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在头顶直射而下,将崖底郁郁葱葱的草木照亮。公孙岚被杨戭横抱在怀里走出洞口,双目一时间不能适应明亮的光线,便抬手挡住眼睛。
“小姐,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耳边传来月息的抽泣声,公孙岚挪开手,眯眼看向周围,这才发现自己正在一大群人的注视之下!
一股热度腾的烧向脸颊:“放……放我下来……”
杨戭看都不看她,哼了一声道:“你还能走?”
公孙岚一脸窘态,嗯嗯啊啊了一顿,突然想到公孙羡,连忙问道:“五哥呢?”
“放心,他命大的很,摔下来的时候挂在了藤蔓上。”
“那我怎么没看见他?”公孙岚环顾四周,见月辰月芒他们都在,唯独没看见公孙羡。月辰见她望过来,还有些尴尬的挪开了目光。
杨戭说道:“他在藤蔓上挂着呢。”
“啊?”
公孙岚呆住,片刻才问:“你怎么不把他救下来?”
“哼,无能之辈,不屑救之。”
公孙岚噗嗤一声笑了,他这是怪公孙羡没保护好自己呢。“子寻,要是没有五哥,我现在怕是都凉了……”
“你还敢说?”杨戭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叹气道:“将公孙羡放下来!”
月芒他们听见吩咐赶紧去了,再晚点,怕是那位就要断气了!
“子寻,你怎么来了?京都的事情,都办好了?”
“就算不办好又如何?我若不来,往后这世上还能否有你的存在?”
杨戭此时气不顺,公孙岚偷偷吐了吐舌头,“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从神隐山庄找到义庄,正遇上崔荣轩的女儿尾随崔荣志,想要救自己的父亲。那小姑娘倒是知道不少事,大概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待我上山寻你时,看到了月芒他们留下的记号,先一步跟他们回合了。然后就遇见了受伤的月辰月息。”
月息红着眼睛说道:“我跟月辰带王爷回到咱们分开的地方,一路顺找你们的踪迹,幸好吱吱跟着我,让我们及时找到这里,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月息忍不住嚎啕大哭。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死不了。”公孙岚心中亦是百感交集,这次,的确是太险了。若杨戭不来,她就真的要跟公孙羡去地下找黑白无常过家家了。
“小姐,属下以后一定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你休想再离开我的眼睛片刻!”
她这话一出口,杨戭立即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紧接着所有人都古怪的看着她。
月息一愣:“诶?怎么了?”
公孙岚想到了什么,刚落下的红晕又腾的升了起来!恨不得将自己无限缩小,钻到吱吱的皮毛里去!她顾左右而言他,道:“那个五哥?没事吧?”
几个人终于将他从半空中给弄了下来,公孙岚见他的脸色跟死人一样,不由惊道:“他怎么样?”
一动就要痛到岔气的公孙羡勉强将眼皮掀开一条缝,虚弱道:“还剩一口气……差点就咽了。”
公孙岚哭笑不得,杨戭瞥了一眼公孙羡,到底想起他是自己的大舅子,便咽了口中的话,不满的哼了一声。“我们走。”
“咱们去哪?”
“总要先养好你的伤,不如……就去神隐山庄吧。”
“嗯……也好。”
之前公孙岚两个在山林中没命的跑,哪里来得及分辨方向,基本是绕了个大圈。一行人从崖底找到的出口直接穿了过去,倒是比在上面走要近上许多。傍晚便回到了神隐山庄。
之前被杨戭敲打过的崔荣志老老实实的将他们迎了进去,不停的嘘寒问暖,直到杨戭蹙眉看他一眼才惊魂不定的收了声。
杨戭一路抱着公孙岚,将她安顿好看了伤,才松口气放下心来。
月息将手脚被绑的崔艾拎到公孙岚跟前,说道:“小姐,这个人怎么处置?”
杨戭已经在路上对公孙岚转述了崔芜所说的话,此时她躺在床榻上,看着把自己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说道:“我已经老眼昏花了么,连一个小姑娘的心思都能看错。”
月息冷笑道:“这怎么能怪小姐,时间太过匆忙,看错也是有的。”重要的是,她们到达山庄的时候,这个崔艾正好被算计,她们先入为主,觉得崔艾是弱者。反正,不管怎么说,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小姐有半点不好的。
“明明是你们!是你们毁了我的计划!现在却要来处置我?凭什么!”
