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倒下的秋彦
老孔觉得全身都在燃烧。
唯一侄孙被杀。
一年半前，老孔还抱过他，至今还记得那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冲着他笑，现在却已经走在天堂的路上。
这种打击对老孔来说无法忍受。
特别是现在有枪。
而那个凶手说不定就在山洞里好好的待着。
要不然秋彦为什么没有出现？
已经被仇恨完全蒙蔽的老孔只剩下一个念头――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开枪，一枪击毙那个凶手才是最简单、最干净的了结。
一声闷哼声蓦然传入耳中。
是山洞深处传来。
发自内心的颤抖忽然间汹涌而来，老孔手中的枪在颤抖，双腿在颤抖，就连双唇也开始颤抖，那声完全释放的大叫变成了只在喉间发出的沉闷嘶叫，压抑而悲怆。
身子忽然被狠狠撞开。
桑榆感受到来自老孔身上弥散出的灰色气息，发力追上将他撞到一边。
粗糙岩壁上的尖锐刺痛了老孔的肩膀，疼痛让他骤然清醒，只是那双眼眸中还是充满血丝，犹如受创后的野兽。
桑榆将娇躯挡在了老孔前进的道路上，回头看了他一眼。
不过什么话都没说。
老孔在她温柔却蕴含奇异魔力眼眸注视下忽然呼呼大口喘气，眼眸中的血丝虽然在逐渐消散，仇恨却没有丝毫减弱。
桑榆忽然盈盈一笑，“你是警察。”
只是简短的四个字忽然让老孔犹如泄气般的皮球，刚才的凶狠劲急剧转弱，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喘气声更大，持枪的右手慢慢垂下。
“刚进警校时，我的老师就对我们说过。”桑榆将散落在额头上的一缕头发挽后，动作舒缓让老孔的注意力分散，“永远记住你们只是一个执法者，踏入警局后，带我的老刑警第一句话就是……”
“要想永远成为一个合格的执法者，就要一直记住法！”
温柔的声音戛然而止。
老孔的身躯再次轻轻颤抖。
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激动、仇恨，或是不甘。
他只是觉得沮丧，一种发自肺腑，却又深深无力的沮丧。
“我们要进去探察一下，里面还有一个执法者，说不定他正等着我们，需要我们的帮助。”
桑榆没有留给老孔太多的考虑时间，当先往里走去。
望着前方晃动的手电光，以及那似乎散发着一圈蒙蒙清光的窈窕身影，老孔张了张唇，最后终究什么都没说，默默跟上。
老孔的情绪虽然得到控制，桑榆却并不放心。
她心中忽然感到很是沮丧。
――假如是秋彦，一定会处理得更完美。
想到秋彦，她心中怦怦乱跳，山洞深处除了刚才的那声闷哼声，再无其他声音传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山洞中只有桑榆和老孔的脚步声。
两束手电交错、紊乱的状况如同桑榆此刻的心绪。
既希望立刻知道结果，又害怕结果的出乎意料，桑榆终究还是没能完全克服心底深处的恐惧，放缓了脚步。
“秋彦……”
轻声的呼唤带着明显的颤抖。
没有任何回应。
“别叫了，进去就知道了。”老孔的声音并不狠厉，也没有掺杂任何激动的情绪，似乎他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一阵微风掠过桑榆有些滚烫的脸颊，驱赶走她不时泛起的慌乱。
“啊！”
手电光束忽然停止，强烈光圈下的情景让她失声惊呼。
地上躺着两个人，脸孔俱都朝下一动不动，一个双手反剪被手铐牢牢铐住，另一个姿势奇怪非常，双手死死抱住被铐人的双腿。
是秋彦！
可是凭秋彦的身手已经铐住黑老七，又怎会一动不动？
难道他真的……
“秋彦！”
桑榆的心跳更加剧烈，叫了一声就准备扑上前去查看，右手却被老孔一把抓住。
“等会！”
咔嗒一声响。
老孔已经举起手枪，打开了保险。
桑榆一惊，用身子拦在手枪前，“不能开枪。”
“让开！”老孔眼眸中的神情相当冷静，似乎已经打定主意，“那家伙在装死，就等你上去想偷袭。”
桑榆一怔，却又犹豫不决。
“快让开！”老孔有些着急，大叫一声，“我用警察的荣誉来保证，绝不会故意开枪。”
桑榆终于让开身子。
“桑队长，你慢慢走过去，当心一点，我在这里看住他。”
老孔用枪指着黑老七，眼眸死死盯着，一动不动。
他的双手又紧张起来，指节发白。
桑榆还没动步，黑老七的头却缓缓抬起，桀桀怪笑。
“放心，老子没死，真他妈晦气，竟然碰上这么一个警察，都他妈一动不动了，还死死抱着老子，要不然，老子早逃跑了！”
最后的话几乎还是用全身的力量在吼，显然他极度愤怒。
桑榆看到黑老七满是血迹的面孔，在狂吼声中更是狰狞而恐怖，一下子心脏提到了喉咙口。
“秋彦……秋彦怎么了！”
“秋彦？哦，是这个警察吧！”黑老七用力扯了扯嘴角，那条刀疤在手电光下猛然一跳，“不知道，他妈的，老子倒是希望他死了！”
桑榆出奇愤怒，一边往上急跑，一边大喝。
“凭你？也想杀他？”
黑老七忽然一怔，不过很快大笑起来。
“老子也知道杀不了他，不过现在却是我活着，他却一动不动了，妈的，都这个模样了，还箍得这么紧，真他妈疼……”
他龇牙咧嘴的模样显得又滑稽又可气。
桑榆已经来到秋彦身边，蹲下身子，这才发现秋彦的头窝在黑老七的腿弯间，下巴顶着软筋部位，难怪黑老七使不上劲。
伸手探了一下秋彦的鼻息，温热的气息让她一下子放下心来。
只是想掰开秋彦紧抱黑老七双腿的双手，却根本没有可能，秋彦的双手就像生根般难以撼动。
她的心中蓦然升起无法抑制的疼惜，同时泛起的却是狐疑。
秋彦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黑老七刚才的话也证实两人的交手，秋彦完全占据上风，可是为什么他却会晕倒？
想到黑老七狰狞脸孔上的血迹，桑榆忽然想到了在警校时的传说。
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
“说，你为什么要杀了那个孩子！”
老孔骤然响起的质问又让桑榆一阵紧张，扭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