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有什么神医!”凌玥打算晓之以理和动之以情并用:“要是真有神医,陛下你又怎么会让其流落民间呢?”
明烨被噎住了,刚刚他说了什么言犹在耳,明君对贤才都是求贤若渴的,又怎么会让他们流落民间?
“正因流落民间,才需为君者礼贤下士。”一直缄默不言的凌珏突然发声,只因他十分好奇自己的妹妹处处隐瞒华珺的行踪,究竟为何:“玥儿,你说呢?”
“让,让我说?”凌玥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哥哥的嘴里说出来的,顿时便扁了扁嘴,心情不悦起来。
“行了,你先住嘴。”明烨一心着维护凌玥,故意挑眉问道:“岳公子就是神医,神医叫华珺,对不对?”
这回换凌玥不言语了,只是她的不言语却是因为震惊而瞠目结舌。
那个时候,华珺在陛下面前编了那么大一段鬼话出来,还给他自己强安了一个姓氏。自己又不能当面揭穿,也就得这么稀里糊涂帮着他应和了。
只是,两个人的相互配合在凌玥看来,纵使不是天衣无缝,也是差不离了。
陛下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凌玥忍不住眨了眨双眼,看向了明烨和与他并肩而立的凌珏,难道是他们二人串通一气的?
“哥哥,是不是你背后乱说的?”这样一来,悬在嗓子眼的心倒也阴差阳错地安稳多了。
如此言语,就是间接承认了,明烨反向拔步走向凌玥的闺房:“怎么?现在身子舒服了没?”
“陛下,你早知道了?”怎么没有一点儿迹象?
合着是她被人家俩人耍得团团转,人家根本一早就知道这不过是她的借口。既然这样,藏着掖着也没有什么意思。说不定,反而因为心虚,把事情闹得更大更僵。
凌玥快步上前,堵在了明烨和凌珏身前:“陛下,哥哥,我去把华大夫请来。你们,你们就先在这里等些时候吧。”
这传出去叫个什么事啊!凌玥不自觉地便想起了那会儿在醉梦楼的事情。
那里的姑娘即便热情如斯,能招揽到的客人也怕就这么几个了吧。可是自己的闺房之外,怎么平白无故堵了这么多外男?
“这以后传出去可怎么办啊!”凌玥捂了捂脸,一转身进了屋里:“华大夫,你别躲了。你那什么岳公子的身份彻底瞒不住了。”
华珺既已将江大哥的病情交待给了凌玥,自然不怕有什么突发事件出来阻碍。只是,“陛下在外面?”
凌玥诚实地点点头,不免有些焦头烂额:“自然,否则我刚刚也不会费那么大的周折想帮你脱身。”
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不消凌玥再费唇舌,华珺只是拍拍衣裳上不存在的尘土,挺起胸膛迎面走了出去:“草民华珺见过陛下。”
眼神瞥过凌珏的时候,只是微微颔首一掠而过。
“岳公子,别来无恙。”明烨虽是打趣,却也是发自内心的礼让与尊敬。
华珺却不愿意领情:“陛下记性真好,这等猴年马月的事情竟然还能记挂于心。”
这幅不识好歹的样子,别人只会当是华珺其人不知天高地厚,连君王的面子都敢拂。
这个别人自然不包括凌玥,巫医一脉成了如今的样子,虽不是明烨一手所为。但说到底,也是和明家脱不了干系。
就算她内心看得通透又能如何,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道理她是懂的。先帝造业,曲直是非可以暂且不论,这不过是业报应到了如今的陛下身上,这才是最公正不过的事实。
只是,人往往是擅于将罪责推到一个实际存在的人或事上的,这就好比寄托情感于某一物件。和擅长第一时间推卸己身责任是一个道理。
察觉到了明烨情绪的些许变化,凌玥赶忙打断了华珺:“华大夫,你还有没有医德!”
华珺讪讪闭嘴,他知道凌玥这是在帮自己。既然有个台阶不妨就着下了,总比拿他这个鸡蛋去碰人家的石头要好。
遂摆正了位置,跟着附和:“还请玥姑娘引路。”
“是嘛。”凌玥见几人都没有移动脚步的意思,便只能率先打起了头阵:“江大哥可是要得您诊治百日的,您既收了我们侯府的诊金,可不能这么马虎。”
凌珏将妹妹的苦心看在眼里,虽然心中似有不平,但还是以妹妹的想法为先:“陛下,先随臣去见见那位江家大哥吧。他也同样是此行的关键。”
明烨的双唇紧抿着,看起来心情很是糟糕。其实也可以理解,明烨是一代君王,即便朝中积弊甚重,可表面的粉饰太平还是维系得很好。又有哪个人敢用如此刻薄的语气同当今陛下说话?
明烨能隐忍至此时,已经是涵养极高了。自然,也不排除是因为看在凌玥的面子上。
他点点头:“一切都等见过那位再说。”
知秋被留在了璟瑜园,一行四人终于来到了客居的厢房一侧。
凌珏不忘把凌玥拉到一旁:“切记,一会儿不要将陛下的真实身份说漏了嘴。”
明烨余怒未消,瞪了一眼华珺:“华大夫也当注意才是,不然朕可真看错那位岳公子了。”
华珺不屑一顾,岳公子什么的本来就是他兴致所起而胡乱编的名号,如今倒让这小皇帝拿来威胁他了!
“草民没有那么闲。”撂下这样一句话,华大夫背起药箱,走入了屋里。
屋里还是江家三人,虽然没有什么人聊天谈论,但总体的气氛也不安宁。
一进室内,便是充斥在耳边不曾停歇的啜泣声与喃喃自语的声音。
江大嫂一夜没睡,就那样合衣照顾在江大哥的塌前,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一般的大小。
华珺打眼一瞧,不由自主地伸手在江大嫂面前晃了晃。
“华大夫,您来了啊!”江大嫂生来眼睛就不水灵,长年重病不起,又加之如今这么一哭,更是眯缝成了两根线。
华珺当真以为,这江大嫂哭过一夜就变成了瞎子:“在下来瞧瞧江大哥的情况。”
如果江大嫂正因为这个事情而哭成了睁眼瞎,也只能证明是她自己承受不住:“江大嫂,你该看开点儿。”
生离死别,华珺看过了很多。但他却忘了,江大嫂这是第一次。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第一次。
江采薇此刻倒是歪在一旁的圈椅上睡得正香。一伙人走进来都没能吵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