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和凌涛谢过陈医生,回到病房,看着目光空洞的简建国,沈晴悲从心起。转过身,泪流不止。
“妈,我去打个电话给风儿,顺便给您买点吃的。”凌涛强忍着眼泪看着沈晴说道。
“我不想吃,我吃不下。”沈晴说道。
“妈,您必须要好好保重身体!爸已经这样,您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爸怎么办?谁照顾他呀?”
凌涛话音刚落,就只见简建国的眼角缓缓地流出了一行清泪,他颤巍巍地抬起右手,沈晴连忙伸手握住。
“妈,您看,爸虽然说不出话,但他什么都明白。您就别让他再担心您,好吗?”
沈晴连忙点头,两手紧紧抓住简建国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前。简建国只是看着她,无声地落泪。
林致远回到家没有看到简亦风,刚开始还以为她去了溱潼,也没有多想,天色已晚,见她既不回来,也没有一个电话,放心不下,忍不住打电话给她。
“风儿,你在哪儿?”
简亦风抱着孩子,来不及多说,只是没头没脑地急乎乎地说了一句:“致远,你快来翰林苑。”
林致远的心里七上八下,这两个月的朝夕相处,是上苍对他的恩赐,是不是从今往后,就成了绝版的奢望?一进简家小院,林致远就看到简亦风抱着孩子在客厅里踱步。
“致远,你来啦。快点你帮帮我,我饿死了,中饭还没有吃呢,孩子特别粘人,我一松手他就哭,只能一直抱着。”简亦风腰酸腿疼胳膊酸,带孩子,真不是一件轻松活儿。
林致远刚小心翼翼地接过希凌,小东西立刻嚎啕大哭。简亦风于心不忍,只好作罢,让林致远做饭去。
就在这时,简亦风手机响了,是凌涛的,简亦风坐下来,把孩子放在腿上,轻轻晃动着,焦急地问:“涛哥,爸现在怎么样?”
“爸已经醒了,你放心吧!医生说,爸这病暂时不能受刺激,要在医院待上一段时间。妈要在医院服侍爸,希凌太小,来医院不方便,可能就要麻烦你了。风儿,不知你能不能把孩子带你那儿过几天?”
“涛哥,爸那里,你多费心!你还要照顾好妈妈,别让她累着,妈天天带孩子,最近身体大不如从前。至于孩子,你多虑了!希凌本来就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他姓简,你和亦景离婚后,孩子由我来抚养。他就是我简亦风的孩子。”简亦风的眼眸清亮,果断坚毅的神情,让林致远为之一怔。
“风儿,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情?”林致远不安地问道。
简亦风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要地叙述了一遍,然后轻抵着简希凌的额头,温柔地说:“希凌,以后啊,你就是妈妈的孩子,妈妈一定不会让你吃一点苦。”
林致远浑身一颤,如果孩子不是凌涛的,依着风儿的性格,她绝对不会让孩子成为凌涛的拖累。只是不知道凌涛离婚后,会不会和风儿再续前缘?如果能,那感情好;如果不能,风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身子早就毁在自己手里,还带着一个孩子,以后怎么过?
想到这儿,林致远默默地走过来,轻轻地拥住她和孩子:“风儿,放心吧,有我在,再多的苦也轮不到你吃。”
一人简单吃了一碗面条,趁着孩子熟睡的间隙,林致远打扫干净厨房,简亦风给简希凌收拾东西,别看人小,东西可不少,衣服、尿不湿、奶粉、奶瓶等等大大小小的婴儿用品收拾了几大包。
林致远把婴儿床架在车顶上,简亦风笨拙地抱着孩子上了车,和林致远回到香榭湾。
一晚上,简亦风都在网上恶补婴儿照护的相关知识,连林致远几次上楼,她都没有察觉。
林致远看在眼里,忧在心里。
“一凡,我有急事相求。你连夜帮我替希凌物色一个好的月嫂。”
梁一凡不解地问:“希凌不是五个月了吗?还请月嫂干嘛?一个月嫂的价格可以够你请三个保姆。”
林致远不同意:“不行!不要保姆,就请月嫂。月嫂带孩子的经验丰富。”
见他如此坚持,梁一凡不再反驳,当晚便给他联系了一位。
第二天早晨七点,月嫂秦梅准时来上班。秦梅,约四十岁光景,话不多,动作轻柔,看样子就是专业水准,最主要的是她看孩子的时候眼神里爱意浓浓。
八点,张妈也来了,老太太看到肉嘟嘟的简希凌开心至极,又是逗、又是哄的。希凌很乖,不哭不闹,时而不时地还咧嘴笑得很欢。见此情景,简亦风放心地去了医院。
从接到简亦风要来医院的电话起,凌涛就一直焦虑不安地站在大门口守候着。风儿来了,我怎么和她说?爸爸的现状,能不能让她看见?
