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女儿梦》中少女的一封信:
待我长发及腰,
少年娶我可好?
待你青丝绾正,
铺十里红妆可愿?
却怕长发及腰,
少年倾心他人。
待你青丝绾正,
笑看君怀她笑颜。
少年的回信:
待卿长发及腰,
我必凯旋回朝。
昔日纵马任逍遥,
俱是少年英豪。
东都霞色好,
西湖烟波渺。
执枪血战八方,
誓守山河多娇。
应有得胜归来日,
与卿共度良宵。
盼携手终老,
愿与子同袍。
我自小打骨子里就喜爱长发,五六岁时曾因家人把我漂亮的小辫子剪成了男孩头而痛不欲生。那种痛根深蒂固,直到长大还常常梦到自己的长发不见了,然后从噩梦中惊醒。
我第一次长发及腰是小学快毕业的时候。那时喜欢上班里最聪明学习成绩最好长得最漂亮的一个男生。喜欢了两年,从五年级初见开始。因为我是五年级转到他们学校的。
两年的时间,他一直坐在我前面一排靠左的位置,而我坐在他后面一排靠右的位置。这样太方便我观察他了。他的每一个小动作都逃不出我的眼睛。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用左手托着腮,脸和黑板保持着四十五度角,同时和我也维持着这样的角度。
每当他偷看我时,我都会心花怒放。少女怀春的感觉大抵便是如此吧。
我们一起讨论题目,偶尔会发生争执,他会用宠溺的语气说我“傻样”。课间他会装作不经意地看我和其他同学玩耍。
他曾含蓄地表达过对我的长发的喜爱。就像很多很多年前刘德华曾说过的一句话:我的梦中情人一定要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那时我很开心,并以自己符合大众审美的那一头漂亮的长发为荣。
小升初时他发挥失常,与我们全市最好的那所中学失之交臂,就近进了一所不入流的学校。而我发挥正常,考进了那梦寐以求的学府。自此我们走上了不同的人生之路。
初一那一年,我每天骑脚踏车上学和放学都要经过他的学校,常常能在那条街上看到他。有时是他一个人,有时是与其他同学在一起。每次都是匆匆地擦肩而过。我们从未说过一句话,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
初二那年我搬了家,上学放学不再路过他的学校,于是直到初三都再未见过他。中考前夕,我突然很想见他一面,于是在下午活动课时偷偷跑去了他的学校。
当时他们也在上活动课,操场上有那么多人,我一眼便看到了他。他正在篮球场上打篮球,一两年不见,他长高了很多,英姿飒爽,非常帅气。
我站在远处看了一会便离开了。带着淡淡的少女特有的忧伤,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便离开了。
之前我曾听说他跟他们学校的校花在交往。我想,他可能已经忘了我吧。
回到学校,我给他写了一封信,不是表白,只是简单的问候。那时距离中考只有几天了,我期盼着能收到他的回信,然而终是没有等到。
留了太久的长发,突然很想换个发型,换个心情,于是毫不犹豫地将长长的马尾剪成了清爽的学生头。
高一的时候循规蹈矩,一心读书,班里没有一个谈恋爱的。毕竟是省重点全住宿中学,每天的学习时间是早上六点到晚上九点半,即使这样大家仍然争分夺秒,晚上十点熄灯以后还要点蜡烛继续学。有时候困极了一不小心睡过去,蜡烛不是烧了头发就是烧了蚊帐。早上教室里虽然六点才来电,但五点半就已经点满了蜡烛。
那段艰苦奋斗的时光,现在想想都觉得恐怖。
高一下学期,他的突然来信就像在我平静的心湖投下了一粒小石子,泛起阵阵涟漪。
这是一封明晃晃的表白信。信里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煽情,让我不饮自醉,无法自拔。
他说他喜欢我,这些年常常梦到我。他说我每次从他们学校路过他都知道,因为他都是卡着我的点出门的。他说我中考前夕去他们学校的时候他看到我了,可是他没有勇气跟我说话。他说他和他们校花什么事也没有,都是同学们拿来开涮的。他说他收到我的信时中考已经结束,他几经辗转才打听到我现在的学校。他说他考上了一所技校,学的是烹饪专业。
我们那时候哪里会考虑到人生道路的不同,只知道彼此喜欢就已足够。于是我们甜甜蜜蜜地通了几个月的信。
可是后来我寄出的信都如石沉大海般再也没有了回音。我想,他应该是移情别恋了吧。于是我用整个青春期的暗恋换来的一场初恋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如果这也算恋爱的话。
高二下学期,一个高三的花花公子追我。或许是他太有女人缘吧,我遭到了班里几个女生的围攻,被她们骂得很不堪。那时,我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直到班里的一个男生出面帮我摆平了此事,这场风波才算过去。
然后那个男生跟我表白,而我竟然不可思议地接受了他。这是我整个青春岁月最不愿回首的一段过往。
他不思进取,成绩很差,但很有人缘。由于和他交往,我那曾经让班主任为之骄傲的学习成绩开始直线下降。
后来他傻傻地主动跟我承认他劈腿,劈腿的对象是他最好的兄弟的女朋友,并求我原谅。因为他态度诚恳,且是那女生主动勾引他,于是我傻傻地原谅了他。因为那时候我不知道男人出轨和肉体有关。
