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寒的案子定在半个月之后审理,在这个期间,他托人找到我,说是想见我一面。
不知道是他太不甘心落得如此下场还是脑袋抽风了,居然还主动想见我,不怕我对他冷嘲热讽加落井下石吗?
而且我也没有给自己找糟心事的打算,于是一口回绝了。
之后我抽时间去了趟医院,去看了看东东。
去到那的时候,只有护士在看护,听说陈寒母亲因为受的打击太大,已经长病不起,在楼下的病房养病。
而东东的二期化疗已经开始了,他比我上次见到的时候更加瘦弱,几乎是已经到了皮包骨的程度。
护士见我进去,问我是不是这个孩子的亲属。
孩子的医疗费已经拖欠了不少,陈家因为破产清算的缘故,留给祖孙两个的财产已经所剩无几。
我闻言只道,我会结清医药费,以后如果这孩子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联系我。
我在的这段时间,东东一直昏睡着,在睡梦当中他也紧皱着眉头,不知道是身体太过痛苦还是经历着什么不好的梦境。
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他的眉头,我突然想起他刚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小的一团,把他抱在怀里,我的心都像是要融化了一样。
后来即便我们不那么亲近,可在我心里,他一直是我跟陈家最紧密的维系。
我曾经,是真的真的,把他看做是我的唯一。
握起他的小手,用温热的脸颊贴上去,我想把自己的力量传送给他。
一定好起来,东东,妈妈一定让你好起来。
……
跟医生沟通后,我去做了个全面的身体检查,确定我的身体附和捐献骨髓的条件。
东东的手术时间不能拖得太久,给我的准备时间也没有太久。
不过做手术这么大的事,我自然不能瞒着先生。
回去的第一时间,我把这件事跟先生简单汇报了一下。
因为听医生说只要术后调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不会对以后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所以我没觉得这是个多么大的事情,实在不行我就告一段假期,这两年的时间我一天都没有休息过,若是跟先生提出请求的话,他会答应的吧。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等我的话音刚落下,先生便轻淡道:“不用你去。”
我怔愣片刻,有些惴惴地反问道:“先生……是什么意思?”
先生坐在阳光充足的露台上,暖阳洒落在肩头和地面上,他随意交叠着腿,在翻看六子呈报给他的工作简报,我说完一句,他便翻过一页,过了好一会儿才用更淡的声音说道:“会有其他合适的捐赠者,让Linda去处理,不用你去做手术。”
Linda是集团的首席行政秘书,手里掌握着庞大的关系网络和来自全球的信息。
如果有她帮忙,相当于是在全球范围内搜索匹配信息,成功的概率自然会很大。
可是哪怕是效率再高,从配型成功到手术的这段时间,也不会一蹴而就。
听东东的主治医生说,东东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说不定都扛不过二期的化疗,每拖一天他的情况就危险一分。
其他的都可以等,但东东确实是没办法再等下去了。
我已经习惯对先生的指示言听计从,也知道自己应该这样做。
可是这一回,在一旁犹豫踟蹰许久之后,我轻咬着嘴唇,带着无数的惶惶和惴惴说道:“这个孩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哪怕跟我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可是我也不能置之不理……先生放心,做完手术之后我不会耽误太多时间,会尽快地投入到工作当中。我也不请假了,保证第一时间完成手头上的工作。拜托您……”
我还没说完,先生的手指轻微一挑,几张纸便从他的指间滑落,散了一地。
他抬起眼,看着我,即便眼睛里并没有明显的情绪,可我也很清楚,他不高兴了。
因为我的固执,我的不听话,以及我的自以为是。
蹲下身把那些纸捡起来时,我的眼眶一瞬间有些热,明明知道没什么可哭的,可还是有些忍不住。
而充斥在我心底的情绪,好似有难过,有委屈,也有失落。
退出房间时,Christian还在外面守着,我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前走,也没跟他打招呼。
再往外走,六子也在,一看到我,他立马迎上来,见我眼眶红了,还有点担心地问我是不是被先生骂了。
“先生才不是随便骂人的人呢。”我吸了吸鼻子,纠正他危险的想法,“就是我想去做一件事,先生不同意罢了。”
六子闻言轻哼了声:“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呢,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先生不让你去肯定是觉得不合适,或者是觉得有危险。”
“有危险?”我有些懵然地抬起头。
“当然,”六子一副明白的不得了的表情,“咱们先生虽然平时不表现出来,可那是相当护短的。他做什么肯定都是为你好。”
我又吸了吸鼻子,评估了一下他说的话,这么久以来我还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只是现今这个情况,无论先生的出发点为何,反正我不能给东东移植骨髓,好像是成定论了。
医院那边一直催着我再去做个后续的检查,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实在没办法开口,我不能去了。
因为这件事,我的情绪一直不太高,在青城洽谈合作的收尾阶段也总显得心不在焉。
这天跟先生一起出门的时候,我照例跟在后面,过程中当中因为走了个神儿,没注意前前方的景象,一个不小心就直勾勾地撞在了先生的背后上。
当时周围的人都吸了一口冷气,Christian甚至都要上来扭打我了。
没等面前的男人转过身,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我掉个头吧。
我找一堵南墙撞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