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莉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破天荒地爆了粗口。

　　 “Shit！！！”

　　 她不能想象蜘蛛侠能在里面待多久，对方也没有像电视剧中的主角一样举着大刀破肚而出。安莉开始思考消化食物需要多长时间，以怪物的庞大的胃，会不会活不过三秒？

　　 如果因为她让蜘蛛侠死掉，安莉这辈子都无法安心――她已经算是半个杀人凶手了。

　　 被风吹走的白纸不知道飘到了哪儿，此刻无异于大海捞针。要如何才能把蜘蛛侠救出来？

　　 四散在周围的人群们呆滞片刻，抬头望着比快有购物大厦那么高的怪物，后者无辜地望着他们，在死寂中打了个绵长的嗝，他们呼吸一窒，又开始尖叫着逃跑。

　　 “啊啊啊救命啊啊啊！”

　　 怪物站得有些累了，咚地瘫坐在地上，抓住东西就开始吃。

　　 电话亭、广告牌、座椅、被小孩抛掉的甜筒……它抓起东西就吃，不知是谁把购物袋丢在了原地，一堆东西淌出来，怪物像是在嚼零食一样翘着兰花指一小个一小个拈起来吃掉。

　　 它拿起一整块榴莲嗅了嗅，发出恶心的干呕声，把榴莲丢到一边。

　　 这时怪物的肚子鼓了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剧烈地挣扎，东一锤西一下，气球似的鼓鼓的肚皮怎么都扎不破。

　　 安莉向后退了一步，看了看怪物。

　　 那颗榴莲滚落在她的脚边，安莉顺势捡起，背在腰后，朝着怪物跑去。嗒嗒嗒的脚步声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它看到安莉，居然发出快乐的啾啾的叫声，和庞大的体型比起来，有种滑稽而古怪的萌感。

　　 它伸出手，安莉小心翼翼地踩在它的手上，就像踩着一张纸，没有任何的肉感，这感觉非常奇怪。

　　 每一个从纸里出生的怪物们都认识安莉，并表现出了最大的友善。它的手抬到半空，安莉站稳了，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放柔了声音说：“张开嘴。”

　　 怪物奇怪地歪着头。

　　 “看我。”安莉盯着它，长大了嘴巴，“啊――”

　　 “啊呜啊呜呜呜呜……咕咚！”

　　 硕大的一颗带着刺的、金黄色的、熟透了的榴莲，直接被扔进怪物的嘴里。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吞咽进去。

　　 安莉拼命大喊一声：“快把榴莲戳破！”

　　 不知肚子里的人有没有听到安莉的话，怪物听懂了，和安莉大眼瞪小眼。

　　 “……”

　　 “……”

　　 安莉说：“你冷静先听我解释……”

　　 怪物忽然干呕一声，安莉踉跄着差点没站稳掉下去。她见势不对，正要顺着怪物的胳膊跑下去跳到安全的地方，这时怪物剧烈颤抖着，发出痛苦的哀嚎，突然撒开了手。

　　 突然腾空的安莉感受了一把没有安全座椅的云霄飞车是怎样的滋味。

　　 面前的场景迅速变幻，在人群的惊呼声中，一道金红色的身影嗖地飞过，如一颗彗星猛地撞翻了怪物，又飞速下滑，接住了安莉。

　　 隔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钢铁侠沉稳而有力的冰凉的胳膊将她稳稳抱住，安莉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腰，感受着身体悬浮在半空中，面颊贴着金属的冰凉触感非常奇异。

　　 钢铁侠把安莉放在安全的地方，又朝着怪物飞过去。

　　 怪物呼啦啦地把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连带着没有消化的路灯、长椅……还有人。

　　 一道蛛丝嗖地黏在大楼上，浑身粘液的蜘蛛侠动作敏捷地一跃而起，如弓箭般矫健地弹射出去。他一手勾着蛛丝将自己荡起，看清楚了近在咫尺的钢铁侠，方才还英姿勃勃自带英雄高昂bgm的蜘蛛侠立即变成了小蜘蛛，尴尬地吊在半空不动。

　　 “斯塔克先生。”他拘谨地打了个招呼。

　　 “幸好不用给你买墓地，最近墓园涨价飞快。”隔着面罩，他冷幽默的声音相当有质感。

　　 在众人面前，两人的交谈非常短暂，钢铁侠让蜘蛛侠先行离开。隔着面罩的蜘蛛侠看了一眼安莉，点点头，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面前。

