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长假,对别人来说是休息七天,对倪宏志来说,每逢这个时节,他的接待量特别大!回乡探亲的能人名人比比皆是,前来考察的大小客商络绎不绝。
六号下午,他意外接到柳如烟的电话:“倪区长,您好!”
“柳总,您好!回来了吗?”
“嗯!回泰州几天,也不敢打扰区长,明天准备回上海,不知道区长今晚肯不肯赏光,共进晚餐?”
上海一别之后,倪宏志在办公室闲来无事,若干次拿着柳如烟的名片细细把玩。心下揣摩,柳如烟,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是芳草萋萋柳如烟,还是往事如烟?
如今接到柳如烟电话,倪宏志毫不迟疑地应承下来。挂断电话,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太正常。
推掉了晚上所有的应酬,六点,倪宏志走进君尚咖啡馆二楼包厢的时候,莫名地有了一种偷情的愉悦感。
一顿简餐,一壶茶,不长不短的时间里,两人谈了很多,不管是谁开始一个新的话题,两人总能找到共同的语言。倪宏志佩服柳如烟的机警,柳如烟慨叹倪宏志的博学。他对她暗生情愫,她对他暗送秋波,这种感觉,谁也没有说出口。
临别前,倪宏志说:“柳总,等您约到那个拟要投资的客户,我将去上海专题拜访。”
“倪区长,您放心,我一定以最快速度安排好此事。”
分手后,倪宏志开始瞧不起自己,明明心里一直住着其他人,怎么看到柳如烟就这么经不起考验?随后,他又自我安慰,或许是因为憋得太久,姜城有句老话:“当兵过三年,母猪赛貂蝉”,更别说对面坐的还不是一般美女。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年富力强的我一年不开荤,怎么能过得了柳如烟这种把生活过成了诗一样女子的关?不行,在去上海和柳如烟见面之前,我一定要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给自己做了三年的梦寻一个解。
小长假一结束,倪宏志就着手聘请简亦风担任姜城经济开发区的法律顾问。
党政联席会上,很多人觉得,简亦风资历太浅,不适合做姜城经济开发区的法律顾问。
倪宏志力排众议,他说:“聘请简亦风,理由很简单。于公,台通这样的大背景,不是谁想靠,就能靠得近的,即便台通在姜城没有投资,以后赴台,只要带上简亦风,以简文华、林伯传在岛内的影响力,政商界重量级嘉宾的参访、相关项目的公关肯定不愁。当然,如果台通能在姜城小试牛刀,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于私,简建国曾经做过我们姜城开发区派出所的所长,请他的女儿担任法律顾问,也无可厚非。”
倪宏志的一番分析头头是道,领导班子成员反倒对他高看一眼,敬佩三分!原先开发区的法律顾问一直是徐峥,泰州律界响当当的人物,而且徐峥是倪宏清的顶头上司。现在倪宏志居然为了工作,敢得罪弟弟的领导,不得不说大公无私。虽说简亦风是新人,台通、为海和仁爱济医院不都照样聘请她担任法律顾问吗?几万元的顾问费,给谁都是给,关键能否顶事儿之外,还要看有没有边际效应。
倪宏志的第一步棋成功后,他请招商局李忠局长通知简亦风,请她一起去温州出差一趟。
“您好!简律师吗?”
“是!请问,您是哪一位?”
“我是姜城经济开发区招商局局长李忠,目前我们有一个在手项目,经过很长时间的洽谈,已经到了最后冲刺阶段,这次倪区长亲自出马,希望温州之行能顺利签约。我们想请您同行,主要是表示我们开发区管委会对客商诚意和慎重的同时,也防止在洽谈过程中会涉及到现有文本的修改。不知您能否抽出时间同行?”
接到李局长电话,简亦风很吃惊。才接到被聘任为开发区法律顾问的消息,接着就要出差。她不好意思推脱,爽快地说:“没问题。”
简亦风随即打电话告诉林致远:“致远,不好意思,我马上要出差去温州,希凌就只能拜托给你。”
“什么拜托不拜托的,放心去吧!你早就应该出去走走,整天除了工作,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有机会接触大千世界的优质男?我倒是希望你的温州之行,是一个人去,两个人回,不对,口误了,是三个人回!”林致远笑着说道。
“滚!主要是你害惨了我,你太优秀,光环太盛,现在一般人入不了我的法眼,怎么办?”
“贫嘴!安心去吧!家里有我,你就放心。”
简单收拾完几件行李,临出门时,简希凌跌跌绊绊地跑到她身边,张开双臂,嗲嗲地说:“妈妈,抱抱!”
简亦风慈爱地抱起小肉球,亲了又亲,直到时间吃紧,才把他放下,恋恋不舍地离开家。
此次出行的有倪宏志、李忠、张鼎宸、简亦风、招商员江月雁,加上驾驶员余师傅总共六个人,乘坐的是一辆商务车。
从姜城到温州,包括途中下车用餐的时间在内,将近六小时车程中,简亦风有四分之三的时间呼呼入睡。
倪宏志把自己出差用的小毛毯取出来,轻轻给她盖上,然后一直半斜着身子假寐。
三年了,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她的身影就深深地烙在他的心上。她辞职,他吃惊;她写作,他关注;她躺在医院,他除了心痛就是自责,都是自己害了她,若不是他,余敏也不会有动她的心思;她当律师,他默默祝福。在他心里,简亦风与余敏简直是天壤之别,压根儿不在一个档次。这种差别,与金钱、与长相无关,而是源自于教养、品性、品味与气质。
从警时,她是出了名的热心人,助人无数;后来,余敏害她痛不欲生,她没有怀恨于心,反过来替余敏求情,她说不能因为一次事故影响了一个医生的一辈子;至于儿子,他早就了解得很清楚,根本就不是她亲生的,她宁可不要未来,也将他视如己出。一个人的品性,不仅是他的底牌,也是一个家庭的风水。一个母亲的品性关乎的不仅是她的家庭,而是她整个家族!一生有她,何等幸运!
