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大夫人却开口道:“活该,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像她这种贱人早就该死了。”
冷月兰听她这么说,气得真想扇她几十个耳光。强忍怒气,抬头盯着她道:“大娘,俗话说死者为大,不管您与我娘之间有什么恩怨,这些年我娘受的苦也够了,况且她老人家已经过世,就是天大的恩怨也该化解了。”
“你这是在教训我吗?好大的胆子!”大夫人尖声叫道。
“算了。”冷平一摆手说道:“这么多年,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兰儿,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冷月兰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说道:“月兰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这十五年来靠母亲一人抚养长大,还未有机会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她老人家却已先逝。所以,我想为母亲守孝三年。”
话音刚落,大夫人立即说道:“做梦,老爷与我都健在,你怎么能为那贱女人守孝三年,真是妄想。”
按当时东旭王朝的丧服制度,丧服由重至轻分为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五个等级,称为五服。五服分别适用于与死者亲疏远近不等的各种亲属,每一种服制都有特定的居丧服饰、居丧时间和行为限制。而子(包括未嫁女)对父和母需服斩衰,守丧三年。但是若父亲尚在人世,母亲过世,则只能守丧半年,以示男尊女卑。而冷月兰之母只是冷家的一个小妾,其父与嫡母尚在人世,冷月兰焉能为母亲守孝三年。是以大夫人说这话虽是难听,但却也属实。
冷月兰自也知道王朝的这种风气,但仍执意说守孝三年,只是抱着一丝侥幸,望他们能答允,现下看三年是不可能的了,便改口道:“不管母亲出身如何,但于我,她是我的生母,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请允我为母守孝半年。”说罢,又扣了一下头。
“这个…”冷平正准备回答,一旁的大夫人又插口到:“不行,你马上就要嫁人了,若是去守孝,还怎么嫁。”
冷平这才恍然想起月兰的婚事,便道:“对了,我差点将这件大事忘了,这事万万耽误不得,守孝还是算了吧。要怪就怪你母亲死的不是时候。”
月兰听冷平竟然这么说,胸中气愤之情再也忍耐不住,说道:“父亲,我朝崇尚的便是仁孝,我若不为母亲守孝,却在母亲尸骨未寒之际便成亲,是大大的不孝,倘若以后夫家知道,将会怎么看待我与父亲您?您不许我守孝,世人若说我不孝,您就是罪魁祸首,助长了不孝的邪风;对于以仁孝治天下的皇帝,您便是不忠;将本应在守丧期间的女儿嫁到朋友家,隐瞒事实真相,对于朋友,便是不仁不义;似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您认为天下人会怎么评论您?”
“放肆。”冷平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冷月兰道:“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威胁我。我看你是活腻了。”
月兰反倒笑了起来:“是啊,母亲已死,这世上也再无值得我留恋的。父亲大可以杀了我。”
大夫人已经走到冷平身旁,一手扶着他,一手拍着他的后背,道:“老爷,为这么一个小贱人生气那就太不值得了。”转头又向冷月兰说道:“你不要以为这么说几句我们就怕了你,冷府之中,谁敢把这事说出去,我就剪了他的舌头,看谁还敢嚼舌根。哼!”
月兰微微一笑道:“可惜,来不及了,想必冷府上下已经都知道我娘病故的消息了,指不定有人已经把这消息说出去了。”
“你…”大夫人没想到月兰心机竟这么重,她娘才刚死,竟然就已安排人把这消息传出去,一时倒也不知该说什么。
月兰又道:“父亲,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为我娘亲守丧半年,就请您老人家满足我这个心愿吧。”
冷平想了想,见事情已无转寰的余地,叹道:“罢了,就准你守丧半年,半年后再成亲吧。”
冷月兰又磕了个头,道:“谢父亲恩准。”起身向外走去,再也不看他们一眼。
待到她走远,大夫人才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冷平点点头,似是赞同她说的话,“这小妮子年龄虽小,心机却重,城府又深,不可不妨啊!”
大夫人点头,“我明白,待她成亲之时,我会安排菊心做她的陪嫁丫鬟,好好盯着她,绝不会出差错的。”
冷平叹口气,道:“哎,婚期延后的事还是由你出面,亲自去向宋夫人解释一下吧。”
“我会的,老爷放心吧。”大夫人停顿了一下,又道:“晖儿那边怎样了?”
“盐场的事估计已经处理完了,不久就应该能回来。”
大夫人心中一惊,他虽然担心自己的儿子但却怕他回来坏了事,将冷月兰嫁给宋太守的外甥,可是她算计了好久才成的事,万不能出差错,“晖儿若是回来,知道月兰的婚事怕是会反对呀。”
冷平冷哼一声道:“哼,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他反对能怎样,难不成还能悔婚!再说,婚姻之事,我们做父母的都不反对,他一个当哥哥的还想犯上不成?”
大夫人不敢再说什么,怕说多了影响云晖在冷平心中的地位,毕竟冷府可不止云晖一个儿子。心中暗自思量,还是悄悄给云晖写封信,想办法支开他一段时间比较好,自己这个儿子的性子自己最清楚,他一旦想护的人势必护到底,可不管会带来什么后果。绝对不能让儿子因为这个女人而与冷平产生隔阂,平白便宜了三房的儿子。
冷月兰一路往回走着,只是机械的迈着步,不知何时走回了小院,来到母亲房中,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这才回过神来。昨日还一袭白裙,亲切的坐在自己面前的母亲现在却已没了呼吸,安静地躺在床上。终于,月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