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房门口,还没拿出磁卡,一个饱嗝就打了出来。
想到最后塞入口中的那块肉,他在心中自嘲想道:都是因为不舍得那块肉,谁让盘子里只剩下那块肉,浪费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打开门,那人正站在房间中央,师治林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低垂下头。
他不由一怔,随即淡淡地说道:“秋队长,找我父亲?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秋彦转过身,平静地看向他。
“不,找你。”
撑满食物的腹中忽然感到难受起来,现在他又感到那块肉实在有些肥腻,想来那才是最后才吃它的原因。
师哲和缓缓将门关上,表情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要不要去我的卧室说话?”
“案子破了。”秋彦轻轻一笑,“标准点说,是我的同事找到了靳彩霞的尸体,她已经死了十二天。”
师哲和皱了皱眉,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和我有关系?”
“有。”秋彦肯定地说道,“她留下了一本日记,日记上详细记录了关于你和任又玉的事,她很嫉妒,而我们很庆幸。”
师哲和两条眉毛骤然跳动了一下。
“那又怎样?”
“我们在青市的同事很卖力,当然那也是因为那款香水在青市只有三家店有卖,毕竟属于奢侈品,进货出货都有详细的记录,而师振厚是亲自去买的香水,又是隔了一天才送给任又玉……”
“有个监控头拍摄到一个人调换了这瓶香水的记录,就在刚才我问了一下治林叔那一天,那个时刻关于你的行踪。”
师哲和抿紧嘴唇,什么话都没说。
“治林叔有句话想对你说。”
师哲和一怔,看向师治林,他的父亲就在此时慢慢抬起头,那双眼眸中充满了血丝,一脸哀伤。
“对不起,哲和。”
师哲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即笑了笑,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这个笑容代表了什么。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哪有父亲对儿子说对不起的。”
师治林摇摇头,悲痛丝毫不减。
“对不起,哲和,这些话其实我早该对你说,是我的疏忽……”
师哲和感到烦躁,腹中又泛起一阵难受,暴躁地打断了师治林的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父亲!”
“我想告诉你,我是你爷爷亲生的儿子,你和我的血管中流着的都是爷爷的血,我们就是师家的人。”
愤怒忽然间让师哲和积聚在心中十几年的怨气爆发,他脸庞上的肌肉扭曲、抽搐,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凶狠、狂暴的野兽。
“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十几年前当我第一次问你时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师治林深深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你对我说,傻儿子,为什么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师哲和双手紧紧攥成拳头,脖子上的血管都凸了出来,“不错,很无聊,对你来说是很无聊,因为你觉得根本没必要对这个事实进行解释……”
“但是我不一样!”
师哲和咆哮般大吼,房间似乎都因此摇晃、颤抖。
“因为你觉得无聊,所以我只能忍受外人的嘲讽,因为你觉得无聊,我只能当一个师家的普通人,因为你觉得无聊,我就成为了这么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心目中无关紧要的人……”
“凭什么!”
他用最大的气力吼出最后三个字,忽然间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泄气的皮球般瘪了下来,重重喘气。
眼眸中失去了光彩,只剩下死寂般的沉默。
谁也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又能说什么?
师哲和惨笑,凄凉而无助。
“秋队长,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秋彦轻轻摇了摇头。
“你说错了,不是我怎么处置你,而是法律会怎么处置你,华国的法律。”
师哲和恍然大悟,扯了扯唇角,“我懂了,难怪。”
秋彦明白他懂了什么,对师哲和来说,最好的摆脱华国法律制裁时间已经过去。
师哲和猛然转身,似乎想拉门冲出去,不过只冲了一步就停下。
“没用,现在是在游轮上。”
他再次惨笑,转身。
秋彦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他看到师哲和眼眸中正弥散着那种曾经看到过的死气,上一次是在温雁依的身上。
脚步只往前冲了一步,秋彦就停了下来。
他明白已经来不及了。
“为什么?”
师哲和的脸上泛起了古怪的笑意。
“因为失败的代价就是死。”
“没有这个必要。”
秋彦垂在身边的双手握成拳头,很紧、很用力,就连骨节都也因此发白。
“…告……告诉我,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怀疑我的。”
师哲和的气息正在转弱,师治林直到此时才感觉到不对,茫然抬起头,望着眼前的两人。
秋彦叹了口气。
“从你将盘中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起。”
师哲和双眉轻轻皱起,他想不明白为何将盘中食物吃得一点不剩会让秋彦对他起疑,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像火一样的血从他的唇角边淌下。
师治林猛然从沙发上站起身,大喊一声。
“哲和!”
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师哲和的眼神正在涣散,不过眼中的师治林却格外清晰。
“爸爸,我原谅你了,你原谅我吗?”
他没有等到答案,身躯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师治林想要扑上去,但是腿下似乎挂着千斤巨石,那一步怎么也跨不出去,只是眼睁睁看着师哲和在他面前倒下,那抹血迹血红、妖艳。
秋彦沉默地看着师哲和倒下的身躯,心中没有丝毫喜意。
房间中寂静、沉闷,让人无法呼吸。
也不知过了多久,秋彦终于叹息了一声向房间外走去。
那个黑影“呼”的一下出现在他脑海中,扭曲、模糊,不过秋彦感觉到“他”在笑,因为“他”还在黑暗中,继续和他玩着无聊的游戏。
门外走廊上还是静悄悄的,现在还没人知道师哲和已经死了。
那些人应该还在房间中盘算着能够得到多少好处。
秋彦有些悲伤的想着,一步步向皇室层那间房间走去。这一刹那,他无比厌恶那间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