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平阳侯一时有点懵,搜罗遍了自己的记忆,都未能找到侯府里有这样的一个存在,他确确实实是并没有什么印象的:“可府上好像并未有这样的一个人。”
“此人由来已久,只不过父亲不知罢了。”未等蓼阳的回答,凌珏的声音率先响起。
凌珏送离了明烨过后,独自在府门前愣愣地站了许久,此刻方才折返归来。
人还未完全站定,就见无影这道很是眼熟的身影同样立在了里屋:“无影之前是京都的杀手,功夫高强,却也树敌众多。母亲也是不想多生枝节,这才选择了向我们隐瞒。”
事到如今,很多事情都可以用前朝往事而隐去,凌珏心内的不解与不甘,此刻也已差不多消弭殆尽了。
眼前的重点,阖家该如何共同扛过这场风暴才是正事。
“杀手?”平阳侯再看向无影的眼神不禁就变得复杂了起来,只是,现下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也只幽幽地叹了口气:“想要确保玥儿的安全,可你也,也用不着犯如此的险吧?”
无影人在面前,他实在不好说破什么,那杀手满手鲜血,人命在他们眼中就是草芥一般的存在。指望无影这样的人去护卫安全?保不齐是推入了更大的危险之中。
“本宫不会无故犯险的,这一次,不就是最好的证明?”蓼阳移开了头,将注意力放在了首次以一个无遮无掩的身份出现在了侯府众人面前无影的身上:“倒是你,今朝虽然情境大不相同,不用再避讳许多。可你忽然出现,是要说什么?”
“无影这许多年来,没有一刻敢将大长公主当年的救命恩情忘怀。”无影复又环顾了一圈,确定眼下这屋里在场的全是侯府中人,并没有任何一个外人在场,这才敢将肚里憋了一路的东西道了出来:“如今侯府形势严峻,主人又有意让无影留心京中异动。”
“看来,是京中又出事了。”这段日子接二连三传来的,皆是对他们不利的消息,一个个接踵而来的时候,蓼阳更是毫无招架之力,到此刻,她怕是再没有什么心力去对抗任何的突变了。
无影并没有接茬,只是继续着他的预言:“无影与过去的师门有些交情,刚刚门中人探来消息,说是陛下的人抓回了景安王并那个叫做今歌的女子。”
凌玥不解,“这不是一件好事吗?”无影又何必非要当着大家的面来提起这些来,还有他那神情,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了吧!
“主人不知。”无影看向凌玥的瞳孔中还盛放着一些不舍,他是不愿意将这样残酷血淋淋的事实道了出来。
可是他不愿,并不能阻挡事情的发展:“景安王在圣前,说……”
蓼阳看向了平阳侯,二人的眼睛中皆是惊异的色彩,看无影欲言又止,甚至是吞吞吐吐的样子,该不会是景安王?可他们之间,明明是互有着牵制的,他又怎么突然会?
“他说了什么?”蓼阳的指甲不由地深深掐进了掌心之中。
无影瞥了一眼并没有什么表情的凌珏,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眼神到底是有意得多,还是无意得多:“珏世子是暮央公主与先帝珠胎暗结,而残存至今的前朝余孽。”
“你说什么?”凌珏一把揪起了无影的衣领,一向给人以温润如玉形象的他,此刻已经是完全与这四个字不沾边了。
无影并不习惯有人与他贴着如此相近,下意识地就想要挣脱凌珏带给他的束缚,可伸手去反向使力的时候才恍然发觉。
原来,这珏世子的内功也算深厚,饶使比不上真正的一流,但对付一般的高手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凌珏此刻恨不得将浑身的力气全部加注在了紧攥着无影衣领的这只手腕上,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唇齿间往外迸的:“你再说一遍,我是谁的儿子?”
无影只是一时被动,又并不打算动真格的,那时伤了凌珏就没有必要了。
因而,他只是略略挪了一挪身子,保持了一个较为顺畅的姿势,对上了那一双几乎是冒火的眼眸:“当今陛下,是世子的亲兄弟。”
换种说法,足够给他当头一棒了吧!凌珏手上的力道僵持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松散了开来:“你胡说,你一定是在胡说的。”
这让他如何去相信?仿若,这世上的不堪,一朝全部倾轧向了自己:“皇宫内院,你的人怎么可能进的去?”
“世子可别忘记。”无影知道,这话听起来荒唐极了,不然又何以让他自暴身份:“无影此前是一名杀手,亦服从于组织。”
京都中的暗流,可不仅仅是龌龊肮脏那样简单的,若没有官匪一家的沆瀣一气,无论哪一方都走不长久。
“那你一定是有所图谋。落井下石的事情,还少见吗?”其实,凌珏心内清楚,瞧无影对凌玥的情义,便应当了解,他不是那样的人。
蓼阳被吵得头疼,如今这事都被抖落了出来,离她心中最为胆寒心颤的死劫也不远了:“珏儿,可还记得你小时对母亲偏心的态度吗?”
凌珏就像陷入了一个四面都是墙壁的密闭空间当中,直到蓼阳大长公主的声音响起,才似乎给了他一些可依稀循着的方向。
“母亲自小疏离珏儿。”蓼阳大长公主提起的,又何止是他小时的态度呢,便是如今,他也是一样的看法:“珏儿一直记着的。”
蓼阳默默地低垂下去了眼帘:“是母亲的错,总是太自以为是。”她没有想到,明明初心是想要极力地保护着这一对儿女的她,到头来,伤害凌珏最深的,却恰恰是她。
就算在这之中,平阳侯不止一次地旁敲侧击地想要点醒于她,可奈何她一意孤行,半点意见都听不进去。
“母亲。”凌珏厉声喝断了蓼阳:“儿子只问你一句,他说的,可有半字虚言?”
蓼阳望向了脸色很是难看的平阳侯,狠了狠心,还是点起了头:“是,你是当今陛下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谁人都不知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