“风儿,你等一下进去,我有几句话先和你沟通一下。”一看见简亦风,凌涛就急忙冲上去。
“涛哥,什么事这么着急?”
“风儿,我在这儿等你,就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别进去后情绪激烈吓着爸。你也知道,爸昨天气得病倒,经过医院的全力抢救,命是保住了,但由于中风,导致暂时性失语和左侧偏瘫,不过医生说这种情况在脑梗病人中,属于非常幸运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爸面前,保持好心情,多和他说说话,争取他早一点出院。”
“放心吧,涛哥,我会的。你辛苦了!”
“风儿,你还恨我吗?”
“涛哥,我从来没有狠下心来恨过你。我们进去吧!”
凌涛无声地笑了,一年来,这种前所未有的冰释前嫌的轻松感,瞬间填满了心头。
尽管凌涛有过提醒,可是简亦风看见简建国的第一眼还是大为震惊。这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简建国吗?一日不见,他已然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比爷爷看起来还要苍老。
从简建国醒来四处张望的那一刻开始,凌涛知道,他一直在找风儿,只是他无法表达而已。
凌涛告诉他:“爸,风儿有事,她很忙,暂时不能来看您,”
简建国点完头,目光始终在病房的门口停留。
“爸,我是亦风,我来看您了,好一点了吗?”简亦风趴在床边,轻声问道。
简建国脸上竟露出了孩子般的微笑,点点头,眼睛里发出慈祥的目光。
林致远来医院的时候,简建国的右手动个不停,努力想说什么,只听见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简建国越发着急起来,额上的筋一上一下急促地跳着。
“爸,您不要着急,我拿支笔,您慢慢写下来,好吗?”
简亦风找来纸和笔,摊在床边,简建国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点后,艰难地、歪歪扭扭地在纸上写着:“不要告诉你爷爷。”
林致远弯下腰,握住简建国的手说:“伯父,您放心,我不会告诉爷爷。您安心养病,等您的病情稍微稳一点,我准备把您转到仁爱济医院。您的病情,您有权知道实情。您由于中风,导致了失语和左侧偏瘫,如果治疗得当,这些功能性障碍只是暂时性的,如果久拖不决,那就变成永久性的。
您或许有所不知,我们台通和仁爱济正联合进军脑梗病人的后期照护。我会给您找一个最好的护工,先帮助您做左侧肢体和关节的被动运动。就凭您的体质,只要您配合治疗,争取早日主动锻炼,您相信我,您肯定会康复如初!”
临近中午,简建国的情绪又急躁起来,简亦风拿来纸和笔,见简建国费力地写下一个“走”字。
简亦风说:“爸,我马上就走,您不要着急!今天星期天,我可以多陪您一会儿,明天上班了,我就只能中午和晚上来看您!”
简建国置之不理,右手的食指又指了一遍“走”字。
林致远赶紧过来安慰道:“伯父,您别着急,我们这就走。”
出了病房的门,简亦风难过得揪住自己的头发,泪,无声地流淌。
“风儿,你不要这样!伯父他这样已经非常幸运,你难过不难过都不能改变现实,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和伯父一起努力,好吗?”
“嗯!”
“走吧,回家吧!希凌还在家等我们呢。”
小希凌认人。简亦风不在身边,张妈和秦梅谁抱他,他也不哭,简亦风一到家,希凌就挑她。其他谁也不要。简亦风母爱泛滥,心情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