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碎暗

　　 风声、雨声、呼救声，在暂停键第二次被按下后，涌现在洪烨的耳边。喝醉的青年，嘟嘟囔囔的说着梦话。

　　 空中的大片乌云，往地面倾洒着自己的泪水。在几分钟前，还是艳阳高照，这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滴将要落在洪烨身上的时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飘散出的魔气阻止着雨水的攻击。

　　 爬在桌面上的青年，就只能享受雨水带来的清凉。洪烨伸出手在空中绘出一个灰色的文字，魔元构成的文字被洪烨送到青年身边。魔气缭绕的停字，在青年身边化开，粉末般的碎片将青年守护起来。

　　 做完这件事情，洪烨站起身，这个地方已经不能再居住了。现在要去找一间能够让自己休息的屋子，洪烨的脑海里，不止一次的想到媚娘，可是两人模糊不清的关系，让他很头大。

　　 两人之间的感情，是一方带着强烈的意愿来维持的。洪烨承认自己是有点想要把媚娘收下来，可这种想法，是上一世的遗毒。那个时候的自己，满脑子都是征服二字，对于女人抱着的态度，只是收藏而已。

　　 这一世，这种想法已经彻底从洪烨的脑海里消失。这是一种错误的想法，无论男方女方，一生一世的誓言都是要建立在爱的基础上。洪烨很清楚，自己对媚娘拥有的只是欲，而不是爱。用这种心态交往下去，最终伤害的只会是两个人。

　　 洪烨将媚娘这个选项，从自己的脑海里删除。去掉媚娘的选择后，洪烨想到的第二个人选，是海玄策。这个人，洪烨也不是特别放心，虽然戳破了他的伪装，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选项也被洪烨从脑海里删除。

　　 “有些麻烦啊。”

　　 雨声很大，洪烨穿行在雨中，调皮的精灵从洪烨的身旁滑过，落在地面击起一层层涟漪。扩散开的圆圈波纹，蔓延到远方，不知不觉间，雨势已经变得这么大。

　　 路上有行人，独身一人、两人做伴、三五成群不一而足。洪烨在这些人里，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有些古怪的，是他的一身现代装扮吧。上一世的洪烨穿腻了古代的装扮，所以这一世他格外喜欢，轻便简单的衣服。

　　 运动鞋踩在水中，发出啪啪啪的轻响，洪烨走的很慢。他的身心融入了这条下着小雨的街道，在以前的修行里，有人曾给他做过一个比喻，那个人说人的一生，就像是天空中落下的雨，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而修士是这场大雨里逆向飞升的人。

　　 他们不甘心落在地面，便愤而反抗天地，力量越强，就能换来在空中停滞更长时间的权利。不同的人，有自己不同的道路，夺取别人生命或者夺取天地生命，用这些换取自己力量的增长。

　　 洪烨还记得他脸上的表情，那是对天下修士的不屑。

　　 这个人就是洪烨的师傅，九幽魔界里实力最高深莫测的人。

　　 湮帝，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在破空而去的时候，也没有留恋九幽魔界里自己打拼下的东西。他曾经对洪烨说过，我们是生活在阴暗里的人，身居黑暗但灵魂并不龌龊。

　　 湮帝当时在喝酒，清澈的酒水顺着湮帝的嘴角滑过，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洪烨那个时候不懂湮帝的眼神，现在想来，那种目光，应该就是寂寞。

　　 “修魔的人，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坏人。修仙的说我们滥杀无辜，可他们没见过我们为了提升实力，付出了一切。修仙的虚伪，口口声声说着逆天而行，上天赐予他们各种奇遇后，又闭嘴不提。实在是可笑之极。”

　　 湮帝的眼神里满是不屑，可洪烨不懂，因为那个时候，他还是一缕充满怨气的灵魂，恨意浓的化不开。

　　 “怎么又想起这些事情了。”洪烨停下脚步，口中喃喃自语，他忽然有些口渴，想要喝酒。

　　 魔气被洪烨收入丹田里，跳跃的暗色心脏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魔气绕着心脏一圈圈的循环。

