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昭等人风尘仆仆地赶回溪城,而袁诺却坚持不肯自己一人留在S市,也跟着回来。如果不是胡教授说袁诺的情况不严重,顺心而为更有利于她的状况,沈连昭说什么也不想她跟着自己一路奔波。但对于沈连昭厚此薄彼的态度,章萧也曾经抗议过,却只得到了对方一个黑白分明的眼神。
“章萧,你曾经说过你那个校友也是个电脑高手吧?”
下高铁时天空已经泛白,袁诺独自一人乘坐计程车回家,而其他两人却直接奔往自己的办公室。埋首在电脑屏幕后面的章萧闻言,呆愣片刻没有反应,显然有些跟不上沈连昭的思维。
“就是上次胖揍马荣的那个年轻人,徐陵。”沈连昭好脾气地解释道,颇有些不自在地掩口咳嗽了一声,章萧有多不想与那个同学见面,自己也是知道的。
“老大,你在开玩笑吗?你知道那家伙有多可恶吗?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的指责,都无法表达章萧此刻心里的震惊,开玩笑,自己怎么可能和那个暴力分子再见面,而且那个人的行为实在是太恶劣了。
“哟,这是怎么了?”
推门进来的李芳有些诧异地看着一早就在办公室的两人,他们不是去S市出差了吗?
“芳姐,你来的正好,老大他真的是没有人性啊,他竟然想要推羊入虎口,毁了我这个刚发芽的花骨朵啊。”章萧唱作俱佳地开始表演,就想多一个盟友,好摆脱去找那个流氓的厄运。
“啊?”
李芳不可思议地在两人身上来回转着,这是咋的了?
“那好,你倒是说说那个人到底怎么可恶了,虽然当年他打了你们那个老师,但也没怎么着你吧,你怕什么啊?”
有什么苦大仇深的理由,至于见个面问个问题都这样了啊。
面对眼前或好奇或探究的眼神,章萧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了,那就这么决定了,等下你和李芳一起去请这位徐先生回来,你们两个一起研究一下马荣的这部私人电脑。马荣生前很看重这部电脑,我们需要你们尽快解开这个密码。”
沈连昭交代下去后,也不管章萧的反应如何,挥一挥衣袖,直接走进了自己的小办公室,留下欲哭无泪的章萧垂死挣扎着。
有些看不过眼的李芳,安慰般地拍了拍这个如小动物般迷茫的新同事,然后在他眼前晃了晃明灿灿的车钥匙。
“你准备现在走,还是哭一会再走?”
“……”
黄伯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还没来得及多问,就被办公室里的沈连昭叫了进去。
“黄哥,关于我们上次说的苗兰兰的社会关系,现在查的怎么样了?”自从两人熟悉之后,沈连昭直接叫上了黄哥,黄伯川也没有矫情的拒绝。
“苗兰兰这个人看似五大三粗,但实际也不是省油的灯。”黄伯川早有准备,随手抽出夹在腋下的文件夹,“啪”地一声直接搁在了办公桌上,“你还记得,去年杨芬的案件吗?”
黄伯川说完,就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定,见沈连昭点头,才直接开口说起了自己的发现,“我问了我的线人,杨芬是去年突然出现在林氏商贸的,具体她和马荣达成了什么协议,没人知道。但是那个时候杨芬就成为了马荣的助理,苗兰兰知道后,曾经到公司大闹过几次,但马荣以离婚为由,才压下这件事情。但是苗兰兰私下里找杨芬的麻烦,花样却是五花八门,应该说只要是马荣稍微上心点的女人,苗兰兰都不会放过。”
更何况还是马荣心头的朱砂痣,苗兰兰绝没有轻易放过的意思。
“那这个男人?”沈连昭抽出其中一张资料,照片上的男人看上去很瘦小,一双倒三角眼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这个就是杨芬出车祸的肇事司机,据说是酒驾,陪了钱还要进去蹲一年。”黄伯川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也不点燃,就直接夹在手指,“这人现在还在牢里呢,但是很奇怪的是,他家里却在今年盖起了新楼房,还买了车。我查过他们家的收入情况,就算加上家里的征收款,也仅能够杨芬的死亡赔偿金,这里面没有问题,谁信啊?”
黄伯川嗤笑一声,这种把戏自己也不是没见过,只是每看到一回还是觉得像吞了苍蝇般恶心,但自己却又拿不出实实在在的证据,说不懊恼那是骗人的。
沈连昭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却紧紧地皱着,沉吟一会后,手指却在资料夹上轻点几下,“这个田强,与苗兰兰来往密切吗?”
“他们两人并没有直接接触过,但是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点。”黄伯川起身,从资料夹中抽出另外一张A4纸,手指在那张黑白照片上定住,“这个男人叫苗大海,是苗兰兰同村的大哥,一直都是无业游民,但前几年却成了马荣的私人保镖,同时还替苗兰兰提供马荣的不同女人的信息,要不然苗兰兰哪里能知道那么多女人的信息。但一年前,苗大海的事情被马荣发现,他也就给辞退了,后来马荣的保镖就变成了现在的鲍子杰。”
“这个苗大海现在在哪里?”