崔艾手脚都被捆着,没有办法自由活动,听着面前主仆二人轻飘飘谈论她的人生,不禁恨上心头,“我们神隐山庄的事,与你们无关,也轮不到外人插手,快点放开我!”
月息道:“哼,与我们无关?神隐山庄抓了我们家公子,自然要承担后果!”
“是那个人抓了你们公子,不是我!”崔艾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颤抖,她太害怕了……从小打到,她的目光局限于神隐山庄,有所的打算跟计划都围绕着神隐山庄,从来没有想过外面居然有那么多强大的力量……大到吹口气就能置她于死地!
“当然不是你,你也没那个本事,但你却是帮凶!”
“好了,月息,跟她废这么多话做什么。”公孙岚冷冷看了崔艾一眼,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家族中犯了错的女眷应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知会崔荣志去办就好。”
“是,小姐。那崔家兄弟的事情呢?”
“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与我们无关。”
月息闻言答应一声便拎着不甘的崔艾出去,转眼又回来了。说道:“小姐,山庄七老爷的女儿崔芜,想要见小姐一面。”
杨戭本来是想将人打发了,公孙岚却眨了眨眼睛,嘴角抿起一丝笑:“让她进来吧。”
崔芜连日受惊,家事又不安宁,她此时俏脸略带忧愁,加上纤细清瘦的身形穿着孝服,真正的我见犹怜。
她一进门,便看见杨戭坐在公孙岚床前,目光顺着杨戭落在公孙岚那张日月华光也难掩的面容上,神色微变。
公孙岚将这一幕看咱眼里,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开口道:“崔小姐找我有事?”
崔芜听她问话,连忙朝她行了一礼,说道;“我……是特意来跟公孙小姐致歉的。我大姐姐鬼迷心窍,连同外人密谋山庄,连累了公孙小姐受了这么重的伤,实在万分罪过。”她的声音如珠落玉盘,清脆动听。
只可惜,这屋子里的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
公孙岚不动声色的看了杨戭一眼,笑道:“这倒不必,是我自己识人不明,而且崔艾做的事情与你也没什么相干。致歉这种事情却是不好代替的,因为崔艾本人并不会与我说什么抱歉。”
崔芜没想到她的反应竟是这么冷漠,一时窘迫异常。“是,是我思虑不周了……”
她微微抬眸看了杨戭一眼,见对方的目光始终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失落万分,咬着唇默了片刻说道:“其实,我还想向这位公子致谢。若不是公子你,我根本来义庄地下都进不去,更别说救我父亲了,现在我们一家人能够团聚,都是公子……”
“好了。”杨戭打断她的话,说道:“我并不想听这些无意义的话,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吧。”
崔芜猛然抬头,似乎没想到对方连话都不许她讲。一时间泪盈于睫,看上去好不可怜。她迟疑半晌,说道:“公子请容我再说几句……”
杨戭何许人也,已经猜测这崔芜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不仅怀疑公孙岚就是放他进来恶心他的!“出去!”
崔芜震惊的看着他,眸中噙着两汪清泪,梨花带雨。哆嗦了一阵,呼的转身跑了!
公孙岚不由得嗤嗤笑出声来。
杨戭瞪她一眼:“你还嫌气我气的不够?”
公孙岚轻笑道:“这崔芜,倒是让我想起了崔蕴,当年见到你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口吻……”
“这崔家的女子,还真是……个个都喜欢马遂自荐。”当年崔蕴扮作唐念,拼命想要留在杨戭身边的时候,也是这般的死皮赖脸。杨戭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脏东西觊觎了,浑身都不舒服!
“明明才两年多过去,怎么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了?”
杨戭看着她,“因为你此时的心态,与那时全然不同了。”
公孙岚看着他会心一笑:“你说的没错。”她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问:“之前与崔茉定下亲事的钟家,是哪个钟家?”
杨戭意味深长的说道:“那位钟公子名为钟翰,其父正是与纪成霖同期为官的钟正桥。现下在崇圣关敖锐手下做副将。”
“钟翰?”提起这个人,公孙岚就不得不想到当年自己跟纪昀,还有敖锐在巷子里打架的事情了。“当初在阳城时,我还曾狠狠教训过他一顿。”
杨戭挑了挑眉,没想到公孙岚跟这几个人还有这样的渊源,便道:“看来还是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