　　 安莉还在东张西望找那张纸。

　　 忽然，在挣扎的怪物仿佛浑身被浸了水，它无力地扭动着，却像一块黄油一样渐渐融化，色彩变得模糊成一团，最后彻彻底底变成了一滩水，什么都没了。

　　 “……”看样子，那张纸应该被水泡了。

　　 赶来的后勤部门迅速收拾残局，安抚受惊的群众们。

　　 安莉默默把包抱紧。

　　 如果没记错的话，包里还有四张妖怪图蠢蠢欲动。此时她还是个热心市民路人甲，一旦被发现这些是她做的，估计就会被关到最高监狱，或是被直接击毙。

　　 安莉全程发挥了她自从当演员来最爆发的演技。她维持着“自己突生勇气但后面也被吓得不轻”的啜泣脸，眼眶含泪，瑟瑟发抖。她乌黑的头发凌乱，行李箱被大巴不知拉到了何处，只能抱着包在一旁乖乖站着。

　　 钢铁侠同后勤人员交代几句后，回头便看到她还僵在一边。

　　 她的面色苍白没有血色，眼眸迷茫地望着人群，单薄的身姿惹人怜爱。

　　 ――安莉只是单纯忧郁自己赶不上飞机，还得去找行李。

　　 斯塔克走上前，摘掉头盔，安莉曾经在无数的电视屏幕和广告牌中见过这张富有魅力的脸，真人比屏幕中更英俊，只是有些不修边幅的胡子拉碴，看来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

　　 “需要帮助吗？”

　　 “不，不用，我只是，”安莉幽幽叹了口气，“我太倒霉了。”

　　 还没能回到老家，中途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安莉已经预料到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各种意外的突发状况。

　　 两人交谈不过几句，缓过神的群众们看到钢铁侠立即围上来。他们簇拥着，激动得脸颊发红，吵闹着要让钢铁侠签名合照。

　　 安莉记起里昂非常喜欢钢铁侠，后知后觉地也拿出纸笔让斯塔克签名。她掏出两支笔，还没等她把特殊的笔收回去，钢铁侠察觉她的小动作，越过几人的胳膊取过来她的纸笔，相当潇洒地唰唰唰写上名字后又递给她。

　　 还没来得及阻止的安莉：“……”

　　 如果等会儿他的名字从纸上跳出来到处乱跑，安莉可能真的会当场被击毙。

　　 她后背一凉，接过纸笔，迅速挤出拥挤的人群，要用橡皮擦掉他的签名。

　　 白色的纸展开，上面居然没了斯塔克的签名，反而变成一张他的全身像。他穿着战衣，英气勃勃，明显是距离不过几米的钢铁侠的模样，仿佛现场给他照了一张拍立得。

　　 安莉眼皮一跳，知道肯定又是新的变化。

　　 她把照片塞到包里，默默偷瞄斯塔克几眼，看他有没有什么问题。幸好，托尼・斯塔克在人群中非常从容，他敏锐地察觉到安莉的视线，微微扬眉，随即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

　　 当天社交网站的热搜一直在刷新。

　　 #蜘蛛侠去世

　　 #蜘蛛侠复活

　　 #蜘蛛侠被怪物吐出来

　　 #蜘蛛侠呕吐物

　　 #蜘蛛侠现场返图

　　 #蜘蛛侠羞愤离开

　　 ……

　　 高楼上，众人议论纷纷的蜘蛛侠正坐在楼顶，俯瞰着车水马龙。摘掉面套的他露出一张看起来十分年轻而纯良的脸，欺骗力十足，只是看起来有些忧郁。

　　 此时此刻，再香甜的西班牙油条都无法拯救他的坏心情。

　　 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公信力，就这么，被毁了。

　　 叮地一声，是梅姨发来的一条短信。

　　 “今晚吃榴莲披萨，早点回来。”

　　 被榴莲恐惧围绕的小蜘蛛：“……”

　　 他可以，拒绝吗？

　　 *

　　 这时的安莉找回行李，花费了约莫半天多的时间。终于踏上了路途。

　　 她坐在的士后排，望着窗外扑闪而过的挺拔的树木，还有一栋栋二层的别墅，和纽约的繁华相比，这儿发展得像是农村一样。

　　 西彻斯特，她曾经的故乡。

　　 司机放着乡村民谣，一边哼歌一边看路。远远的有人招手，他看了一眼后视镜，问：“前面有人想搭顺风车，可以吗？”

　　 安莉望着窗外，心不在焉地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