“苗大海已经死了,据说半年前,因为喝醉酒,不小心掉水里淹死了。”
沈连昭眼神一凛,这么巧,“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听那边的人说,苗大海酒量很好,一般人都灌不醉他,至于为什么会喝醉酒落水,被那里的人归于恶有恶报,老天在收人了。”
黄伯川双手交叠,虽然对这个说法不以为然,但是毕竟人已经死了,他家里也没有提出疑议,也就没办法进行验尸,真正的死因也没办法确定。
沈连昭摸了摸自己逛街的下巴,思考片刻后,直接开口,“看来我们需要亲自去会会这个田强了。”
溪城郊区的监狱里,田强却在忍受着狱友殴打奚落。
“嘿,我说强子,听说你过不久就能出去了啊,怎么着也不能忘了哥哥们啊?”
“就是,就是,你说你这个杀人犯,怎么就那么快就出去呢,你看隔壁那大哥,好说也得一二十年啊。”
“听说你家里又给你一些好东西,还不拿过来孝敬孝敬。”
瘦小的田强瑟缩着脖子,面色惨然地把手里唯一攒下来的一包香烟递了过去,那双手还不停地哆嗦着,自己是被他们打怕了,而且这些人下手还完全看不出伤痕,自己举报过,却反而被教训地更惨。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快熬到头了,为了家里人以后的生活,自己这么做都是值得的。
忍忍就好,忍忍就好。
“唉,都干什么呢?”狱警用警棍敲打着铁窗,向那些看似安分的刺头投去了警告的眼神,然后终于在房间的角落看到了自己此行的目标,“田强,出来,有人找。”
“好,好,请问是谁找我啊?”田强有些纳闷,自己婆娘才刚来没多久,按照往常的顾虑,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来看自己才对,心里始终七上八下的,总有些惴惴不安。
“问那么多干什么,去了就知道了。”
田强无法,只得缩着脖子继续跟着往前走,笔直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田强用带着银色手铐的双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努力跟上前面那人的速度。
“到了。这两位是本市刑警队的,来找你了解些情况。”狱警在一间敞开着的办公室门口停了下来,朝着里面的两人向田强介绍道,回头就看到田强浑身僵直,惊惧万分地盯着里面的两位刑警。
可惜狱警的呼喊声完全唤不回田强脆弱的神经,他的眼里仿佛看到了洪水猛兽般那么害怕,此刻在他的的心里只冒出了两个字,完了。
他的眼前再一次浮现出了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动态情景。那时骑在摩托车等在十字路口的他,惴惴不安地从尾箱里再一次拿出一个绿色酒瓶,完全不计后果地直接往下灌。
当那撑着一把红色雨伞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时,他立即启动了摩托车开始慢慢尾随,一路上他不断地加大马力,“砰”的一声,直到那纤细的女人被抛出一条弧线,重重地摔落在地…..
从郊区监狱出来的沈连昭与黄伯川都没有心思再说话,手里的口供被重重地扔在后座座位上,虽然心里有些明了,但亲耳听到事实的真相,却还是如此的让人难以接受。
“沈队,你说当年苗大海雇佣田强车祸谋杀杨芬,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呢?”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因为他们的自私而无端端的消失,从而毁了一个幸福的家庭。
“这个就要问问苗兰兰了,苗大海与杨芬素无恩怨,要对她下手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而且白云曾经说过,当时苗兰兰对自己只是厌恶,但是对杨芬却是实打实的痛恨,而马荣把杨芬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事情,已经完全超过苗兰兰的忍受范围。这个女人睚眦必报,绝不会轻易放手的。”
车上的两人唏嘘不已,女人狠起来,有时候比男人还要可怕。
“对了,苗大海真的是意外死亡吗?”
一路上,沈连昭不断地思考着杨芬的死,还有半年前意外落水死亡的苗大海,一条条找不到线头的线拧成一股,让人头痛欲裂。
“沈队,你觉得苗大海是被人害死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还是那句话,我们需要证据。对了,那个鲍子杰有消息了吗?”沈连昭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似乎这样就可以释放自己心中的愤恨。
黄伯川无奈地摇摇头,这个保镖自从马荣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像是人间蒸发般毫无踪迹。
沈连昭也知急不得,但是现在案情的发展越来越复杂,牵连的人也越来越多,他有种感觉,后面受到影响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假设是苗兰兰指示苗大海,雇佣田强谋杀了杨芬,那么苗大海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既然马荣并没有害死杨芬,那么又是谁害死了马荣?
另外,那个神秘人送过来的照片,里面的人并不是他们以为的白云,而是苗兰兰造出来给马荣看的,那他给警方又是什么意思呢?是在提醒他们苗兰兰的犯罪行为吗?
既然神秘人一直以来的目的,都是为了沈若青报仇,那马荣案件里面,究竟谁牵涉在沈若青的案件里面了呢?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沈连昭的思绪,他看了看来电显示,袁诺,手指灵活的滑动手机接听了电话。
“沈大哥,我有新的发现。若青姐那张照片,我终于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