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到唐家祖宅是半个小时之后。

　　 客厅里面很热闹，但是正主唐少恭并不在，唐老爷子在和唐二叔下棋，接到一个电话后，他转头对唐时衍说：“你四叔刚刚去一个队友家里，车子坏半路了，你去接一下。”

　　 唐时衍意外的挑了下眉，道了句好，起身离开前还不忘对身边的女孩叮嘱一句。

　　 沈辛萸笑了笑。

　　 对面的唐老夫人看不惯他们这一黏糊的行为，起身去找在厨房忙活的廖婧婧去了。

　　 “小萸，吃点水果，他们一会就回来了。”唐老爷子看了女孩一眼，对她招呼道。

　　 沈辛萸点头，“好。”

　　 其实唐时衍就出去这么一会，她没什么不舍和不自在的情绪，但可能是她的外表长的太乖巧了，又安静寡言，所以看着就像那种时刻都喜欢黏在唐时衍身后的。

　　 从果盘里挑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女孩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扶着唐老夫人上楼的廖婧婧身上。

　　 过了一会，唐二婶端着一盘小点心走过来。

　　 “小萸，尝尝这个蜜饯，你四叔带回来的。”

　　 沈辛萸抬头，笑着接过她递来的竹签子，“谢谢。”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唐二婶说着，自己也叉了一块放进嘴里。

　　 “嗯，挺好吃的。”酸酸甜甜的，一点也不腻。

　　 唐二婶一直都觉得这丫头吃东西的样子挺讨喜的，看了一会，转身说：“喜欢一会就带回去点，马上开饭了，还是得少吃点。”

　　 沈辛萸嗯了一声，开口问道：“二婶，需要我帮忙吗？”

　　 唐家的女眷不多，每次她来都能看见唐二婶和廖婧婧亲自动手忙来忙去的，她光看着，想帮忙也不知道如何下手。

　　 “不用，饭菜都做好了，等他们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唐二婶说着就往厨房的方向走，想了想她又回头看看闲的无聊的女孩说：“你要是没事，就上楼叫你祖母下来吃饭吧。”

　　 “哦，好。”

　　 沈辛萸抽过纸巾擦擦手，起身上楼。

　　 唐老夫人的房间在楼上第三间，门并未关着，可能没想过这个时间会有人上楼，或者是没想过上楼的人是沈辛萸，里面正传来这样一段对话。

　　 唐老夫人：“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慌气短的，总想睡觉。”

　　 廖婧婧：“您啊，就是操心的事太多了，祖母，先把这个药吃了吧。”

　　 唐老夫人伸手接过药，又喝了一口水说：“也不知道幺儿是怎么想的，怎么就非要和你分手，喜欢这么个小丫头？”

　　 说着，唐老夫人气的咳嗽了两声。

　　 廖婧婧连忙拍拍她的后背，开口说：“其实小萸也挺好的啊，长的好看不说，还很有才华，听二婶说，她前不久还收到了京北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京北？她要去京北？”老太太像是眼前一亮，廖婧婧点头，刚要说什么，话语突然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

　　 “祖母。”

　　 沈辛萸将手背到身后，硬是挤出一抹得体的笑容，“二婶叫您下去吃饭。”

　　 屋内的两个人同时一僵，唐老夫人从床上微微动了一下，看着她说：“你告诉她我刚吃了药，一会再下去。”

　　 廖婧婧回头为唐老夫人盖好被子，轻声问道：“那一会四叔回来，我再上来叫您。”

　　 唐老夫人闭着眼睛点点头。

　　 “小萸，我们先下去吧。”廖婧婧走过来对沈辛萸小声说话，一副怕老夫人被吵到的样子。

　　 沈辛萸点头，跟着她走了出去。

　　 俩人经过一个走廊，来到楼梯的拐角时，沈辛萸突然叫出了她，“廖医生。”

　　 廖婧婧停在原地，回头看看她，笑了，“嗯？怎么了？”

　　 见她依旧是这副和善，又带着莫名其妙的样子，沈辛萸承认，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尽管知道这里是唐家祖宅，尽管知道这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场所，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你是故意的吗？”

　　 “什么？”廖婧婧不明所以。

　　 沈辛萸轻笑，抬起清澈的眼珠看向她，“廖医生，我报考京北音乐学院，又得到通知书的事，二婶还不知道。”

　　 她考京北是意外，本来知道的人就少，得知她不去后，唐时衍更不会和任何人提起。

　　 如果她不提那句是听唐二婶说的，恐怕她还不会这么确定，这些事就是她在背后捣鬼。

　　 廖婧婧原来如此的点点头，有些歉意的说：“不好意思啊，小萸，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那您告诉祖母这件事是为了什么？”沈辛萸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看她这种表情，确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转移了视线。

　　 “我没别的意思啊，祖母最近忘了一些事，对你有些误会，我也是想宽慰她。”

　　 廖婧婧一副你冤枉我的样子，无辜的看着沈辛萸，“小萸，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我已经问过我姐姐了，也去问了她买药的那家药店，有个员工说我姐姐买药的那天恰巧上面的人来检查，说流产是犯罪的，私自买那种药是禁止的，所以，她把避孕药换成了维生素片。”

