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收到邀请函,嫣然不介意,并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借此大做文章。
林书画的生日宴像是一场划定阶级的最有效测验,从收到的邀请函便可略知一二。
邀请函共分五种,据说拿到第一种烫金白底银边邀请函的人整个南华不超过20人,多是送给学校董事会的长辈,而且封封都是由林书画屈尊降贵亲自派送。
可这种邀请函竟然也出现在了学生之中,可见其身份和地位必定是非富即贵,属上层建筑物中象牙塔顶端的人物……被同学们传的神乎其乎
据说,戚雨薇拿到了一封,陆云海拿到了一封,夏莫也拿到了一封,此三人拿到第一种邀请函并不奇怪,身份和地位摆在那里,就连林家也不敢小觑吧!
可周肃为什么没有拿到呢?他可是前省委书记的孙子,很多同学私下都叫他太子……倘若周肃拿到的都是第二种邀请函,那可见戚雨薇、陆云海、夏莫的家世必定远远高于了周肃,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既然邀请函被定义为区分南华阶级的最有效方法,那自然会有一部分喜欢炫耀的同学将自己收到的邀请函摆在桌面上显摆,以界定自己的身份,于是慢慢形成一种风气,几乎每个同学都在自己的桌角摆上邀请函,用以区分阶级地位。
“知道咱班唯一没有收到邀请函的人是谁么?”有女生在卫生间压低声音道。
“不会吧!咱班应该没有拿不到邀请函的人吧!”
“顾嫣然,就是那个中考考了第一名被破格录取的那个,整天和夏莫在一起的。”
“啊?我还以为她家里挺有势力的呢,要不夏莫怎么会和她在一起玩儿呀。”
“别提了。她家里可穷了,连学费都交不起,要不是因为中考得了全市第一,南华哪是她能进来的地方。”
“嘘!小声点儿,知道就行了。别张扬。”
女生之间的悄悄话其实最容易在校园疯传,成为公开的秘密,只用了一个下午,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高一三班顾嫣然没有收到邀请函,于是嫣然又一次莫名其妙的成为了风口浪尖的人物。
体育课,交际舞。周肃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腿上的石膏也拆了,以嫣然的舞伴重新回归。
轩木双手环胸,目露寒光的看着翩翩起舞的两人,恨不得将那只放在嫣然腰间的手剁下来。
而在体育馆一角。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孩眼光也死死的盯着嫣然,流露出的恨意让她姣好的面容有些狰狞扭曲……
体育课下课,嫣然帮体育老师简单整理了一下器械,来到更衣室的时候女生们似乎正在热火朝天的讨论某个话题,见她进来了气氛陡然安静,几乎所有人都看向她。
嫣然知道,她们定然是在说关于她的事情,否则不会神情如此紧张。好似说别人坏话被当场抓到了一般。
“怕什么呀!一副狐媚像,勾引完南宫轩木又勾引周肃,真够不要脸的。怪不得林书画不给她邀请函,那么恶心的女生要是去了,简直降低了整个宴会的档次。”说话的这个女孩叫罗梅,据说是周肃的忠实粉丝。
嫣然不语,迅速换衣,神色淡然。似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
罗梅似乎未解气,继续说道:“顾嫣然。你装什么呀?谁不知道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钓个金龟婿,也是!像你这样的出身低贱的女孩。也只能装可怜博同情,跟男生摇尾乞怜……”
“啪!”罗梅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便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力道很大,直接将她扇倒在地,头脑一片眩晕,怒火中烧,本想起身反抗,可定眼一瞧才发现打她的人竟然是夏莫。
怎么回事儿……课中的时候夏莫不是因为有事被美术老师叫走了么?怎么又折返回来了。
“什么东西,就你也配说嫣然!”夏莫站在那里,垂眸看着倒在地上的她,眼眸冰冷轻蔑,如同对待地上的蝼蚁。
罗梅被夏莫的神情激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挣扎着站起来道:“我说错了么?顾嫣然就是个狐狸精……”
“啪!”又是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挥在她脸上,罗梅身体一震,脸上清晰的印着五个手指印,怒瞪着眼睛看着夏莫,做着最后的隐忍,若是换做别人她早就动手了,可这个人是夏莫……南华高中那极少数在象牙塔最顶端的人物之一,她得罪不起。
“你以为你是谁?狐狸精?你这张脸看来是不想要了吧!”夏莫一手捏着罗梅的下巴,一手轻轻拍打她的脸颊,手一次次抬高,啪啪作响,或轻或重,透着阴冷,让人给不寒而栗。
罗梅紧闭着双眼,眉心打结,不敢看她。
