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这是一个好时机,错过这村就真的没这店了。
赵涵的手心里都紧张得出了一层汗,黏黏腻腻的,叫他很不舒服。又或许,越拖越惹人嫌疑,他也会因为紧张过度而露出更多本不该被人察觉的马脚。当真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赵涵偷瞄瞄地瞥了一眼那袅袅上升的白烟之下,先是一口因为遭遇了巨大撞击力而变形的锅,再然后便是齐下聚拢燃烧的一簇烈火。
可以了,目光垂到这里就已是足够。再多看几眼,就会被心细的人逮了个正着儿。
赵涵生怕自己演戏不自然,在一脚“无意”踩到木柴便向身侧一扭就要倒下的瞬间,自己还加了一把力,因而脚下无故被牵扯出来的木柴被踹得老远。
那上面的黑烟硬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划出了一道堪比雨后彩虹的十分靓丽的弧线。不过人家彩虹是色彩鲜艳,可它却是漆黑一片,甚至是还带了点儿潮湿已久的废柴发出的呛人口鼻的气味。
在座之中,除了华珺这三位新来的外来人员,无一例外都是怀有功夫在身的。即便现下受伤程度不一,可躲开一个抛来的有着刻板轨迹的木柴,并不成什么问题。
倒是赵涵,他的情况可能并不大好。又是受惊,又是闪了腰的,大喊大叫地就朝着地上正端着一碗白粥的刘勤旭身上扑了过去。
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够赵涵呼救什么的。刘勤旭也只是在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啊之后,下意识地往身侧让了一让,只是想要躲开这庞然大物的重击,已经来不及了。
一碗盛得满满当当甚至都快要溢出来的热粥洒了他一脸,所幸算不得滚烫,不然这张本就平平无奇的脸上怕是要更不值一提了。
“你没事吧?”刘勤旭很气,真的很生气。但他一贯擅于伪装,众目睽睽之下,他又怎么能因为赵涵一个无心的意外之举就冲其横眉竖眼呢?
所以,压了又压,还是很贴心地问出来了这么一句。
赵涵明明还很年轻,可是腿脚却并不大利索,踉踉跄跄半天站不起来。
最后还是促狭之中搭了一把刘勤旭半搭在腿上的手臂才算稳住了自己被吓了一跳的心神的:“不好意思,都是都是我刚刚丢人丢大发了,这脚下一不稳,更是出丑了。”
行吧。刘勤旭面色紧绷地睫毛颤了一颤,姑且就当是此人手无缚鸡之力的缘故吧。
别说这么多人盯着看呢,假使真的没有人在场,他也犯不着和赵涵较劲,遂咬了咬后槽牙:“那你现在可以起来了吗?我这半边身子都被压麻了。”
赵涵不动声色地搭着对方的手臂,而看似无意垂下的几根手指刚巧不巧地就搭在了刘勤旭的手腕上。
当然,被眼神好的人发现了可能只会觉得这是巧合。可只有他自己和华珺这个隔岸观火的始作俑者才明白,所有的巧合都是苦心设计,至少并不像众人眼中看来的那样自然。
“不好意思。”赵涵又移了移自己手指头的位置,权当是在寻觅一个更好借力的角度和位置:“这,这失误了。”
刘勤旭的伪装还算说得过去,至少没有让人瞧去了明面上的不满。只是若有人一开始就在盯他的一举一动,那么他隐忍之下的烦躁可是溢于言表的。
“华大夫。”赵涵后半程走得也不算太利索,还咬着自己的下唇,好像很疼的样子:“你瞧瞧你也是,非要挑三拣四的,不然我也不会搞得这么狼狈。刘副将,也就不会被压了。”
华珺嘴角微微地弯起一个弧度。这小子公报私仇,仗着这一次的机会,又可以暗搓搓地给他不快。
不过也算这小子反应够机敏,居然还知道做戏做全套,即便到现在,他那摔了一跤的反应都滴水不漏呢。不可谓是没有些小聪明的。
但华珺哪里知道,能有这么完美的效果,又何止是赵涵有什么小聪明这么简单的呢。
故意一个不慎摔倒是真,踩得那燃有火星黑烟的木柴飞出也是真。只是力度太大,超出了他把控的范围,腰是真给闪了。
一顿饭饱之后,仲名军的伤员们难能可贵地犯起了困。遂一个个以各种各样自认为舒服的姿势就抱团睡去了。
不大一会儿,刚才还很热闹的茶棚里,坐着的几个还可以说说话的人便屈指可数了。
而华珺、赵涵和刘勤旭这个副将便是这屈指可数的几人。就连察觉此间有异的许七都两眼一闭,独自坐在角落。上半身虽是保持着直立的姿势,可还是不妨碍他发出了清浅的呼吸声。
这些年的折磨对于身子的损耗实在太大了,他撑到现在也算是他体力上的强弩之末了。
况且,有一点他算是发现了,且不论这刘勤旭身上藏有多大的秘密,又和欲要造反的这支队伍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最起码对于他来说,这里远远比之前的环境可以让人放心得多。心中的紧绷的情绪得到了放松,许七自然睡得也特别快。
但是至于沉不沉,这可就不得而知了。
华珺现在的心思十有八九都放在了面前的刘勤旭身上:“刘副将,大家都去睡了,你也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赵公子呢。”
许七师父的事情只能暂时放一放,反正人都救出来了,也确保无碍了,总不能让他把师父别到裤腰带上,时时刻刻得拿出来看看吧!
赵涵忙不迭地点头,虽说华大夫这人绝大多数的时候可恶至极,可在完全的外人面前,却对他是客气十足。少不得让赵涵很是欣慰:“大家都很累了,今天的伤势刚刚止住,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
赵涵不知道华珺还想做什么试探,抑或是另有打算。但他这么极力配合,便是为了将刘勤旭支开,好让他找到一个机会将方才探明的事情告给华珺。
仅仅只有这么一个目的,可看上去要实现却有些困难重重。
刘勤旭显然不愿,可他没有什么很好的说辞,因而说起话来就显得十分地磕磕巴巴:“这,万一,敌军来袭,我们总不能一个个全去睡大觉了吧?”
“刘副将这意思是,不把我们当自己人看了?”华珺毫不客气,紧紧咬着刘勤旭话语中的错漏之处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