　　 “还有之前微博上的那些新闻，关于我姐姐的照片是一个叫张蓉的女生发布的，而她是你的病人？”

　　 这个张蓉是她下午在酒店听到那些话后，回去翻就微博查到的，这个人发新闻的时候就自称是沈卯茱的同学，所以并未掩藏姓名，张蓉，张少，所以她推测，这人就是张少口里的姐姐。

　　 这些事足够让她把怀疑的苗条推到廖婧婧身上，可是作为证据确实是缺乏了点，沈辛萸自己清楚，廖婧婧更清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的打量眼前的女孩，“小萸，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认为，你姐姐未婚先孕，是我在幕后做的推手？”

　　 “是不是，您心里有数。”

　　 “首先，私下贩卖堕胎药的确是非法的，其次，张蓉的确是我的病人，可那又如何，你为什么会怀疑这些事和我有关系，你姐姐是个女孩子，如果她够自尊自爱，怎么会有这些事，不过，您心疼自己的姐姐，我也可以理解……”

　　 这人的表情一直都是滴水不露，沈辛萸并未指望一两句话能让她承认，可关键，她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破绽之处。

　　 可既然这个话题开始了，她就不会轻易的结束，握着背后的手紧了紧，女孩朝前走了一步，“廖医生，就算抛去那些事不提，那刚刚您无缘无故提起我被京北录取的事，又是为了什么，您是从哪里听到的？您在祖母正讨厌我的时候说这些，是想让我离开对不对？”

　　 廖婧婧皱眉，“小萸。”

　　 沈辛萸：“您经常出现在唐时衍的身边，不是落下这个就是丢下那个，还有之前的口红印，您怕我看不见，还特意在微博上发了一个文章提醒我，对不对？”

　　 廖婧婧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沈辛萸朝楼下看了一眼，小声的道：“这些小事都是潜移默化的，让我以为唐时衍外面有别的女人，然后再在恰当的时间，让我知道您就是唐时衍的前女友，让我以为你们余情未了，其实，你就是想让我离开他对不对？”

　　 如果换一个喜欢计较的女孩，恐怕真的会因为这些事和唐时衍发生不愉快，闹腾的多了，那男人未必有耐心去哄，毕竟在廖婧婧的心里，唐时衍对待感情是一个冷淡的人。

　　 可没想到，她不断的投了这么多石子，最后都消无声息的沉入湖底。

　　 沈辛萸说这些话，其实完全是靠猜，她能力都限，搜到的证据也有限。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假如这些事就是廖婧婧做的，那么她不可能找到证据，因为这些事没有一件是她直接出手的。

　　 沈辛萸在说话的时候，眼珠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廖婧婧。

　　 试图找到对方一丝一毫的变化。

　　 廖婧婧却觉得可怕的后退一步，“小萸，你这是做什么？”

　　 “你怎么会这么想？天哪。”

　　 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居然会有这么缜密的思维，如果用到正地方还好，这要是用错了地方，廖婧婧觉得脊背一凉，握着楼梯的扶手，对沈辛萸喊道：“小萸，如果你觉我的存在让你碍眼，那么我离开就是。”

　　 “我和唐时衍的事早就过去了，你们订婚我还去了现场祝福你们，如果不是祖母意外昏倒，我也不会留在蕉城这么久，不然，也不会让你觉得我别有用心。”

　　 沈辛萸蹙眉，“廖医生，你对我有意见。”

　　 话未说完。

　　 “我怎么会对你有意见！但我不能容忍你将这些莫须有的事按在我身上，你看我碍眼，我明天就可以离开蕉城！”

　　 廖婧婧加大了声音，沈辛萸暗道不好，果然，唐老夫人一脸阴沉的站在二人身后，用力的将手里的水杯摔到墙上，“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祖母！”

　　 廖婧婧眼里含着一圈泪花，朝唐老夫人的方向走过去，“祖母，您先别动气。”

　　 “我在问你，你在做什么！婧婧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这样逼她，前女友怎么了，前女友就不能出现在唐家了吗！？”

　　 唐老夫人气的胸脯发颤，伸手指着沈辛萸骂道。

　　 “祖母，我不是这个意思。”

　　 楼上的动静太大，很快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唐家的几位佣人率先跑过来，将还在骂着沈辛萸的唐老夫人扶到楼下。

　　 唐时衍和唐少恭两位男人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唐老夫人气喘吁吁的坐在沙发上轰人，廖婧婧一边安慰着老夫人一边哭，沈辛萸在众人的劝说中，沉默不语。

　　 “这是怎么了。”唐时衍摘了手套，第一个就朝沈辛萸走过去。

　　 一米八几的唐少恭默默的远离战场，坐在了一个比较远的地方。

　　 唐老夫人脸色铁青，指着沈辛萸又指指唐时衍，说道：“你带着她给我滚出去！以后不准再踏进唐家一步。”

