞逸串通起来,诓骗众人,说是怀有了龙嗣嘛。
如今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不过是些虚幻的泡影。太后,自然不会再护着她。不仅不会护着,太后可最记恨别人欺骗于她。
论憎恨的程度,明烨若是只有七分,那太后必然已经涨到了十分。
现下,恨不得将凌瑶千刀万剐的人里,必定有太后。太后代劳,他连去见那贱人一面都是懒得了,当即吩咐下去:“将李莞逸押入天牢,即日问斩。再有,陆公公,去太后那里走一趟。就说,有人诓骗于她。该如何处理,全权交由太后便是。”
太医院的院判突然死在了宫里,太后自然不会一点儿消息都不知情。只是,太后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官员们为了争名逐利而搞得各自心怀鬼胎的手段罢了。
也就不再差人去打听,直到陆公公来到殿前,太后都一点儿风声都不知情。
平日替明烨跑了那么多的腿,陆公公都没有如今日一般排斥胆怯。太后娘娘多想能有一个皇孙,以此来绵延皇室的血脉,如今若是知道她如一个傻子般被人蒙骗在鼓里,那还得了吗?
可是,一方是太后随时暴涨的怒意火气,一方又是陛下指名道姓的金口。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这个太监开罪得起的啊!
陆公公咽了一口口水,一口气地将事情的经过和结果全都道了出口。
果见太后娘娘的面色一点点地垮了下来,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还未落,陆公公就见太后娘娘的一记掌风落下,竟是直接将茶盅震翻在地。
“岂有此理。这是拿哀家当什么!”太后娘娘确实气急,额头上霎时添了好几条肉眼可见的青筋出来:“摆驾!哀家要去看看,这胆子如此大的凌瑶是想干什么!造反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