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飞机,我还是坐在先生的身边,像是久前那样,小心翼翼地陪在他的左右。
只是这回的心情,怎么样都是不同的。
偶尔转过头,看到侧脸冷峻的先生,我会忍不住地想,这回回去,一切还能恢复如初吗?
怕是怎么都跟以前不同了吧。
我心里暗暗叹了声,思绪万千,心情更是有些不是滋味。
飞机起飞时,我感觉到耳朵和身体都有些不舒服,便闭着眼睛,微微皱着眉头向后仰靠在座位上。
之后不久,一直都在低头专心处理事务的先生突然握住了我的一只手。
我有些恍然地睁开眼睛望过去,发现他也在看我。
“忍一忍,马上就好了。”他对我说。
我怔了一下,迟钝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
等到飞机渐渐飞行平稳,身上的不适也得到了缓解。
而方才激起的悸动,却在很长时间内都没有平息。
我靠在座位上,眼睛的余光却不由得总看到先生的影子。
自那天我对先生突然地“表白”之后,我们两个再没有就那个话题商讨过。
我直觉先生不喜我的主动,更不见得有多真切地喜欢我,但是他的厌恶却又没表露在表面,让人很是混乱。
我甚至在想,会不会是他在找某个时机,找准了再来跟我摊牌。
当然,那样的情景也是情理之中的,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只不过我心里也存了相当的别扭,还有种种说不出的情绪,让我在他没开口之前,也没法主动去询问一个结果。
而在接受他种种说不出的“好意”和“暧昧”时,心里也无法不惴惴着。
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顺利抵达在巴黎的机场。
我恍然记得上一回,我们也是回到了这,当时有欧盟调查委员会的人在等待着,这一次,同样的情景再次上演。
一看到那几个人,我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有了很不好的预感,还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先生。
见他像是什么都发生,要径直往前走,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胳膊。
这下他不得不停下,也顺势看向了我。
我有些紧张地咽了咽,低声对他说:“欧盟的人好像又来了,需不需要走另外一个通道,免得……”
还没说完,先生就已经反握住了我的手,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带着我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只是出乎我意料的是,上一回还很是严肃的委员会的成员,这次对待先生竟然相当客气,周身也再没有那种权威又不可侵犯的高高在上。
他们对先生说,请先生跟他们走一趟,但应该不是调查询问,而是相当客气地邀请。
先生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我,问道,他可以去吗?
此话一出,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而我也是一身的热燥,脸也不由得发热。
他可不可以去……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况且这是我能决定的吗?
我用眼神告诉先生,让他不要开玩笑了,这样的玩笑对我来说真的很有负担。
但他似乎丝毫不觉得,还是直直地看着我,在等我的答案。
我有预感,要是不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的话,他大概会一直等下去。
着急又羞怯之下,我赶紧拨开先生的手,眼神也胡乱瞥向一边,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只剩下我跟六子,但我没什么可跟他说的,他说什么我要么心不在焉地应着,要么干脆都不回应,任他自说自话去。
到了最后,他也自觉没趣,有些失落道:“你现在是真的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了。”
这句话倒是让我暂且回了神,我望向他,轻叹了声道:“别多想,我只是有些累。”
“说真的,我是一点都看不透你。”六子坐在副驾上,微微侧了侧身,让我勉强能看到他的脸,那脸上的表情说起来算不得太好,“现在先生对你这么好,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光,你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似的。瑶蔷,别告诉我你不喜欢先生,谁都知道是假话。”
这个话题算是真的逃不掉了,如果不明确跟六子说清楚,我毫不怀疑他会一直纠结下去。
静默片刻,我最终还是告诉他:“你说的对,我不是不喜欢。但是我跟先生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这句是实话。”
六子皱了皱眉,像是不太理解:“为什么?你喜欢他,先生对你又好,你们为什么不能有好结果?”
真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又叹了声,说:“如果这次没有去缅甸,那或许还有一点点可能,可是我们去了,一切就都不同了。”
这下六子的眉头终于展开了,不过眼里的光也随即黯淡了一些。
“因为索吞。”他低声却又肯定地说。
我没肯定却也没否定:“不管因为谁,结果都不会改变。”
“既然这样,你那个时候干嘛不见他最后一面。他跟着你去机场,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跟你说。”
“因为觉得没必要,他有话想说,我就必须要听吗?”我的声音不由得抬高了些,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波动之后,我轻吸口气,缓和了些心情,“更何况,该说的,我们早就已经说清楚了。”
那些事实,那些真相,那些伤口,那些伤痛,我都不想再回忆和经历了,两人再相对,不过是徒增烦扰而已。
六子听完转过了身,像是明白了些,不再追着我问了。
就是在车子抵达庄园,要下车前,我突然听得他说道:“你对先生也是这种想法吗?他对你好,但你并不想接受他的好。你是不是……在恨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