以前,她总是一身警服,辞职后,自网上搜索到的她每张照片中,衣服都没有任何品牌,不过从用料、做工及款型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她的手链价值不菲,那条项链更应该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她品味的突变,对她整个人气质的提升,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原先倪宏志不懂品牌,后来跟着余敏,虽然对奢侈品也有了一点研究,可在他的心里无论简亦风穿什么、戴什么,总是最得体的。
这次出差,坐车时间长,她的腰不好,他特地让张鼎宸准备了一个靠枕,让她坐得舒服一点。和很多女性不同,尽管她处在深度睡眠中,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神一样的坐姿,迷人、优雅。
到温州的时候,适逢一年一度的世界浙商大会在温州召开。所有酒店人满为患。幸好客商夏伟河提前在半山酒店预定了房间,拿到房卡,各自回房间放好行李,梳洗待命。
进门时,简亦风发现自己住在倪宏志隔壁。
三十分钟以后,她换了一套中袖的烟熏紫前襟交叉、复古V字领的连衣裙出现在餐厅,整个人看起来修长的同时,让人感觉婉约、亲和,而又神圣不可靠近。
简亦风知道倪宏志踌躇满怀,亲自抓招商,就是想在开发区有一番作为之后,能够再上新台阶。所以她丝毫不敢懈怠,生怕稍有不慎,影响了项目的洽谈进度,进而影响到倪宏清的锦绣前程,她第一次领略什么叫商场如战场。
夏伟河和倪宏志见面数次,也算是老朋友,见倪宏志竟然带了两个美女同行,而倪宏志看简亦风与江月雁的眼神明显不一样,立刻与倪宏志附耳,说完狡猾地笑笑,招呼简亦风坐到倪宏志身边。
给简亦风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坐,愣在一边手足无措。
“坐吧!简律师,难不成害怕我会吃了你?”倪宏志微笑着说。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个位置太大,要坐也是李局长坐。”
“好像你每一次和我一起吃饭都要纠结于座位!什么时候你能坦然接受我的安排,对我没有这么疏离就好!”
倪宏志声音不大,简亦风听得真切,在那么多人面前,她不敢有半点差池,只得诚惶诚恐地坐下。
夏伟河让服务员五粮液、卡斯特干红、啤酒各开了一瓶,各人自选。亦风怯怯地说:
“我还是喝白开水吧。”
“白开水?出来谈项目哪有不喝酒的道理?”夏伟河说。
简亦风偷偷看了一眼倪宏志,可是他充耳不闻。于是只能胡编自救:“夏总,不好意思!不久前我腰椎骨折,术后康复效果不佳,目前还在服药之中,恕我不能陪您尽兴。”
“啊?你还在吃药?那你就别喝。夏总,刚刚忘记给您介绍,这是我们开发区的法律顾问简亦风。腰椎受过伤,还未痊愈,这次为了您的项目,克服困难,不远千里专程过来,也是苦了她。”倪宏志说完,一脸的不舍。
“倪区长,刚刚我和你说话,你死不承认。你看你看,现在知道心疼了吧!简律师的酒是必须要斟上,至于简律师找谁代酒,那是她的事儿。”夏伟河打趣道。
倪宏志笑而不语,内心深处尘封多年的那股柔情隐隐在牵扯着自己的神经:“夏总,简律师的酒,我替她喝,这总可以吧?堂堂夏总,跟人家一个女孩子计较啥?”
倪宏志把话说到这份上,夏伟河也便不再继续。
一桌子人,除了简亦风,其余所有姜城来的,包括美女江月雁和驾驶员余师傅也冲上了第一线。
撤离战场时,倪宏志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看着同行的几位歪歪扭扭,自身难保,简亦风无奈,只好一遍一遍地叫着“倪区长”,请服务员帮忙扶着,让他搭着自己的肩膀上了电梯,然后煞心费力把他送进房间,替他盖好被子。
转身离开的瞬间,倪宏志拉住她的胳膊使劲一拽,简亦风一下子扑倒在他怀里:“亦风,我对你的感情,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你根本看不上我?为何别人对我趋之若鹜,你却对我避之不及,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
“倪区长,您喝多了!”
“我没喝多!你是不是因为‘928医疗事故’,还在恨着我和余敏?”
“倪区长,您多虑了!我从来没有恨过任何人。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亦风,‘928医疗事故’是余敏故意的,因为她发现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倪区长,如果您真的爱我,请您尊重我,放开我!您有家庭、有孩子,这样的您还没有资格说爱我!”
倪宏志目瞪口呆,木然地松开臂膀。简亦风头也不回,利落地走出倪宏志的房间……
“亦风,我就这么让你不待见吗?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简亦风高雅的背影深深地印在倪宏志的脑海,他明白,温州梦彻底破碎!心里的那份希冀转眼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