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远面色微变,在心里迅速做出一个决定,不闪躲,受下。
姜岩收回拳头,看着对面之人带着血痕的嘴角,冷下声问:“你怎地不回手。”
钟远擦去嘴角的血痕,面色比方才冷淡不少,微凝着眉,摇头。
姜岩冷觑着他:“你是自何时打起她的主意?”事实上他早该有所察觉,只是一直都没怎么放在心上,不是他不在意嫃儿,而是觉得对方不可能会真的打起妹妹的主意。如今回想起来,才发觉此人当真是阴险可恨。
钟远可以体谅他的心情,但对于他怒地抡起拳头打自己,还是有些意外。不过对方既是他的表兄,又是他的准大舅子,这点苦头受了也无妨,只是一想到对方对自己妹妹这样大的占有欲,隐隐的心下同样升起不悦。
“太过久远。”钟远诚恳道,“不过请表兄放心,弟一定会好好待她,不让她受半点的委屈。”
“你这话说的未免太早,我可还未同意!”姜岩黑着脸,“你家里太过复杂,糟心事数不胜数,我若同意嫃儿嫁进你家,岂不是害了她!”
钟远紧皱眉头,立即就道:“表兄想是误会太深,弟家中一向太平,何来糟心一说?”说着,便回味过来,感情是与他家里一家简单三口做了对比,所以才觉得自家复杂糟心。因又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表兄若是觉着弟家中复杂糟心,那不妨去县上各门各户打探打探,看看哪一家不是如此。人口多,并不代表复杂糟心,反之家中人口稀缺的门户,若没个顶门立户之人,同样也宽心不到哪去。弟家中人口虽多,但只要管理得善,谈何糟心?再者,嫃儿嫁进来是做我的妻子,我岂会眼睁睁见她受委屈?必会一心爱护着她。”
对方阴着脸不说话,钟远便再接再厉:“难道将近二十年的手足之情就这般薄弱?表兄就是宁肯将嫃儿许给那不知根底的旁人,也不愿将她许给弟?还是说表兄心中根本就没将弟当作是兄弟?”
姜岩神情微动,除了嫃儿外,他对其余人虽是一向的既不服软又不服硬,但眼下听他这般一说,到底还是有些触动。开口道:“此事还容我再想想。”
钟远心急,后日官媒就要二次上门,倘若得回去一个没谈拢的消息,父亲与母亲保不齐就要反悔,到时候反对他的人可不止表兄一个,娶嫃儿一事必定也要难上加难!
心下着急的同时,亦深知对方是个性躁易暴之人,眼下对方才退下些许火气,这个时候逼得太紧,只怕是要适得其反,因此只能点头。
……
隔天,一过午时,钟远便上门来邀姜岩,请他到县上一家常去的茶馆坐下,准备与他来一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入的依旧是往常与同窗来时的那间雅间,刚坐下,钟远便对着小二摆手:“今日茶水便免了,上些酒菜进来。”
小二从善如流笑应下,虽说他们这打着茶馆的名字,但除了喝茶之外,一应酒肉荤腥也是具备,闻言,下去安排不提。
二人这一顿酒吃完,外头已经暮色四合,街道上人群渐少。知晓双方到了该互相告辞的时候,钟远按了按额角,开口道:“弟的心事已经全部告诉给表兄知晓,只看表兄肯不肯成全弟一回,弟一定会好好对她,决不让她受半点的委屈。”
姜岩拧着眉,他有些喝过了,这酒后劲太足,眼下正头疼。闻言,便看一眼他,道:“再容我想想……”
同样的话,语气态度却迥异,钟远一直悬着的心稍松。点点头后,便唤了小二进来结账。出了茶馆再走上一截路,二人便相互告别。
姜岩满身酒气的归家,陶氏见了自然止不住的叨唠:“好端端的吃什么酒,面上这样通红,可是吃醉了?”说着,挥了挥满屋子的酒气,准备去扶他,却被他一下避开。
“无事。”姜岩道,他眼下除了身体发烧与头疼之外,其余都没有什么大碍,走路自然更是稳稳当当,根本就不需要去扶。
见他兀自坐到椅上,陶氏不满地瞪他一眼,转头又朝着藏在里屋门框上的闺女招手:“还不快去给你哥哥端碗醒酒汤来。”
姜小娥忙“哦”一声,小跑着去办。出门刚下了几步台阶,就碰上了庄明媛主仆,庄明媛微皱着眉头,问她:“姑娘怎地这样急?是出了何事?”说着,偏头往里头瞧一眼,却因位置不对,只瞧见堂屋的地与一些陈设。