　　 唐时衍皱眉，将沈辛萸往后拉了拉，问道：“祖母，可是小萸做了什么让您不开心的事？”

　　 “她没做什么让我不开心的事，我也用不着她做什么讨我开心的事！”老太太每说一句话胸脯都跟着起起伏伏，不等她将事情说清楚，廖婧婧就拍着她的后背，打断了她的话，“祖母，您不要说了，是我不好，是我没顾及到小萸的感受。”

　　 “有话好好说，不过是一场误会。”唐二婶在一旁打了圆场。

　　 廖婧婧低头捏了捏鼻子，再抬头硬挤出一个笑容，对着众人说道：“本来，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宣布一件事的，祖母的身体好了，我就打算回M国了，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想好了，但就是因为不放心祖母，才一拖再拖。”

　　 “小萸，对不起，我的存在可能造成了你的困扰，但我是真心很喜欢你的。”

　　 “你对她道什么歉！”

　　 “祖母！您别说了，其实我机票都买了，明天一早的。”

　　 说着廖婧婧长叹了一口气，松开祖母的手从沙发上站起来，她拿起自己的包，对众人笑着摆摆手，“大家都吃饭吧，我还要回去收拾行李。”

　　 “婧婧！要走也不是你走，你给我回来！”唐老夫人预要抓廖婧婧的手，但是对方已经先一步离开了，眼见这人低头已经走到门口，老太太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指着沈辛萸道。

　　 “你滚！你现在给我滚出去！”

　　 沈辛萸再怎么忍辱负重她也是个女孩子，何况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心里也觉得无比的委屈，她垂眸，挣脱了唐时衍的手。

　　 “婧婧，回来啊，小萸，你也别走，妈，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现场一顿混乱，唐时衍还没将事情弄清楚，眼见这老太太又再次昏倒的趋势，扭头对廖婧婧的方向，低沉的道了一句，“你站住。”

　　 女孩不可思议的抬眸。

　　 唐时衍正皱眉看着廖婧婧的背影。

　　 眸里的情绪她看不懂。

　　 “这里是唐家，谁留谁走我说的算！”唐老夫人见廖婧婧的脚步顿住了，扭头对沈辛萸的方向气冲冲的吼了一句。

　　 女孩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结果老太太一闭眼朝后面倒了过去。

　　 “祖母！”

　　 “祖母！”

　　 “妈！”

　　 沈辛萸看着眼前乱糟糟的画面，感觉灵魂定格在了原地，像是一个旁观的局外人。

　　 女孩脚步僵滞的跟在急匆匆的众人身后，不知道中途被谁撞了一下，她回神，是满脸惊慌的刘婶，只听她在打开车门的时候回头看了沈辛萸一眼，开口说道：“沈姑娘，老夫人现在对您有气，您还是不要跟去了。”

　　 一排车子呼啸而过，女孩眨了眨眼睛，抬脚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沈辛萸没有去别的地方，一个人吹着冷风，走走停停，待所有理智都回笼的时候，打车，回了锦绣之星。

　　 唐时衍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不知道，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听管家说唐老夫人还没出院。

　　 中途醒过来一次，得知廖婧婧坚持要出国后，又被刺激的昏迷过去。

　　 沈辛萸如往常一般的上学，表面并没有任何异常。

　　 自然，她也识趣的没有提要去医院看唐老夫人给人添堵。

　　 上午第一节课间休息，孙主任将沈辛萸再次叫到办公室，开门见山的问道：“沈同学，你的志愿考虑的怎么样了？是去京北还是留在蕉城。”

　　 “还是蕉城吧。”沈辛萸没有任何犹豫的说。

　　 孙老师无奈的摇摇头，看着她推了推眼镜，“可是你考虑过文化课的部分吗？”

　　 女孩点头。

　　 要留在蕉城，高考分数就要达成艺术生的录取线。

　　 “你过来一下。”

　　 孙老师从抽屉里拿出套卷子交给她，“这个是去年文科的高考卷子，你回去坐一下，我看看你现在的水平。”

　　 “好。”沈辛萸拿了过来，孙老师感叹一声，说：“其实我以前也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天赋，只是觉得你这小姑娘模样好，成绩不好，如果上不了大学，实在太可惜了，或许可以试试艺术生这条路。”

　　 说起这点，沈辛萸的确要感激她，如果没有孙老师的建议，她恐怕也不会想再次捡起二胡。

　　 “可是我真的觉得很可惜，不是说蕉戏不好，而是说你明明有更大的空间，更大的舞台，为什么不去那里展示自己，你的文化课是弱项，高考就算超长发挥，顶多也是压着分数线，可是外一没压着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尽力的。”沈辛萸在心里为自己叹口气。

　　 “我能听听你不去京音的原因吗？”

　　 “……”

　　 －－－－－－题外话－－－－－－

　　 二更十点半。

　　 PK第一回合，沈姑娘败。

　　 蜗牛壳：我觉得这是正常的（摊手）

　　 沈辛萸默默的翻了个白眼：算我没经验，敢不敢再给我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