她知道夏莫向来手段高明,隐秘处理像她这样的小角色自是不在话下,在初中部的时候有个学姐就曾公开挑衅过夏莫,结果周六放假的时候被一群人掳走,刮花了脸,近乎毁容,再也未曾回校。
夏莫手上的劲加重“啪”的一声,狠狠甩在罗梅的脸上,可她却不敢吭一声,额头上布满冷汗,整个人虚软一片。
“你们都听着,顾嫣然是我姐妹,以后谁要是敢说她一句坏话,就别怪我撕烂你们的嘴。”夏莫冰冷的双眸扫视了众人一遍,原本闹哄哄的更衣室瞬间安静下来,气氛压抑而又紧张,原本叽叽喳喳小声议论的女生们低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个。
夏莫就是这样一个女生,有的时候很神经质,敏感多疑,可又有的时候大大咧咧的像个假小子,极为重义气,倘若有人欺负嫣然,她必定会第一个冲出来不问对错,无条件站在嫣然一边,狠狠教训那些欺负她的人。
以前的王晓娟是如此,现在的罗梅亦是如此。
即使面对像强哥那样的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大汉,她也毫无畏惧,即便她没有办法与他对抗,也会陪她一起挨打,甚至最后不惜以同意父亲再婚为条件,保护嫣然的周全。
面对夏莫,嫣然没有办法不感动。
夏莫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你会为了我放弃他么?”
她清楚的记得,说这话的时候夏莫的眼眸,悲凉而又暗淡,嘴角扯动的微笑似是一种冰冷的自嘲。
嫣然现在有些明白当初夏莫为什么这么问,夏莫愿意为了她放弃自己的父亲,而她呢?她愿意为了她们的友谊放弃什么?
不!她什么都不愿意放弃,无论是轩木还是夏莫。
她都想要,太贪心,以至于最后,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有的时候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看似正在有条不紊的发展,像一盘早就安排好的棋局,可若他们都只是棋子,没有情感只需理性的按照程序生活,也许整个世界便会和平无波,一片静好。
可悲的是他们都是人,在细小而又琐碎的生活中彼此接触,彼此交流,难免会生出许多情感,被一个举动,一句话所感染,心生怜悯和感动。
无故被牵出许多情绪,或喜或悲,或迟疑又或全盘否定,处于纠结和混沌之中,连自己都会恍惚错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于是计划也好,进程也罢,已然都不再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可见感情这种东西是多么危险,在计划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亲情、友情、爱情,在那许多的感情中如何取舍,如何经营,对于年轻的他们来说还太陌生……
夏莫如此,嫣然亦是如此。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未说话,春天的气息明朗而又清新,阳光柔和,照在她们青春的脸上,一切都刚刚好。
夏莫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却被嫣然抢过,捏灭,像一次死亡,袅袅白烟,一缕灰烬,带着刺鼻的味道。
“戒了吧!”嫣然说。
夏莫看着她,微笑,笑容僵硬而又生涩。
“我抽了4年了,哪那么容易。”夏莫道,没有戒过烟的人不知道没有烟的焦虑和不安,4年了,早已习惯,就连指尖都留有那熟悉的味道。
烟是如此,更何况是人呢?
有些人长伴左右,太亲密,太熟悉,就如一杯白开水,没有果汁甜蜜,没有汽水爽口,以至于忘记了它的重要性,当你恍然大悟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在向不可挽回的境地发展,因为它早已握在别人的手中,让人懊悔而又愤怒。
佛说,今生的痛苦是为了赎前生的罪孽。
于是有些人就如深入骨髓的剧毒,在无声无息间侵蚀着你的血液、*和灵魂,变成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让人疯疯癫癫,痴痴狂狂,竟在无意间失去了原本最美好的自己,变得扭曲而又丑陋。
最终害人害己,又何必呢?
夏莫并非不懂,只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明明懂得,但是却仍旧不甘心,拗着一股劲儿,怎么都不肯放手。
又或者,你让一个才16岁的女孩学会如何放手,这本身就是在强人所难。
“夏莫……”嫣然轻轻唤她的名字,漆黑的眼眸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却又有种被千言万语堵在喉咙中的窒息感。
她想,有些事情她还是要说清楚的,譬如说轩木。(未完待续)r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