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未曾得见,也从未听说。”凌珏看向人影幢幢的廊下风口,那光线柔和,却照亮了一方:“不过,我料想应是没有。”
“嚯,如此肯定的语气。”常钺心内大喜,朝着凌珏竖起了拇指。
他也是如此想的,杨右霖纵使财大气粗,也绝没有可能会把起死回生的至圣宝物拿出来吧?如此一来,那想必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了。
“口说无凭。”顾明朗难得体现出如此咄咄逼人的这一面:“杨公子光说起死回生,如何证明?”
有人出言反驳:“你这人好不懂规矩,此玉树明明就是杨公子拿来给优胜者的奖励,岂容你在此处唧唧歪歪?”
四下里不少应和之声,这样的道理顾明朗岂会不知,只是这玉树有假,这人也另有一番心思。
他扬声:“诸位也莫要觉得是在下好事,你们难道不想知道这玉树是否当真可以起到活死人,肉白骨的效用?”
众人鸦雀无声,这话的确戳中了他们的心事不假。若天下有这等奇药,那何惧生死大劫!
“好,顾兄坦诚,我杨右霖自然也该为大家伙儿展现出点诚意。来人,抬上来。”杨右霖将双手举至头侧,鼓掌为号。
此时夜色已深,远处的景象若不借着灯火之势,实难看清。常钺身边忽然摸来了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他趴伏在常钺身侧,扯了扯常钺垂下的衣角:“少爷,少爷。”
常钺低头,看清来人之后,吃了一惊:“怎么是你?情况有变?”
那人似是为难,半晌才点了点头,附耳上前:“杨右霖那里守卫森严,我们混进去的人并不能成功调换他的东西。”
凌珏此时才恍然大悟:“难怪看你之前如坐泰山一般沉稳,原来是早有打算。”不过听这人来禀的样子,应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吧。
“哎!”常钺叹口气,起伏的胸脯恰恰反应了他此时内心的不甘,不过不甘也无他法,“罢了罢了,今日就放他一马。”
“不是啊,少爷。”这人说话大喘气,“小的的意思是,东西来不及调换了,但我们人调换了。”
“人调换?什么意思?”常钺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是听他的意思事情看似有了转机。
“就是,就是人调换了的意思。”就是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不过,不需他仔细阐述。常钺和凌珏很快便明白了所谓的人员调换是什么意思。
下人们遵照杨右霖的指示,很快便抬上来一个被白布蒙住头脸的人。
“这个人怎么一动不动啊?”席位紧挨靠前的几人发问。
那人被布蒙住,的确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生是死。为何抬上这人的缘由,座中之下也差不多了解了个大概。
常钺不禁好奇,这白布之下的人本应是要同杨右霖演出好戏的,如今真的神不知鬼不觉地李代桃僵了吗?
“此人身受重伤,虽不至于身死,但也基本是半死不活了。”杨右霖命人掀开白布。
那人的确一张面容苍白,失了血色,嘴唇发紫,若没有什么神医仙草去治病救人,估计当真时日无多了。
“仙人之法,可以起死回生。右霖愚钝,虽不能做到起死回生,但也可以救人于危难。”杨右霖右手端着一只瓷碗,左手拿着匕首,在那株玉树表面来回剐蹭着。
“玉树的粉末,便可以将此人从鬼门关中拉回来。”杨右霖吩咐下人为那人服下他从幼苗上挂下来莹莹发光的粉末。
常钺心中打鼓,不禁侧目望向自己府上的下人:“你有几成把握?”
那人眼睛笑成一根直线:“少爷,你就放心吧。那前面躺着的人早就不是他杨右霖的人了。”
原本只是面如死灰的病患,却因为在昏迷之中被强制服下了那些成分奇奇怪怪的粉末之后,开始浑身抽搐,剧烈咳嗽。
“这,这是怎么回事?”在场的不是些会写歪诗,就是些一门心思全部扑在入仕之上的书生,有哪一个是擅长医术的?
不过病情是严重还是缓解,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再也不是几句场面话便可以随便糊弄过去的。
杨右霖心中本就有鬼,哪里禁得起这样横生而出的波澜,一时便就慌了神,用脚踹了踹那人,磕磕绊绊地道:“你,你别装死啊!这可是神树,是神树。”
病患霍然睁大了双眸,那眼球之中的眼白占据了大半,口中更是不断喋血。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双臂,作势便要去掐杨右霖的脖子:“你,你害我!”
场面一度变得不可控起来,杨右霖感觉摆摆手:“快快把他抬下去。”
“是是。”左右也早就慌了神,听到杨右霖的命令,更不敢犹豫。
“这,这是怎么回事?”杨右霖自言自语,面色惨白得恍如方才的病患。
王醒之一直黑着的脸此时终于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色,他站起高声:“杨公子,你不是说玉树可以起死回生吗?怎么刚刚那位仁兄病情不见好转,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呢?”
“你,你们一知半解,懂得什么?”杨右霖不肯相让,与其针锋相对:“那是淤积在体内的毒血,吐出来就没事了。再说你们难道没有看到,他方才想来掐我吗?哪个死人是这么孔武有力的。”
顾明朗的思绪回到从前,那时杨右霖也是凭着一张巧舌如簧以及荒诞不经的妖言惑众之法,陷害了常钺。
顾明朗起身:“杨公子难道不知道回光返照吗?他是要被你害死了。”
人命关天,哪个敢将这种东西挂在嘴边?即便是有人想到了这个层面,也不敢红口白牙一张一合就说出如此言论。
顾明朗实在胆大得很。
温泉庄子里的气温骤降,明明不到隆冬之日,这南边的秋天却堪比北方的凌冽风霜。
常钺也终于坐不住了:“杨兄,非是我们兄弟三人要与你过不去。你如果不是心虚,为什么要将之前那位患者抬下去?我们大可以共同商讨救治之法。”
“对啊,人多力量大。”诗会上出了人命,没有一个人是愿意看到的。
常钺面容上闪过一丝冷笑,没有任何人看得到。
一时之间,常钺就想到了从前在云居书院的日子。那个时候诬陷起自己来,杨右霖可是不遗余力,其余人也是看得不亦乐乎,看向自己的眼神更是如今日的满满质疑与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