从恋爱到拥抱用了两个月,从拥抱到接吻又用了两个月。我以为恋爱仅止于此,可他却不是这么想的。
那天是一个月一次的放假日,同学们大都回家了。不回家的也要报上名单,方便班主任查岗。为了和他在一起,我跟家里慌称要在学校学习,没有回家。
我们在外面玩到很晚,回到学校时大门已经关闭。他提议在校外的旅馆住一晚,我没有反对。
我对他虽然挺有好感,但绝非是爱。我爱的只是那种被爱的感觉。尽管如此,那时候我们也已经很亲密了,到了旅馆便开始拥抱,接吻。他的吻技很好,我们躺在床上亲吻了很久。
然后,他开始掀我的裙子。我吓了一跳,连忙推拒。他不管不顾地一把扯下我的内裤,然后把自己的东西往我那里送。我很害怕,扭动身子试图躲避,可他还是进来了一点。我因疼痛而哭喊,同时不停挣扎。他终究未能得逞,在门口便缴械投降了。
我用毛巾擦去他留在我身上的黏稠,又穿好了内裤。他跟我道歉,说我还是处女。我不知道判断处女的标准是什么,那时候我不知道女人的第一次是会见红的,所以黑灯瞎火的也没看到究竟有没有见红,只觉得心中很惆怅,很茫然,一晚上都没再说一句话。
他起身也不开灯,趁着月色把床单上的脏污清洗了。
由于旅馆简陋,不方便洗澡,我第二天回到宿舍洗澡时才发现内裤上有淡淡的血迹。于是之后的很多年我一直纠结于我那时究竟有没有被破处这个问题。
我后来又回忆了一遍他说自己出轨时所说的话,于是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和他最好兄弟的女朋友很可能已经上了床。因为他说那女生对他说,自己初中时被人强奸过,所以才会失去处子之身。如果不是肉体出轨,他们为什么会说这些?
但都不重要了,因为等我想明白这些的时候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班主任查岗知道我和他夜不归宿后调查了很多同学又通知了家长,此事闹得不小。后来我就转学了。
大一暑假,我的头发再次长到了及腰的长度,于是我循着记忆找到了初恋的家。就算无法追回,至少也要求得一个答案。因为这些年他一直在我心里,从未离去。
那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我敲了很久也没有人来开门,失望之下正要转身离去,门却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
他从阴影中走出,我在阳光下仰望着他。他个子很高,头发乱糟糟的,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看到我的一刹那,眼中有惊喜一闪而过。
我问他还记得我吗。他说怎么可能不记得。然后邀请我进屋,脸上始终挂着清淡而疏离的笑容。
我问他为什么中午了还在睡觉。他说夜市两三点才收摊。
我问他后来为什么不给我回信了。他只叹了口气,却并不回答我。
我最想要的答案他闭口不提,只不停地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我跟他聊了一些学校里的事后便再也找不到可以聊的话题了。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和他早已渐行渐远,再也回不去了。
我起身离去的时候,他把我送到门口,客气地叮嘱我路上小心。
直到多年以后的现在,我还时常梦到他,而梦中的他从来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每每醒来心中都会有一种钝钝的疼。
后来我再次剪短了头发,长度只到肩膀,同样是为了换种心情。
长发及腰的时候我遇到了现在的老公。不是言情小说中那些浪漫的邂逅,而是通过相亲。
那时候,我二十多年的人生中除了无法忘怀的初恋以外再未遇见过让我动心的男子。如果没有相亲,我相信我一定会孤独终老。
相亲对象的条件参差不齐,但无一例外都入不了我的眼。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但我清楚的知道我不要什么样的。
那是一个星期日,地点定在迪欧咖啡。我先到以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然后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盯着大门口。
当他进来的时候,我首先看到的是他那张完美的侧颜,然后是他四下张望时深邃而迷人的眼睛,心脏在那一刻骤然被击中。
这种心动的感觉,我回忆了一下,从未有过。
他对我绽开微笑的一刹那我便有了预感,这次应该成了。果然,吃完饭后他又约了我下次见面的时间。
后来他告诉我,我当时的样子就是他梦中情人的样子。于是我又想起了刘德华的那句话:我的梦中情人一定要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ps:准备剪掉长发了。谨以此文纪念我长发及腰的那些年以及我逝去的青春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