一段时日相处下来,早先对她的厌恶已经减退不少,见对方问自己,姜小娥也能好声好气地回答:“哥哥吃醉了酒,娘让我去端碗醒酒汤来。不跟你多说,我先去了。”说完,便跑了开。
庄明媛立在原地迟疑一下,便追在她后头跟了去。
直到闺女端着醒酒汤进来时,陶氏方看见她身侧跟着的庄明媛与琼珠,问道:“这是明媛做的吧,方才心急,竟忘了你还没学过如何做醒酒汤,幸亏有明媛在,省事不少。”陶氏对着闺女道,示意她将醒酒汤送到她哥哥跟前。
姜小娥照办着朝哥哥走近,嘴上却是忍不住小声嘀咕:“娘,我会做,虽说我没学过,但我听过看过。方才便是她不做,我也能做出来。”她哼了一声,不满娘对她的低估。
陶氏则瞪她一眼:“别啰嗦,端稳些可别撒了,快送进你哥哥肚子里。”显是对儿子吃酒一事,仍有怒气。
姜小娥撅撅嘴儿,递到哥哥面前,嘱咐道:“还有些烫,哥哥慢点儿喝。”
姜岩点头,接过来几口饮尽后,才拍拍她的小脑袋:“嫃儿先到一旁去,哥哥有些话要与娘单独说。”
姜小娥咬唇,知道哥哥是要与娘说自个的亲事,这会儿特意要将她支出去。她心里自然也想知道,只是又不敢违逆哥哥,只有不情不愿地随着庄明媛二人一齐出去。
这几日家里迎来这样大的事情,庄明媛没道理听不见,自然是知晓钟姜两家的事。她早就有所察觉,直到前日闻见官媒上门来说亲,才真的确信下来。心里自然是既羡慕又妒忌她的,深觉对方命太好,但凡是好的,全让她给得到了。
庄明媛心里不是滋味,但面上还是依旧宽慰着她。姜小娥却一直咬住唇,半点不觉着宽心,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这两日搅得她难受极了。
……
待到夜深临上榻前,姜小娥便一直缠着她娘问,陶氏心里暗乐,面上却有意急急她,显得不紧不慢,一味的顾左右而言他,就是讲不到重点上。
姜小娥急得不行,知道娘是在逗她,便又羞又恼,又急又气,蹬掉绣鞋一下钻进被窝里,蒙头盖住,准备不再理她。陶氏慢慢吞吞拆完发髻,再通完头发换上寝衣,上榻熄灯后,到底不忍再逗她,一把将那软团子抱在怀里,笑道:“你哥哥同意了!”
怀里扑腾的软团子瞬间一动不动,黑暗里,陶氏凝着眉,深怕闺女让被子捂得喘不过气来,就要去揭开时,一颗小脑袋便钻了出来,一下扑到她身上,双臂挂在她的脖颈上。
姜小娥抿着唇说不出话来,胸脯下的一颗心却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尤显清晰。陶氏静静听了一会儿,便轻轻拍抚着她纤柔的背,温声道:“怎么不说话了?可是你哥哥刚同意,你就不愿了?”
姜小娥一惊,张口就道:“不不、不是的娘……”她再说不下去,只将一张又红又烫的小脸紧紧贴上娘的颈窝,紧闭上双眸,在黑暗中嘴边慢慢抿出一个笑意来。
……
姜岩自堂屋里出来,先是到房里取了换洗衣物,随后便来至井边打水,准备冲个凉。
事实上现今已经入秋,早晚都有些凉意,少有人会这般做。只因他一向体质强健,冬日里都用的井水洗澡,更别说今日又吃了酒水,眼下正全身发烧燥热,只管身体上纾解了,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陶氏是知道他那臭脾气,多少年改不掉的烂习惯,早先就是心里担心他凉着冻着,久而久之下来,也就随了他去。又见他日日用凉水,身体非但没有冻着病着,反而愈加健壮起来,渐渐地也就没再管他。
姜岩打起一桶井水,自头顶淋到脚底,身体上的燥意方纾解不少。他舒服地吁出一口气,正准备拿过干帕擦拭身体时,未想那才消去片刻的燥意竟再次卷土而来,他恼怒地拧着剑眉,只好再次拎起一桶凉水,自头顶浇下来。
如此来个几回,也不知怎么地那股燥意就跟钻入了骨头里一般,便是凉水也冲不尽了。姜岩烦躁的抹一把脸上的凉水,准备再去提只桶来,挑一木桶的凉水坐在里头好生泡泡。
未想,他拿着帕子正擦着*的头发时,借着月光可见身后正有一个人影在慢慢靠近。他擦着头发的手一顿,眼神幽暗,紧紧盯着那道人影,拳头慢慢攥紧。
只是情况出乎他的意料,他身体一僵,不为别的,就为身后正贴着一具温凉柔软的躯体。即便是未曾转身去看,他也知道是具女人的躯体。格外的袅娜曼妙,充满诱.惑。