　　 冰凉的雨滴打在洪烨的脸上，顷刻便顺着肌肤流下。行人神色匆忙，着急忙慌的，可即便如此，她手中的匕首还是捅进了洪烨的身体里，血水混在雨里落在地面，转眼扩散成一片。

　　 她似乎不敢相信，便抬起头，可是身前的人已经不是那个名叫洪烨的男人。身前的人，有一张憨厚的面孔，上面写满了痛苦，他的腰间插着一枚雕刻成五角星的令牌。

　　 “杂兵？”洪烨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她惊恐的转头，只看到一只狰狞的魔爪。

　　 跌倒在地面的两个人，是这场行动的冲锋号。伪装成行人的刺客们，停下了毫无意义的步伐，巷子里的景物转变，幻化成了结实的墙壁。

　　 “阵法？你们是打算捕杀我吗？”洪烨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己被人设计，这条小巷他从没走过。巷子中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正用眼睛打量着他，判断、决策、攻击，这是刺客们最常用、最简单有效的刺杀方法。

　　 洪烨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应，这些人的气息并不强，应该就是青年口中提到的，犬、狼两个阶层的刺客。洪烨扫视一圈后，心里对这些杂兵的修为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这些沉默着的刺客，等级最高的是元婴圆满，中坚力量是金丹期，数量最多的就是金丹期以下的修士。这些人都很沉稳，静静的缩小对洪烨的包围。

　　 静静等待，不是洪烨的性格。黑色的魔气升腾而起，洪烨脸上的肌肤布满了黑色的魔纹，瞳孔里是一片深邃的黑暗，狰狞的魔角从他的头上钻出，羽翼伸展开来，紫黑的羽毛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洪烨能感觉到丹田里的魔种在疯狂跳动，它在汲取着洪烨的所有魔元，然后反馈给洪烨，让他可以完成魔化。

　　 血红色的长发垂在地面上，洪烨的身体上是一件威猛的盔甲，两只手上覆盖这一层黑色的薄膜。海神宫在洪烨的识海里浮沉，散发着温和的宝光，将洪烨的识海保护起来。

　　 “要战，就战个痛快。吾乃九幽之魔，洪烨。”

　　 声音响起，落下，洪烨的手掌穿过了一个满脸惊愕之色的黑衣人的胸口。血液混着雨水，落在了地面上，跳动的心脏被洪烨无情的捏破，爆开的血水黏在他身旁伙伴的衣服上。

　　 “傻等着吗？我想，这个地方应该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吧。”洪烨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又是一掌挥出带走了一条人命，他袭击的是金丹期修士，这些没附加防御法诀的修士，他可以轻松地一手一个。

　　 魔种兴奋地跳跃着，它感受到新鲜的血食，两个修士的肉体转眼风干，所有的修为付之一炬。洪烨毫不在意的把两股微小的力量，纳入体内，《天命种魔大法》本就是吞噬天地万物的功法。

　　 力量很快被消化吸收，洪烨能看到丹田内的魔元海洋上涨了一丝，越激烈的战斗越能促使修为提升。

　　 法器飞舞，一声声壮胆的大吼响起，这群精通刺杀之道的修士，被洪烨的果断震慑了心神。一个个操着家伙，横冲直撞的向洪烨袭击而去，这些蛮干的修士，一个个被洪烨当场斩杀。

　　 “我想现在，可以正式开始你们的猎杀了吧。老鼠们，小心了，我可是一只有着利爪的猫。”洪烨笑着看向巷子里，按兵不动的修士们，傻子就那么几个，在洪烨斩掉十个左右的傻子后，这些人，便心生畏惧，不敢轻易冲杀。

　　 没有人回答洪烨的问题，僵持的气氛在一个黑衣人消失后打破，这群黑衣人终于想起了自己最擅长的事情。一个个接连隐匿在不长的小巷之中，几百个修士的气息同时消失，这让洪烨很欣慰。

　　 猫捉老鼠，抑或是老鼠杀猫，就看这群名为刺客的修士们，对刺客这两个字的理解有多深。洪烨抬起头，看了一眼乌云的深处，隐藏在那里的人，才是真正的刺客。

　　 “洪烨，修魔之人都求自在。可是我们身上，却被世人附加了太多奇怪的含义。这些愚蠢的偏见，累积起来就变成覆盖在我们身上，浓重的化不开的深沉黑暗。魔，为自在而活，那么我们就把这个不自在撕碎给那群愚蠢的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